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他的目標是麻省理工后，我就一直有在努力，考托福，交申請，直到現(xiàn)在……”

    “就算知道他心中有人了，但，如果我能成功拿到mit的offer，我還是很想去的。那是一所很好的學(xué)校，是我日夜奮斗的結(jié)果。”

    “嗯。”趙丞點頭，“挺好?！?/br>
    “如果早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還是一個那么漂亮，那么耀眼的女孩子，大概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喜歡他了?！?/br>
    她輕笑，自嘲的口吻。

    趙丞聽著，有感而發(fā)：“感情這事，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br>
    殷璇側(cè)過身來，與他面對面直視。

    趙丞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尾，聽她極力穩(wěn)住聲線地說：

    “你跟孫靖都是他的哥們兒，孫靖早知道他的事，那你呢？”

    末了，又補充一句：“雖然比不過你們男生之間的交情，但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不是么？”

    趙丞舔了下唇瓣，碰到傷口，有些刺痛，“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br>
    她垂眼，若有所思，“那次在feeling club，先是商渡出去接人，再是你出去。商渡跟柯思萌并不熟，但你回來時卻把柯思萌接過來了，而且后來商渡再沒回來。那一次，真正把商渡叫出去的人，是周雨晚吧？”

    “……”

    趙丞沒想到她是個邏輯縝密的，后來再一想，難怪她是能考mit的，開誠布公道：

    “的確是這樣……后面商渡沒回來，那事是我瞞了你，他不是自己回去了，而是——”

    “送周雨晚回家?！币箬釉?，聲音悶悶的，帶了輕微的鼻音。

    張嘴吸氣，呼氣，她抬手在臉邊扇扇風(fēng)，散散熱，強顏歡笑地揶揄他：

    “在這事上，你可太不仗義了。要是你早點說，我還能早點止損……真是浪費我的時間和心情。”

    “哈？”她的反應(yīng)叫他意外，趙丞怔愣。

    “討厭你的知情不報，為了懲罰你，我就不幫你買藥了?！闭f著，她拿過貨架上的一瓶喉風(fēng)散，拍在他手上，傲嬌地“哼”一聲，甩頭就走。

    趙丞在后邊，掂著手里的藥，咧嘴笑出來，扯到傷口，忍不住低罵出聲。

    回到大排檔，吃飽喝足，人也醉了個七七八八。

    七個人叫了兩輛網(wǎng)約車，趙丞負責(zé)送殷璇和顧紫瓊回去，另四人坐另一臺車。

    周雨晚喝得多，從昨天到今天就沒睡什么覺，一上車，直接渾渾噩噩地睡死過去。

    商渡攬著她臂膀，寬闊肩膀墊在她頭下，給她當靠枕。

    孫靖坐副駕，問：“要不先送你倆回萬曦湖？”

    “直接去我公寓吧。”商渡同司機報地址。

    柯思萌坐在周雨晚另一邊，緊張地抓著她的手，出聲：

    “可晚晚住在名雅豪園啊，不該先送她回家嗎？”

    孫靖剛想說，人家成年小情侶的事兒，你少摻和。

    接著就聽商渡拋出一重磅炸彈：

    “她現(xiàn)在住在我公寓?！?/br>
    車內(nèi)安靜一秒，都在反應(yīng)著，消化著。

    柯思萌屏息，滿臉復(fù)雜。

    孫靖“靠”一聲：“你倆同居??？”

