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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夫君隱婚之后 第81節(jié)

    沈香不想教他們擔(dān)心,可?是心腸不硬些,往后帶累孫家,她真的萬死難辭其咎。

    沈香縮回意欲寬慰孫嬸娘的指尖,對孫晉道:“孫明府應(yīng)當(dāng)聽過,一年前,京中刑部侍郎沈銜香遭友臣謝尚書彈劾,曾以‘結(jié)黨內(nèi)侍’的罪名奪黜官身、被貶為庶人?吧?”

    劉云盜竊皇陵一事太?傷天家顏面,故而對外并未公開,只說是內(nèi)廷大拿同朝前高官勾結(jié),方才惹得天家震怒,降了死罪。

    即便孫晉是個地方官,可?這?樣大的事,風(fēng)聲傳了一年,再偏僻的州縣都該聽到風(fēng)聲了。

    孫晉頷首:“是,我?知道此?事?!?/br>
    沈香一笑:“沈銜香,其實是我?兄長??!?/br>
    孫晉剛要頷首,卻又在轉(zhuǎn)瞬間?明白過來關(guān)竅。他瞠目結(jié)舌,道:“聽聞沈侍郎的龍鳳胞妹早在十多年前就辭世了,你、你怎么會……難道入朝為官的不是你兄長?……”

    怪道沈香知悉那?么多官場之事,且文采飛揚,她本?就是高品階的京城官人???!

    “孫明府,慎言。”謝青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一句,也擺正他的立場,他一直是知情的。

    孫晉忽覺得京城之中水深得厲害。沈、謝二家為何?要毀去明面上交好的干系,對外交惡?沈家又為何?肯放棄世代門?蔭,甘愿被貶為庶民?若是因“女扮男裝”而犯下欺君之罪,意圖自保,那?此?前又為何?執(zhí)意邁入官場?這?一樁樁、一件件蹊蹺事攢在一塊兒,孫晉頭都大了。

    他終于明白沈香為何?今日要同他們道別了,倘若他們執(zhí)意同沈香攀干親,便是沾了罪孽,共攬了一份欺君之罪。再說了,沈、謝二家行蹤詭譎,不知底下打什?么樣的算盤,又要做何?等可?怖的事,他舉家陷入其中,恐怕要遭殃。孫晉如果聰明,應(yīng)該明哲保身,不要過多摻和其中的。

    只是……沈香乃他的乖女兒。

    見?孫晉滿頭熱汗,惶恐不安,沈香明白,孫晉已經(jīng)洞悉端倪了。

    他是聰明人?,不必她多說什?么。

    沈香又是一拜:“孫明府既已知情,小香不便多說細(xì)節(jié)。這?一年多謝幾位厚待,待小香回了京中,必會命家奴送來酬謝的禮物,還望幾位莫要推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孫嬸娘仍不明白沈香怎么執(zhí)意撇清干系,她扯了扯夫君的衣袖,懇求孫晉給?句明白話。

    孫晉嘆了一口氣:“我?知小香的意思?了,于你而言,就此?別過方能保下孫府。但你與我?們一家在天地神佛見?證之下,拜了干親,便是同甘苦共患難一家人?。為父從來沒?有?想過,往后出了事,便要舍下親女,明哲保身。咱們孫家,斷不會做這?樣背信棄義的人?家,還望小香也多多思?量,體恤咱們做父母親的心情。”

    孫嬸娘也回過味來,她掖去眼淚,笑道:“你知道干娘沒?讀過書,說不出漂亮話來。干娘只和你說這?么一句,我?和你干爹認(rèn)下你,并非因你多庇護孫家,實在是同你有?眼緣,打心眼兒里把你認(rèn)為親閨女。你往后過得好,干娘為你高興;若是哪處不好,盡管回了孫家,咱們家門?永遠(yuǎn)為你敞開著,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你的娘家。不過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干娘能養(yǎng)著你的!”

    這?話真是說得沈香鼻酸,她不是那?樣心腸冷硬的人?,眼眸被熏出一層水霧。

    她長?嘆一聲,抱了下孫嬸娘,道:“您還是我?干娘?!?/br>
    她又握了一下孫晉粗糲的手:“您也是我?干爹?!?/br>
    孫家這?番話,足夠讓謝青信服孫晉一家子心眼實在,待他妻子寬厚了。

    這?樣的人?家,幫襯一把并無不妥,遑論日后沈香能以他“農(nóng)家妻子”的身份往來。一個京城小官干親作為她的靠山,也不會引人?起疑心。反倒會說謝青疼愛妻子,怕家內(nèi)農(nóng)家女的家世微末,圈中往來時,被官夫人?們排擠,這?才提拔麾下官吏,給?妻子尋了一門?宦官門?庭作為家世依仗,抬一抬身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青也決定拋下最后一記驚雷:“哦,緊要的事,小香尚且忘了言明——她如今乃農(nóng)家出身,亦是我?謝青的家夫人??!?/br>
    “……”孫晉對于先前的話倒還能站得住腳,聽得這?句,險些嚇得昏死過去。這?、這?算什?么百忙之中抽空追妻的戲碼?那?他們之前鬧將的一出出戲,豈不是教謝提刑看了笑話?

