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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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還是死了?死后魂魄飄回了沈園?那這小女孩是誰呢?是新搬進(jìn)沈園的嗎? “小姐,慢點(diǎn)跑呀,仔細(xì)別摔著……” 身后傳來呼喊聲,沈葭回頭去看,驚得眼珠子差點(diǎn)掉出來:“賈嬤嬤?” 賈氏的面容年輕了十來歲,領(lǐng)著一幫丫鬟仆婦,追得滿頭大汗,她從沈葭旁邊跑過,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沈葭急忙追上去,大喊:“嬤嬤——” 小女孩一路跑著跳著,歡快地咯咯直笑,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追她的人,仿佛覺得有趣似的,小短腿邁得愈發(fā)快,一不留神,撞到一位婦人腿上。 那人扶穩(wěn)她,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半蹲下身道:“小淘氣包,又干壞事啦?” “娘親!” 沈葭幾乎是與小女孩一齊叫出聲。 謝柔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平心而論,她長得并不算漂亮,面容只能稱上一句“平庸”,唯獨(dú)那雙眼睛,仿佛聚集了天地間的靈氣與光彩,那么的睿智,那么的靈慧,總讓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她將小女孩抱起來,愛憐地親了又親。 小女孩咯咯笑著直躲,她穿著一身荷葉綠的輕薄夏衫,眉心用朱砂點(diǎn)了一粒胭脂痣,發(fā)髻用青繩系著,尾端綴著小金鈴,一動就叮鈴作響,可愛嬌憨至極。 她趴在母親肩頭,指著前方,奶聲奶氣道:“爹爹?!?/br> 謝柔轉(zhuǎn)身一瞧,身后空無一人,頓時哭笑不得:“想去找爹爹是不是?小笨蛋,你怎么這么笨呀?都五歲大了,話還說不好?!?/br> 久遠(yuǎn)的記憶逐漸蘇醒,沈葭終于反應(yīng)過來,小女孩是她自己,而眼前這一幕,是五歲那年,沈如海從江南辦完差事歸京那日。 謝柔抱著她去了門口,正巧碰上抵家的沈如海,他將一個女人從馬車上扶下來。 女人穿著一襲素白衣裙,面上戴著薄紗,發(fā)間無多余修飾,只斜插著一枚流蘇銀簪,雖未窺及全貌,但黛眉微顰,眸若秋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讓人見了便心生憐意,正是孫姨娘。 小沈葭看見許久未見的爹爹,鬧著要從謝柔懷中下去,可謝柔卻愣住了,抱住她的雙臂越收越緊,直到沈葭喊疼,她才慌忙放開女兒。 小沈葭沒有注意娘親僵硬的神情,一心一意朝著父親撲過去,等跑到他面前,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躲了一個小女孩。 女孩比她高出一個腦袋,骨瘦如柴,怕生似的緊緊攥著沈如海的披風(fēng)不放,一雙大眼睛緊張又好奇地打量著沈葭。 沈如海摸了摸她的頭,對女兒說:“珠珠,這是jiejie。” 畫面一轉(zhuǎn),又來到某個深夜。 小沈葭剛洗完澡,坐在凳子上,謝柔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篦子替她篦頭,溫柔地問:“珠珠,告訴娘親,你是不是很喜歡孫姨娘和jiejie???” “笨蛋!快說你不喜歡!”沈葭圍在她身邊拼命地喊。 “喜歡。” 小沈葭含著飴糖,臉頰頂起一個包,掰著手指頭,細(xì)數(shù)起她喜歡孫姨娘的原因,比如她做的糕點(diǎn)很好吃,比如她會梳好看的發(fā)式,但相較起來,她還是更喜歡沈茹,她能給她推秋千,陪她玩捉迷藏,編蚱蜢,翻花繩…… 她就這樣一個個數(shù)著孫姨娘和沈茹的優(yōu)點(diǎn),完全沒發(fā)現(xiàn)后面的謝柔神情越來越黯然,不知不覺地停下了篦子。 沈葭看得萬分難過,想抱她,手臂卻穿過了她的身體,她哭著不停道歉:“對不起,娘親,對不起……” 畫面又一轉(zhuǎn),變成她在街上追離去的馬車,五歲的她大哭著喊“娘親”,一跤跌在地上,可馬車還是漸行漸遠(yuǎn),不肯為她停下。 她癱坐在地,在路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中嚎啕大哭,沈茹來扶她,被她推開。 馬車?yán)?,謝柔哭得心碎欲絕,靠在弟弟懷里。 謝翊抱著她,輕柔地擦去她的眼淚,握著她的手細(xì)細(xì)勸慰。 