身邊的趙宏成還在絮絮叨叨念叨：“臨城家世背景好的那些，不都一個(gè)個(gè)被哥否了，就是我未來的妹夫，當(dāng)時(shí)都給你一句話否了，哪里還能再找好的去.....金陵，不知金陵皇都，到底是個(gè)什么樣子，都說那里貴人遍地，也不知那些貴人到底怎么個(gè)貴法.....還別說，就咱們音音，要我說王妃都做的——哥，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趙宏成不覺摸了摸自己的臉。

    陸子期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才慢聲道：“我覺得你話多，改改?！?/br>
    趙宏成閉了閉嘴，結(jié)果沒一會(huì)兒，又忍不住：“我也是為了音音好，她這個(gè)年紀(jì)——”

    這次陸子期直接打斷：“她還小，不急?！?/br>
    趙宏成撅了噘嘴，不再說了，心里委屈，他說的也沒錯(cuò)呀，音音十六歲，也不能說小了，他meimei都定下了，他爹都說了定下還得放個(gè)兩年，尤其是高嫁的女兒更得多放兩年準(zhǔn)備嫁妝，才顯得娘家人看重，不然給婆家看輕。

    陸子期沒再理會(huì)趙宏成，他只是曲指輕敲欄桿，望著遠(yuǎn)方，面色淡淡，難辨情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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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再次提到徐元淳的名字

    陸子期與趙宏成兩人在外不過一時(shí), 廂房內(nèi)同窗好友就已有人來喚。

    酒樓席散，錢多帶人接上了公子，靠近時(shí)聞到淡淡酒香。錢多微詫, 看公子樣子，面色愈白愈顯冷靜清明，果然是多喝了幾杯。

    錢多不禁再次打量出來的幾人，確都是公子幾位同窗好友, 并無生意場中人，往日同他們小聚，公子最多不過象征性兩三杯，連酒氣都不會(huì)染上身。

    錢多見狀，就做主吩咐把馬牽回去，坐馬車回去。陸子期看到馬車也沒說什么, 告別了幾位同窗, 上了車。

    坐在前行的馬車上，聽著外頭熙熙攘攘的人聲，陸子期愈發(fā)安靜。

    陸府大門兩邊的燈籠早已點(diǎn)亮, 此時(shí)已是暮色沉沉。

    陸子期帶人到了清暉院, 此時(shí)清暉院里也都上燈, 遠(yuǎn)遠(yuǎn)看著清暉院的燈光都透著不同的暖。

    清暉院這幾年重修過一次，多出了一個(gè)跨院, 給音音住, 中間以一花嶂月洞門相連?？缭撼鋈刖妥哌@月洞門，出了月洞門就是清暉院主院，依然是從清暉院院門出入。

    陸子期沐浴更衣后, 天已徹底黑了, 看時(shí)辰也并不早了。陸子期照常在書房把書看了, 又把外頭信件回復(fù)，再起身不覺來到月洞門前，此時(shí)天已晚了。

    往日這個(gè)時(shí)辰，陸子期很少會(huì)去月洞門那邊跨院，都是音音過來，不管是看書還是練字，總要待到不得不睡的時(shí)候才帶著丫頭回去。

    今日，卻沒來。

    此時(shí)長身玉立的青年靜靜看著月洞門，兩旁挑著燈籠的丫頭都安靜侍立，一陣風(fēng)過，吹動(dòng)了燭火，也吹動(dòng)了月洞門上垂下的紫藤，輕輕搖晃，春夜中花氣襲人。

    陸子期終于開了口：“去問問，小姐睡下了嗎。”

    同預(yù)料的一樣，本來安靜的小院很快有了光亮，顯然是下人點(diǎn)起了一盞盞燈，很快里頭出來了挑燈來迎的丫頭。

    進(jìn)入跨院，陸子期看到小院墻角的芭蕉都斂了大片葉子，他問橘墨：“小姐這時(shí)候還沒歇下？”

    “剛剛要歇的。”

    “今天跟趙家小姐打馬球了？”青年的聲音在初夏的晚上如水涼。

    橘墨應(yīng)是。

    一行人已到了小院花廳，陸子期一抬頭就頓了步子：音音顯然早已換了寢衣，這時(shí)候不過在外面罩了件家常穿的軟綢褪紅色長衫，散下來的發(fā)也懶得再挽，烏鴉鴉披在身后。燭光下，她正拿起圓桌上茶壺親自倒水，不大的小臉上透著懶洋洋的困倦。

    也許是從meimei及笄后，陸子期鮮少再見到音音這樣隨意散發(fā)的樣子，此時(shí)一見只覺得好像回到了舊日時(shí)光，哪里有這么些規(guī)矩，她總是像小尾巴一樣膩在自己身邊。

    只一晃，小姑娘就長大了，及笄了.....想到白日趙宏成無心的話，陸子期負(fù)在身后的手不覺握緊了。如果有那一日，兩人真的就像這天下兄妹一樣，只有逢年過節(jié)見上一面，道一聲平安，然后等下一個(gè)年節(jié)？

