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與狗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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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頭一看?,是刺眼的鮮紅血水。 云裊有點摸不著頭腦, 毛毛手上沾到?的假農(nóng)女的血,不是已?經(jīng)洗掉了嗎? 她迷迷糊糊時,身上一輕,唐嫻被人抱了起?來?。云裊最后看?見的,是云停抱著人進屋的背影,與不斷往地上滴的血跡。 “小姐!”莊廉急匆匆趕來?,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抓著沾了唐嫻的血水的小手仔細檢查,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云裊有點害怕,抓住他問?:“毛毛怎么流血了?” 莊廉喉口一噎,默了默,轉(zhuǎn)身訓(xùn)斥侍衛(wèi):“都是飯桶嗎!” 其中啞巴最是羞愧,方才擒獲一個冒充農(nóng)女試圖接近的叛賊,恰逢云停等人歸來?,誰也沒想?到?還有一個弓箭手暗中盯著,他放松了警惕,才讓人有可乘之機。 從今日這幾樁事情上來?看?,他們這些侍衛(wèi)的警覺心加一起?,都比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被罵是應(yīng)得的。 啞巴等人只挨了幾句訓(xùn)斥,屋中傳來?云停不耐的聲音,“水,藥!” 莊廉不敢耽誤,讓人看?好了云裊,親自端著清水與止血藥入了屋中。 農(nóng)舍簡陋,進入屋中,所有擺設(shè)一目了然,除了垂著粗布簾帳的床榻。 莊廉順著地上的血跡來?到?床榻邊,剛站定,簾帳猛地從內(nèi)側(cè)掀開。 云停伸出手,莊廉忙把帕子打濕遞過去。 帕子是用來?給?唐嫻擦臉的,她半靠在云停懷中,那張出水芙蓉一樣嬌艷的面龐上,已?經(jīng)不見半點血色,煞白如同死?人。 云停拿帕子貼上她冷汗?jié)i漣的額頭,看?見粘連在一起?的烏黑長睫顫巍巍地抖動了幾下,而后,兩行淚水順著面頰流下,與唐嫻臉上的冷汗匯在了一起?。 云停拿著帕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剛貼上唐嫻的額頭就抬了起?來?,生怕把她碰壞了一樣。 往復(fù)兩次,才控制住力氣,將帕子沿著唐嫻額頭輕柔往下擦拭。 之后,扔掉帕子,他偏頭看?向唐嫻右肩上的箭矢。 尖銳的金屬箭尖沒入肩胛,淺色上衫已?經(jīng)被鮮紅血水浸透,入屋后就被他撕開,正濕噠噠地黏在唐嫻背上,顯得腰背格外單薄。 流血很多,但傷口并不致命。 云停用手掌扶起?唐嫻汗涔涔的臉,道:“要拔箭清洗傷口,很痛,忍一忍?!?/br> 原本緊緊抿著的蒼白雙唇顫動了下,唇縫開啟,一道微弱的哭聲溢了出來?。 隨著這個信號,悲切的嗚咽聲徹底沖破咬合著的牙關(guān),唐嫻眼淚掉得更急了。 “……我要死?了……” “……我都要死?了,也見不著、見不著爹娘……”唐嫻抽答著,疼得身軀直顫,話?音發(fā)?抖。 越疼越想?念遠在他鄉(xiāng)的爹娘,她嗚嗚幾聲,悲從中起?,哭著感嘆:“……我太可憐了!” 云???著她疼得幾欲昏厥的樣子,或許是熱的,額頭也跟著沁出了薄汗。 可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唐嫻嗚咽。 片刻后,他俯下/身,在唐嫻耳邊柔聲道:“你?不會?死?的,等你?的傷養(yǎng)好了,我就帶你?去找你?爹娘?!?/br> “我都這樣了,你?