謝柔走了,小沈葭也開始變得郁郁寡歡,不愛吃飯,小臉一日日的消瘦,每日坐在門檻上,盼著謝柔來接她,從清晨等到傍晚。 賈嬤嬤來了,勸不動她,沈如海也來了,依舊帶不走她。 沈茹小心翼翼地在她旁邊坐下,掀開手帕包著的糕點(diǎn),獻(xiàn)寶似的放到她膝上,道:“meimei,你別傷心,這是我娘剛做好的條頭糕,都給你吃。” 小沈葭卻將糕點(diǎn)一掃,白胖的糯米糕掉在地上,沾了黑灰。 沈茹驚呼一聲,心疼地去撿,卻被沈葭用力推了一下,她沒防備,跌在門檻上,頓時血流如注,摔斷了一顆門牙。 她疼得哭起來,哭聲引來了附近的沈如海,將沈葭好一通責(zé)罵,又急忙抱著沈茹去看大夫。 晚上回來,他將沈葭叫到書房,拿戒尺打了她手心十下。 沈葭一滴眼淚也不肯流,也不低頭認(rèn)錯,直到賈嬤嬤替她上好藥后,她才縮在被子里嗚嗚地哭起來。 第二日,她腫著一雙核桃似的眼,雷打不動地去大門口坐著,沈茹再也不敢來找她了,只是她會悄悄打開一道門縫,躲在門后偷看她。 門檻上靜坐的孩子,門后偷看的孩子,光陰流轉(zhuǎn),日月如梭,蒹葭園的花開了又謝,三個春夏秋冬過去,兩個孩子都長大些了。 春雨淅淅瀝瀝,在檐下掛成一道雨幕,一身素白長衫的男子撐著紙傘,朝她微俯下身,伸出右手。 “珠珠,我是舅舅?!?/br> 小沈葭愣了下,很快認(rèn)出眼前人是誰,她抓著那人修長的大手,一口咬下去,男子只是微皺了皺眉頭,沒有抽出手,也沒有推開她,任憑她紋絲不動地咬著。 小孩子剛換的乳牙,鋒利的很,一下就將他咬破皮了,牙尖扎入血rou里,她嘗到血腥味,呆呆地松了口。 男子沒有責(zé)怪她,從袖中抽出手帕,擦掉她唇畔的血跡,溫和地說:“我來帶你回家?!?/br> 她溫順地被他抱起來,稚嫩的小手圈住他的脖頸,青年男子的懷抱不同于奶娘,也不同于謝柔,更加的沉穩(wěn),肩膀也更寬厚,可和娘親一樣,他的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令她感到安心,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肩頭,很快就睡著了。 他們都沒看到的是,十一歲的沈茹躲在檐柱后,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出神,準(zhǔn)確地說,是看著謝翊。 沈葭站在她面前,明知道鬼魂?duì)顟B(tài)的她誰也不看見,還是忍不住對小沈茹道:“你就是這一年喜歡上舅舅的嗎?” 沈茹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她就這樣癡癡望著謝翊,以她為中心,周圍的景致在飛速變幻著,花開花謝,日升日落,云聚云散,屋檐上的積雪落了又融,眼前的沈茹也一寸寸地長高,眉眼由青澀變得成熟,逐漸變成沈葭所熟悉的模樣。 “小姐,小姐……” 玲瓏自遠(yuǎn)處跑來,氣喘吁吁道:“七……七爺來了!” 沈茹的神情變得生動,雙眸也煥發(fā)出光彩,她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可根本不敢上前靠近謝翊,只能站在遠(yuǎn)處默默地注視他。 還是謝翊先發(fā)現(xiàn)了她,笑著同她打招呼,又問她沈葭呢?怎么沒出來接他? 沈茹暈生雙頰,低著頭小聲說,meimei在房里。 沈葭此時在房中大發(fā)脾氣,因?yàn)橹x翊沒趕上她的生辰,這正是她從金陵來北京的第一年,一切都不熟悉,又找不到可以說上話的朋友,所以格外思念家鄉(xiāng)的親人,謝翊只來遲幾日,本是件小事,卻被她認(rèn)為不可原諒。 謝翊也知自己理虧,又是做低伏小地道歉,又是說笑話哄她開心,他說的笑話一半是明里暗地揶揄沈葭的,沈葭越聽越氣,腮幫子氣鼓鼓的,別過頭,就是不理他,謝翊只好拿出這次帶來的禮物,一件一件地拿給她看。 沈葭這才肯賞臉看一眼,還要千方百計(jì)挑他的刺:“這釵子是什么啊?如今誰還戴金釵,俗氣死了。” 話說完,將金釵扔出窗外。 與此同時,沈葭的腦子轟地一聲響,那些被她遺忘了的回憶洪流般席卷而來,她急忙沖出房門,金釵在半空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痕跡,隨后墜落在地,她上前去撿,一只雪白柔荑卻先她一步撿了起來。 那是十八歲的沈茹,她捧著金釵,歡喜得好像那是什么難得的珍寶。 看著她傻里傻氣的笑容,沈葭捂著臉,泣不成聲,終于明白這枚金釵的來歷。 “原來,這是我當(dāng)年不要的東西……” 一只溫暖的手放在她的肩頭,安慰似的拍了拍,這觸感是如此的真實(shí),沈葭放下捂著臉的手,發(fā)現(xiàn)做出這動作的竟然是她面前的沈茹。 