    商渡不冷不熱地應(yīng)：“嗯?！?/br>
    公寓離得近，商渡和周雨晚先下車。

    周雨晚睡得沉，叫了兩遍，沒醒，商渡將她打橫抱下車。

    后座車門開著，副駕的車門也打開，孫靖取締他倆坐到后座。

    柯思萌眼睛陡然瞪大，“誒”一聲，商渡聽著她那聲無措的“你干嘛突然換座位”，想著她跟周雨晚的關(guān)系，回了點頭，提醒孫靖：

    “監(jiān)守自盜的事兒可不興干?！?/br>
    孫靖給他比一個“ok”的手勢。

    他再撂一句：“柯思萌，你到家記得在群里吱一聲?！?/br>
    而后，真就抱著周雨晚回去了，車子在身后的馬路上啟動，向前開。

    周雨晚睡得不安穩(wěn)，在他懷里哼唧兩聲。

    商渡緊了緊胳膊，將她抱好一點，輕聲細語地哄：“乖啦，我們回家?！?/br>
    回家。

    周雨晚眉頭輕皺，腦子混亂不清，好像在電光石火間，做了一場囫圇的夢——

    聲勢烜赫的家世背景，注定商渡打小就贏在起跑線上，并且被所有人理所當然地認為，身負家族重任的他，往后余生也不該落于人后。

    自周雨晚有記憶開始，他好像總有上不完的興趣課。

    當然，其實她也是有課要上的。

    只是家中大人對她沒什么期望，所以那些課，她上不上，認真不認真上，上完有沒有效果，都無所謂。

    她一度覺得自己過得很輕松快樂，再看同樣小小年紀，就活得匆匆碌碌的商渡，時常感覺，他好可憐啊。

    她課少，課余時間也更長，在沒有他陪伴的時間里，只能自己找樂子。

    他們小區(qū)設(shè)施完善，不僅配備了幼兒園，還有專門供孩子玩耍的兒童樂園。

    無所事事的時候，她特別喜歡去那里打發(fā)時間。

    滑滑梯、海洋球、蹦蹦床、職業(yè)體驗……

    然后，玩累了，她坐在閱讀區(qū)的軟墊上。

    看大人們過來找人，看不久前還玩在一起的小朋友們，朝她揮揮手，說著“再見”，偶爾也可能忘了說，看他們被爸爸mama牽著，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回家。

    隨落地窗外的夕陽一并下沉的，還有她漸漸冷卻的情緒。

    “晚晚玩累了，也要回家了?！?/br>
    她自說自話，合上繪本，從哪里拿來的，就放回哪里。

    牛奶已經(jīng)喝空了，離開時，要記得把空盒子丟進垃圾桶。

    剛剛不小心灑了兩滴到桌上，沒有紙巾和抹布，那就用衣角擦一擦。

    擦干凈了，背上小書包，走出兒童樂園。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天邊落日殘霞已經(jīng)從濃厚的橘紅色，跌成稀薄的紅紫色。

    有小朋友同她打招呼：“晚晚，你也回家呀！”

    “對呀！我要回家啦！”她回話。

    “那我們明天見，拜拜~”那個小朋友說著，聽到爸爸在前面叫他，他跑快兩步跟上。

    傍晚微風(fēng)吹著滿地落葉，骨碌碌地向前滾。

    她也在向前走著，雙手扒拉書包帶，百無聊賴地踢一腳路邊的小石子，果凍質(zhì)感的櫻桃唇微微噘著，嘟嘟囔囔：

    “晚晚是個聰明厲害的孩子，晚晚可以自己一個人回家。”

    “你一個人自言自語什么。”

    一道熟悉聲音在身后不高不低地響起，挺無語，字里行間透露著鄙夷。

    “誒？”

    她愣了下，回頭，一眼看到他，伸著胳膊，兩步飛撲上去，一把將人抱住。扎著兩只馬尾辮的小腦袋，蹭著他的腦袋。

    聲音嬌脆響亮：

    “商渡！~”

    他那時的身板還太單薄，根本接不住她飛馳而來的沖擊力，被壓著后退兩步，差點要跌倒。

    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手也下意識伸出，將她抱著。

    她從他身上下來，“商渡下課了嗎？”

    “……廢話?！彼峥岬亓滔聝蓚€字，拉下她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嗎？”她問，在他甩開她的手之前，一把攫住他的手，牽得緊緊的，指頭都充血了。

    “昂?！彼麘?yīng)著，被她抓疼了，掙扎兩下，叫她別抓那么緊。

    兩人往別墅的方向走。

    她探頭，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的東西上。

    一顆顆鮮紅草莓，被晶瑩剔透的糖汁包裹，勾得人垂涎三尺。

    “冰糖草莓?！彼f。

    他輕輕“嗯”一聲。

    “你不是牙疼，不能吃么？”

    “嗯?！?/br>
    “所以，晚晚幫你吃吧?！彼枚手爻麛傞_手心，葡萄大的眼睛撲閃撲閃，亮晶晶的。

    “給你也不是不行，”他吊人胃口，“那你要跟我說什么？”

    “謝謝商渡~”最后一個音，她故意嘟著嘴巴，把音拖得又軟又長。

    “還有呢？”

    “還有……”她笑著接過那串冰糖草莓，說得好大聲，“晚晚最喜歡商渡了！”

    *

    “商渡……”她夢囈出聲。

    他回應(yīng)：“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