    還是孫楚接受能力強悍。

    他聞言,哈哈一笑,尷尬道:“我?就說,謝提刑一表人?才,和我?姐極登對,怎可?能不是我?姐夫呢!”

    孫晉拳頭握住了:“……”臭小子,你給?為父等著!

    見?狀,沈香鄙夷:“若我?沒?記錯的話……阿楚前幾日分明很嫌你姐夫吧?”

    “咳咳,哪有?!我?可?支持你們白頭到老了,是吧姐夫?”

    謝青對孫楚的蹬鼻子上臉無甚反應(yīng),聞言只微微一笑,賣面子答一句:“阿楚所言極是?!?/br>
    更緊要的是,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他妻乃小香……謝青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和小妻子同房了。

    嗯哼,今日風(fēng)清月皎,郎君心情真好啊。

    沈香一時沒?想那?樣深,只知今日心事卸下,她松了老長?的一口氣。

    “我?天生不合適做惡人?,騙人?一年,活似要了命?!彼y得和謝青調(diào)侃一句,“好了,夜深了,夫君也早些去睡吧。”

    咬字時,沈香故意喊得很輕,沒?一會兒,她又記起,他們無需這?樣謹(jǐn)小慎微,大家都知情了。

    “尚早,還想和小香散散心?!敝x青閑適地牽起沈香的手,孫府的院子實在不大,他們喊看門?的小廝開了門?扉,沿街繞了一圈。

    鄉(xiāng)野小地方,油燈貴,等閑不會燃燈,怕浪費銀錢。

    四?周黑峻峻,伸手不見?五指。一定及不上京城繁華,酒肆茶坊徹夜燃燭。可?是大都城再如何?昌盛,街巷都是冷的,不如鄉(xiāng)鎮(zhèn)暖和,走起路來,清風(fēng)拂面,鞋底都軟綿。

    她忽然感到愜意,哼起不知名的小調(diào)。又交纏住謝青的五指,柔情備至地交纏。在從前看來,這?是多么荒腔走板的行徑,鬧得人?臉紅。

    謝青倒很喜歡沈香的隨性,他仿佛窺她更深,也更了解她了。

    感受到謝青灼灼的眸光,沈香抿唇一笑,又想起旁的事:“夫君,我?的聲音恢復(fù)成小娘子,等閑認(rèn)不出我?,之后再添些易容的裝束,任誰都想不到沈銜香變成了女兒郎。到時候?qū)ν狻?給?自己取個名,便能混跡于官夫人?圈中了。不少消息,女眷們私底下門?兒清,保不準(zhǔn)還能助您一臂之力?!?/br>
    “好。”謝青想了想,道,“吏部尚書欠我?一個人?情,屆時我?可?尋些門?道,將孫晉安插入京兆尹麾下職事,你喬裝打扮成他門?客兒郎,在旁輔佐府事,倒也可?一展拳腳。再不濟,我?手上公差繁多,居府里,小香得閑幫襯我?一把,打發(fā)閑暇,亦是美差?!?/br>
    “我?即使成了庶民,還要受您奴役么?”沈香扶額。她同謝青的心結(jié)打開,這?樣不順的際遇,也能拿嘴上調(diào)侃了。

    “能者多勞?!敝x青借機捧了沈香一句。

    沈香抿唇一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謝青卻又垂下眼睫,滿心愧疚,對她說了句:“對不起?!?/br>
    “嗯?”沈香不解。

    謝青不知該講什?么,他擔(dān)憂地望著沈香,余下的話難以啟齒。

    沈香后知后覺明白了,他懂了,她喜歡“當(dāng)官”。

    他毀了她,他虧欠她。

    沈香又是一笑,她拉謝青步入黑夜中的田埂。這?里離人?間?遠(yuǎn)了,孫府的燈光在他們的步履中,漸漸變成了一顆光豆子。

    他們?nèi)谌牖纳揭皫X,遠(yuǎn)離紅塵喧囂。

    然后,沈香停下步子。

    幸好還有?一點月光,足以照亮他們。

    沈香踮腳,同謝青對望。風(fēng)吹起謝青輕柔的衣袍,別樣倜儻瀟灑。

    她想,這?樣好看的郎君,怎能一整日愁眉苦臉呢?她要他永遠(yuǎn)明媚張揚地笑。

    沈香于夜風(fēng)中,擁住了謝青。她埋首于他懷中,小聲說:“我?喜歡為官,但我?也喜歡夫君。你不省人?事的那?一夜,我?同神佛說,若你能平安回來,你犯下的諸多錯事,我?都盡數(shù)原諒。我?是守信的小娘子,謝青,我?原諒你了?!?/br>
    所以,別再自苦了。她不怪他了。