她溫和的目光不再越過她,而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落在她的臉上。 沈葭簡直不敢置信:“你……你看得見我?” “我當(dāng)然看得見你,”沈茹微微笑道,“這是我的夢?!?/br> “你的夢?”沈葭越發(fā)摸不著頭腦,“我不是死了嗎?” “沒有,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 沈茹柔柔一笑,拉著她的手道:“來,我?guī)闳€地方。” 沈葭來不及問清楚,腳下場地一換,她們轉(zhuǎn)瞬就來到了蒹葭園,前一刻還是積雪未化的正月,這一刻卻變成了萬物復(fù)蘇的陽春三月。 一陣歡聲笑語傳來,沈葭抬頭望去,看見自己站在秋千架上,杜若和沈茹一人站在一邊,幫她推著秋千。 辛夷手中拿著輕羅小扇,倚在樹旁笑道:“小姐,不要蕩太高了,摔著了就不好了?!?/br> 十五歲的沈葭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才不聽她的,反而大聲喊著:“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 秋千越蕩越高,她兩手抓著秋千繩,身體輕盈,仿佛下一刻就能飛出去,春風(fēng)溫柔地拂著她的頭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天那么藍(lán),白云如一朵朵棉花,近到好像伸手就能觸摸到,蕩到最高時,整個北京城盡收眼底,紫禁城的琉璃瓦閃耀著迷人的光澤,她快活地笑著,叫著,笑聲逾過沈園的高墻,令外面的行人也能聽到。 忽然,她目光一閃,看見墻上一人鬼鬼祟祟地冒頭。 少年錦衣華服,腰間系著一枚羊脂玉佩,唇紅齒白,眉如新月,鬢若刀裁,一雙眼睛飛揚(yáng)明亮,俊美到令這滿園春色都不及半分。 她站在秋千上,冷眉冷目,厲聲叱道:“什么人?!” 少年被她嚇了一跳,險些跌下墻去,而她沒抓穩(wěn)繩,秋千又剛好被重重推了一下,頓時重心不穩(wěn),像個斷線風(fēng)箏似的飛了出去。 地上的三人嚇得魂飛魄散,慌慌張張地伸出雙臂追趕。 沈葭被拋去半空,這一刻,她沒有察覺到恐懼,只感嘆眼前的景色是那么的美,桃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如一場漫天花雨,她疾速朝下墜落,卻并沒有摔在地上,因?yàn)槲<睍r刻,墻頭上那名少年足尖輕點(diǎn),跳去半空接住了她。 抱住她的那一瞬間,一片桃花瓣剛好飄落在他的肩頭,她在他漆黑清亮的眼眸中,很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這是……” “你和他的初見。” 沈茹走上前來,手中金釵一劃,秋千、桃花、年少的懷鈺與沈葭……一切虛影如水墨般頃刻間散去,天地化作一片雪白,白得無邊無際。 這神奇的一幕令沈葭瞠目結(jié)舌,望著沈茹道:“你……你成了神仙嗎?” 沈茹笑了笑,說:“我只是回到了自己該回的地方?!?/br> 沈葭愈發(fā)糊涂,只覺得聽不懂,但眼前的沈茹,是真的,她穿著纖塵不染的白紗衣裙,純潔得如同一枝茉莉花,容顏恢復(fù)到了十幾歲時最美麗的時候,身上沒有那些丑陋傷疤,脖子上也沒插著那枚金釵,她的眉眼那般圣潔,那般干凈,像雪山神女,令人不舍得玷污。 愧疚感排山倒海地襲來,沈葭哭著道:“對不起……” 沈茹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問:“對不起我什么?” “對不起……對不起,小時候欺負(fù)你?!?/br>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沈茹從來沒搶走過她任何東西,無論是院子、衣服、還是父親的寵愛。 父愛是奪不走的,沈如海不愛她,是因?yàn)樗緛砭筒粣鬯蛉阌钟惺裁村e呢?她生為沈如海的女兒,不是她能決定的,孫姨娘帶著她回生父家,也不是她能干涉的,她那時又有多大?自己對她的恨意究竟來源于哪兒?就因?yàn)樗菍O姨娘生的孩子么?上一輩的恩怨,為什么要她來背負(fù)?她死的時候,還那么年輕,正是一生最美好的年華。 “對不起,我害死了你,我……” “你沒有害死我,你救下了我,并保護(hù)了我,”沈茹拉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meimei,不要沉湎于過去,每個人的生死皆有命數(shù),不要自責(zé),讓你的心魔放過自己?!?/br> 她們來到一條河邊,河水潺潺流動,清澈如鏡。 沈葭低頭去看,卻并沒有看見自己的倒影,水面上飛快地閃過一些畫面,她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