    陸子期停在那里，目光還是看向花廳，眼眸卻更顯黑沉。

    還是音音一抬頭，歡歡喜喜喊了哥哥，陸子期握起的手快速松開，笑著應(yīng)聲上前。

    音音推過手邊新茶，聲音里帶著剛醒的懶意，勸道：“哥哥先潤潤喉?！?/br>
    “怎么今日沒過去？”陸子期端起茶盞。

    “哥哥不是喝了好些酒，想著哥哥今日大約想早些歇息就沒過去?！?/br>
    這時(shí)候外頭的丫頭把醒酒湯也送了進(jìn)來，顯見是一聽見人來就去拿的。音音懶懶托腮，抱怨了兩句：“早就吩咐廚房煮好了，才知道哥哥根本沒喝呢。”

    音音把醒酒湯往前推了推：“好不好喝的，哥哥多少喝上些吧，免得明日頭疼?！?/br>
    陸子期接過，慢慢啜著，好像喝得不是酸溜溜總有怪味的醒酒湯。音音眨了眨眼，哥哥總是這樣，不管是怪味醒酒湯還是要人命的苦藥，總是慢騰騰喝著，好像碗里不過是普通白水一樣。

    不像她，再是難受，吃藥也得人哄，非要挨到最后一刻，才跟喝毒藥一樣一口悶了。

    見陸子期放下醒酒湯，音音到底沒忍住湊近聞了聞，難道是鐘大娘真的改出了好方子，煮出了管用又好喝的醒酒湯？結(jié)果一靠近，音音直接皺了鼻子，果然這方子不管怎么改都有那股酸溜溜的怪味。

    陸子期笑，漱了口，又拿起旁邊茶盞，淺淺啜了一口，慢慢放下，理了理自己腰間音音給打的系玉佩的紅繩結(jié)扣，思量著接下來要說的話。

    音音抬起手背遮住口小小打了一個(gè)呵欠，問道：“哥哥這樣晚過來到底為著什么事兒，就說唄?！?/br>
    陸子期抬手順了順音音的長發(fā)，看她顯然是馬球踢累了，一個(gè)呵欠好似帶出了淚，眼里蒙了一層濕潤潤的水汽，黑亮又朦朧，乖乖巧巧望著自己。

    陸子期端起茶盞又喝了半口，這才試探道：“自古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女孩子總是要出嫁的?！鳖D了頓，他說：“音音，你大了?！?/br>
    說完，陸子期的手依然輕輕握著茶盞，眼睛卻看音音反應(yīng)，畢竟這是他作為一個(gè)兄長第一次跟meimei提起婚嫁這樣大事。

    謝念音微微一愣，又打了個(gè)呵欠，哦了一聲。

    哦？

    陸子期輕輕摩挲著杯子，視線依然盯著她：“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音音拿帕子揉了揉眼睛，下午那場馬球累得她整個(gè)人都快散架了，回到家還是寫完了今天要練的十篇字，寫到最后差點(diǎn)直接睡過去，當(dāng)時(shí)就眼一花，那一篇蠅頭小楷都變成了一個(gè)個(gè)小點(diǎn)點(diǎn)，又是清涼油抹兩額，又是重新洗臉，就這樣還寫壞了一篇，好容易才把自己當(dāng)天的功課做完。

    這會(huì)兒音音整個(gè)人都是強(qiáng)弩之末，末得不能再末，聽到哥哥問她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她覺得自己腦子都轉(zhuǎn)不動(dòng)了，狐疑地看了哥哥一眼：

    “這樣的事兒，我該有什么想法嗎？哥哥瞧著誰好就是誰唄?！?/br>
    陸子期目光一頓，摩挲著茶盞的手一滯，才覺得如水舒適的夜一下子讓人覺得有些憋悶，他頓了頓，抬手彈了一下音音手背：“你倒是聽清哥哥的話了嗎？”

    音音揉了揉手背：“聽清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女孩子總是要出嫁的。”

    陸子期含笑看著meimei，微微咬了咬牙：“我問你的想法。”

    “我沒有想法。”說著音音討好一笑：“哥哥看上的人還能有錯(cuò)。”等有錯(cuò)的時(shí)候再說唄。

    往日陸子期最愛meimei這乖巧軟糯的笑容，此時(shí)卻覺得微微心塞，他半開玩笑道：“別的姑娘提到這些，都是舍不得離開家，你倒好——”

    “我也舍不得呀?？墒歉绺缍颊f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人人不都是這樣的?！闭f著謝念音托腮道：“那些說舍不得的，一個(gè)個(gè)不都出嫁了。”舍不得有什么用，最后不也都舍得了。

    陸子期瞥了meimei一眼，微微咬牙笑：“音音倒是通透?！?/br>
    音音同樣看了哥哥一眼：“我通透哥哥還不高興？”

