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楊力一開始還以為阮秋在撒謊,又皺著眉頭多問了幾次,看阮秋的神情不似作偽,才終于相信了阮秋的話。 楊力沉默了一會,說道:“那現(xiàn)在誰是你的監(jiān)護人?” 阮秋說:“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了?!?/br> 楊力:“……” 他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最終態(tài)度強硬地說道,“你現(xiàn)在在哪里住,我送你回去。” 阮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現(xiàn)在沒有地方住。” 他只得把市場窩棚那里的工頭臨時漲價的事情,又重新完完整整地給楊力講了一遍。他怕楊力不信,最后還特意指了指地上的一小包行李,像是在很努力地證明著什么。 “……” 楊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先跟我回去吧?!?/br> 他扭頭看了一眼,像是半開玩笑一樣地提起來,“我上次給你的外套呢?” 但楊力等了半天都沒能等到回答。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自顧自走了這么一會兒,阮秋居然沒跟上來。 他皺著眉頭轉(zhuǎn)過了頭,卻只看見阮秋抱著自己那些可憐的行李還站在原地。他神情里有些一眼就能被人察覺到的戒備,像是努力裝成社會人的青澀小孩,一眼就能被人識破其中的破綻。 “你在發(fā)什么呆?”楊力說道,“跟上來?!?/br> 阮秋囁嚅著道謝,最后又鞠躬感謝,說是回店里住。 “店里?” 楊力皺了一下眉頭,“你不會還在那里工作吧?” 阮秋低著頭沒有說話。但片刻后他好像突然又意識到了什么,急急地抬起頭,臉上的神情很是惶恐,辯解著說著些什么:“我、我真不是做那個的……” 他像是找補一樣為自己解釋,“而且現(xiàn)在也不是店里、我也不能跟你走?!?/br> 楊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阮秋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楊力,那天晚上他給自己的三百塊錢,還有他剛才提起的那件外套,他甚至都沒能帶出包間。 但阮秋也不想再解釋了,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解釋了,眼前的人也不一定愿意相信自己。 畢竟空口無憑。 “你——” 楊力似乎是有些生氣了,“我給了你錢,也教你去做些別的事。有手有腳的,去做些什么不好?” 阮秋依然保持著沉默。 他記得之前自己被那位程姓客人投訴而被扣了三千塊錢的事,他吃了教訓,知道忍辱負重些沒什么不好,即便他這時候聽見楊力的話,很想刺楊力幾句,但阮秋也同樣害怕,楊力去店里投訴自己,自己又要背上莫須有的債務(wù)。 所以最后他還是很順從地低頭,并道歉:“對不起?!?/br> “用不著向我道歉?!?/br> 楊力說,“那地方魚龍混雜不安全,回我家吧?!?/br> 阮秋沒動。他心里想,那地方就算再魚龍混雜不安全,也好歹有那么多人,現(xiàn)在要是跟著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走,只怕是死是活的,恐怕也沒人知道。 但阮秋也只掙扎了這一會兒,因為楊力根本就沒有等他的回應(yīng),而是直接像是老鷹捉小雞一樣把阮秋摁在了摩托車上,不由分說地就帶阮秋走了。 阮秋這一次連掙扎都沒有。 實際上,從他付不起租金不得不從窩棚里帶著東西狼狽離開的那刻起,他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徹底心灰意冷。 死就死吧,死在哪里都一樣。 “換了鞋進來吧?!?/br> 楊力開了燈,隨手指了指門廳,那里放著幾雙拖鞋,看上去半新不舊的,“小點聲,我兒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 阮秋正低頭研究著地上的拖鞋,此時聽見楊力的話,不由得抬起頭略略有些吃驚地看了楊力一眼,然后又垂了眼睛,沒有再說話。 阮秋的吃驚是絲毫不加掩蓋的,楊力看了出來,但并沒怎么介意。 他讓阮秋在客廳里坐下,自己先是站了一會,然后進屋換了衣服就進了廚房。 等待是格外漫長的,這也讓阮秋越發(fā)坐立難安。 他不知道楊力在準備著些什么,于是這更是一場沉默無聲的折磨。但不過等了片刻,穿著圍裙來的楊力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從屋里走出來,招呼阮秋過來吃。 阮秋依然很戒備,他沒有碰桌上的面,因為他不知道楊力有沒有在里面放什么東西。 于是他即便很餓,但依然抬起頭:“謝謝……我不是很餓。” 楊力瞇著眼打量著阮秋,很短促地笑了一聲。 他沒再理睬阮秋,自己把那碗面攬過來:“那你不吃我吃。” 于是頂著饑餓的阮秋就眼睜睜地看著楊力在自己面前香噴噴地吃完一碗面條,最后指使自己去洗碗。 阮秋被塞進廚房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fā)蒙。他莫名其妙地開始洗碗,然后下意識地順手擦干凈了家里的灶臺。 阮秋實在餓得發(fā)暈,他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里面干干凈凈的,又開始把目光在狹小的廚房逡巡,最后只發(fā)現(xiàn)一包不知道過期沒有的小面包。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想拿但是又縮回了手。阮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把生銹了的小刀上。 他咬了咬牙,拿起了小刀。 楊力恰到好處在這個時候伸出一個頭:“你今天先在沙發(fā)上擠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