    聽得這?話,謝青眉心舒展,他也擁住了沈香,躬身,倚靠在她肩臂上。

    “我?也喜歡小香?!?/br>
    真心話,實話,坦率到不成樣子。句句抓人?的心,又叫人?怪不好意思?的,難擋謝青言辭里的熾烈。

    沈香從未這?樣心動過,思?來想去,她和謝青的相識都太?平淡了,從小定下婚約,一墻之隔,比鄰而居。他們仿佛是天生的一對,合該在一起,白頭到老,沒?有?任何?意外。

    接著,老天爺開了個玩笑,也是謝青一手促成的意外。沈香活了一回,她從他身邊逃跑了。

    原以為命運出現(xiàn)了分歧,他們會分開,怎料緣分天注定,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走到了一起。

    這?一回,說出的愛意似火燒,一路燎到心里,教她牽腸掛肚。

    沈香的一顆心砰砰亂跳,從未這?樣熱烈過。

    她緊緊抱住謝青,她感受到了——他真的,很愛她。

    夜涼如水。

    遍體鱗傷的小兒女們彼此?依偎,好似互舔傷口的困獸。往后,沒?有?生離,死也同xue。

    第69章

    這一夜, 沈香還是被謝青勾回了?房中。

    宿在外地?頭?一回同眠,謝青細(xì)細(xì)計較起孫府寢房的不得體, 委屈了?他的小香。

    沈香覺得他怪好笑的, 之前從洪災(zāi)里?沐身而出,全是泥濘,她?都不嫌, 眼下俱是新被褥新軟枕, 不過花色陳舊些,床榻用木樸素些,他就要?挑三?揀四。

    慣得他!

    沈香替謝青寬衣解帶,不是裝賢惠小妻,而是怕郎君動手動腳,主導(dǎo)權(quán)仍在她?手上較好。

    撥開里?外兩層衣, 雪色中衣底下,幾道嶙峋的傷疤落入眼底, 若隱若現(xiàn)。沈香恍惚想起, 從前謝青雖是筋骨遒勁, 肌膚卻白皙細(xì)膩,猶如無瑕玉石,怎如今日,有了?不喜人的裂痕, 猙獰的傷口, 看?得骨頭?縫都生疼。

    “很痛吧?”沈香指尖溫?zé)? 不敢落實。其實結(jié)了?痂,不怕傷到他了?。

    “比起心疼, 外傷倒不算什么。”

    謝青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沒有一點?揶揄, 他實話實說,不在神佛面前扯謊。

    沈香莫名伸手,滑入衣里?,蜂腰與?窄背,悉數(shù)寬慰。

    每一道傷,她?都珍愛地?撫了?撫,又微微低頭?,落下一個極具憐惜的吻。

    她?先挑逗的他。

    明明是比霜雪還涼的唇,卻仿佛為謝青周身點?了?火。他神色變得隱忍,濕濡的汗讓烏發(fā)變得更深色。

    蓄意招惹,罪無可赦。謝青要?懲罰沈香,

    他扣住了?沈香的腕骨,高舉于她?的發(fā)頂,壓制,抵在柔軟的新被面上。

    怕她?疼,虎口放了?量,既許她?逃脫,又不準(zhǔn)她?動。

    沈香的雪衣寬袖被他牽扯,緩緩滑下手臂,層疊堆在肩側(cè)。

    原來不覆衣布的女?子纖臂是這樣的豐肌弱骨,如雪純凈。

    謝青忽然不忍心唐突,他不敢冒犯神明。

    從未敬神,卻因她?皈依。

    可是,她?心甘情愿入了?他的窠,她?是知他有壞心的。

    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企圖挑戰(zhàn)邪神權(quán)威之人,是沈香。謝青霎時間明白,比他還要?膽大?妄為的人,是小妻子啊。

    沈香被謝青死死轄制,動彈不得。她?迷茫地?睜開眼,入目是謝青那動人心魄的姣好容貌。

    他分明忍得難受,入鬢的眉峰浸滿了?汗,又為何遲遲不肯動作呢?

    沈香后知后覺回過神來,玩味地?腹誹:他為她?學(xué)會?了?“克制”嗎?

    有趣。從來壓制不住獸-心的郎君,竟為她?破戒,習(xí)得人性。

    “夫君?!彼?故意嬌滴滴喚他,從未在郎君耳側(cè)展現(xiàn)過的柔美女?子聲線兒畢露,她?要?他的邪心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