    陸子期拿起茶盞喝了兩口，才慢慢道：“高興，當(dāng)然高興。”

    他放下茶杯，大約是此時(shí)整個(gè)院子分外安靜，瓷器撞擊梨花木桌面的“啪”一聲，顯得格外清晰。

    謝念音瞧了一眼那個(gè)靜靜落在梨花木桌上的甜白釉薄瓷茶盞，又瞧向哥哥，木木腦子清醒了一些。

    只見陸子期臉上的笑容大了一些，他似乎興致很好，對上謝念音的目光，聲音都更輕柔了：“來，音音既然這么通透明白，跟哥哥說一說，想過沒有，想找什么樣的？”

    這個(gè)，謝念音倒還是真想過，她果斷道：“沒有，沒想過。”

    陸子期笑了，愈發(fā)看定她，篤定道：“你想過?！闭f著更放緩了聲音，誘哄一樣：“跟哥哥說一說，哥哥也好知道怎么幫你拿主意?！?/br>
    在陸子期眼里，謝念音就好像眼前這個(gè)甜白釉白瓷小茶盞，溫潤乖巧，沒有一絲雜質(zhì)，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里去。

    音音又望了望哥哥，遲疑了下：“哥哥覺得——”

    陸子期咬牙，笑得更寬容了：“覺得什么，音音跟哥哥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徐元淳還不錯(cuò)吧？”音音試探著問道，話一出口就覺手腕一緊。

    陸子期隔袖捏住了謝念殷纖細(xì)的手腕，目光一下子冷厲了：“你們說過話？”

    同時(shí)陸子期迅速在腦海中掠過謝念音這段時(shí)間的種種反應(yīng)以及她身邊人的動(dòng)靜還有身邊那些小物，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沒沒沒！哥哥快松手！一句話都沒說過，見都不算見過！”

    陸子期早松了手，謝念音抽出手腕，放在口邊呼著。

    陸子期看meimei怕疼的樣子目光閃了閃，還是道：“坐正了，別以為這樣就能混過去?！彼B兩分力道都沒敢用.....

    “說清楚，話都沒說過，你倒是怎么覺得他-不-錯(cuò)了?！?/br>
    音音心道，這還不明顯？臨城里那些公子哥，但凡長得有兩分姿色都搖著扇子，覺得自己跟天上下來的一樣，生怕人家看不清他們油得發(fā)膩的臉。小姐們不過看過去一眼，人家說不定是看他們身后的狗，他們就覺得對方看上自己了。這樣的能嫁？看來看去，也就徐元淳還湊合吧。反正她也不是多好的人，但她的嫁妝該很能彌補(bǔ)她的不足，配徐元淳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能配吧。

    音音拎著袖子瞅著手腕嘟囔道：“我就是看他長得不錯(cuò)?！?/br>
    陸子期冷哼了一聲：“你倒是看得仔細(xì)?！?/br>
    這是再次從音音口中聽到徐元淳這個(gè)名字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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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哥哥，這樣的人好找嗎？”

    “你倒是看得仔細(xì)。”

    陸子期冷哼了一聲, 看了看音音的手腕，又看她垂著頭的樣子，陸子期扯了扯領(lǐng)口, 站了起來，負(fù)手走了兩步，回身站住：“你一個(gè)女孩子，也該學(xué)些規(guī)矩了?！?/br>
    正垂頭擺弄袖子的音音猛一抬頭, 瞪圓眼睛看向陸子期：“哥哥莫不是也要讓我抄女四書賢媛傳不成！”

    就因?yàn)樗龑?shí)話實(shí)說？她肯定是因?yàn)楦绺绮鸥艺f，在外面她能裝得比誰都羞澀賢淑.....在外頭，她擅長羞澀，擅長乖巧，哥哥見過這么多回還不放心嗎？

    音音望過來的眼睛烏溜溜水汪汪的黑，透著說不出的委屈, 陸子期才一心軟, 立即就想到徐元淳，心塞得厲害。他緩緩呼出口氣，卻怎么都呼不出那種心塞的感覺, 陸子期不再看音音委屈的眼睛, 他看向門外夜空, 慢慢道：

    “明天陳娘子的課，你再去聽聽吧。”

    陳娘子是陸家請的專教女德女工的娘子, 除了陸珊珊, 陸夫人娘家的女孩也都跟著學(xué)。最開始，謝念音也跟著上了半年，可只上了半年, 女四書女論語就抄了好幾回。每次謝念音都是寒著一張小臉抄, 邊抄邊惡狠狠道：“我說不出哪里不對, 我就覺得這是不對的，通通不對！”

    聽得一旁的串兒白了臉，提心吊膽，生怕小姐的抱怨給別人聽到。這可是圣人對女子的教誨，怎么可以說圣人說的不對呢！這上面寫著的可都是最賢德最了不起的女子典范，小姐就是跟陸珊珊置氣，也不能這么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