、你?還要威脅我……你?畜生!豬狗不如!” 云停無故被罵,扶在她下巴上的手被黏膩的冷汗與眼淚打濕,猜測她此刻疼得神智不清,一句話?都聽不全,不由得嘆了聲氣。 壓低聲音,他重新提醒:“我要拔箭了,忍住?!?/br> 唐嫻斜依在他懷中,他往后一偏身,手剛抓住箭矢,唐嫻就悶哼一聲,身軀急劇顫抖起?來?。 “疼……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爹……”唐嫻淚水如泉涌,閉著雙眼不住地抽噎,“我要讓我爹打死?你?……” 在巨痛的襲擊下,她仿佛只是個被人欺負的十幾歲的少女,口中不斷喊著最依戀的父母。 云停將她身軀挪動,讓她趴在自己懷中,用帕子墊在她肩胛處后,最后看?了看?她臘白的臉,之后,沾滿唐嫻血水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她后腦上。 “行,讓你?爹打死?我?!?/br> 言畢,他手臂一繃,指骨猛然突起?,震力將箭矢拔了出來?。 同一時刻,唐嫻身軀抖動,無力垂在身側(cè)的雙手驀然抬起?,指尖隔著衣裳狠狠抓在云停后腰上。 而那飽含委屈的微弱抽噎聲遽然轉(zhuǎn)為高昂的啼哭,只有一瞬,就銷了聲,取而代之的是云停肩頭的疼痛。 唐嫻一口咬了上去。 再之后,她頭一歪,雙手垂落,疼暈了過去。 云停低頭,看?見唐嫻面無血色的臉頰上掛著的淚水緩慢滑落,淌到?略尖的下巴,滴進了自己被她扯亂的衣襟口。 脖頸上傳來?濕潤冰涼的觸感,貼著皮膚浸入到?骨血里,又混合著血水流入經(jīng)脈、傳回心口,刺激著他的心臟,“咚咚咚”,一下下沉重地跳動。 云停心中升騰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感受。 靜靜體會?稍許,他再看?唐嫻,忽地用下巴在唐嫻?jié)M是汗水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 短暫的親昵后,他看?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將唐嫻背上的衣裳撕得更開,然后朝簾帳外道:“水?!?/br> 外面的莊廉頭也不敢抬,依次把清水、帕子、止血藥和?紗布送進來?,等內(nèi)里無事喚他了,他走?出房門,還有點糊涂。 自家公子什么時候這么有耐心了? 被那樣罵,還能細致地為她拔箭上藥…… 莊廉覺得有哪里不對,要么就是他錯過了許多。 房門外,云裊繃著小臉,啞巴垂頭喪氣,一見他出來?,全都圍了上來?。 莊廉斟酌了下用詞,道:“是外傷,應(yīng)當(dāng)?沒有大礙,就是得養(yǎng)上……” 到?嘴邊的一個月,想?起?方才隔簾聽見的自憐的凄切哭聲,莊廉的嘴巴張開又合上,最后說道:“……養(yǎng)上兩三個月?!?/br> “我想?去看?看?毛毛?!痹蒲U揪住他的衣裳哀求。 莊廉自己都沒瞧見簾帳里是什么光景,直覺不方便?她小孩子進去,就道:“她剛睡過去了,等她醒了,小姐再去看?她?!?/br> 好說歹說把人哄住了,莊廉將侍衛(wèi)們又訓(xùn)斥一頓,讓人把云裊帶去另一個房間守著,他則去善后褚陽山上的事情了。 又一刻鐘后,云停出了房門,淡淡掃了眼啞巴,喊出了明鯉。 明鯉比啞巴更慚愧,因為她也沒反應(yīng)過來?。 一是同樣因先前被抓起?的假農(nóng)女,與歸來?的云停,放松了警惕,二是她最初的任務(wù)是暗中監(jiān)視唐嫻的一舉一動,而非保護。 危險來?臨的時候,她反應(yīng)慢了。 云停眉頭緊鎖,止住她告罪的話?,讓她進去更換被褥、照看?唐嫻。 其實云停自己也犯了個錯,他將唐嫻抱入屋中,親自給?她上藥包扎,忘記了男女有別。 直到?包扎傷口的時候,他才記起?明鯉是一直跟著唐嫻的,該由她來?。 已?發(fā)?生的事無可挽回,他沒再提起?,安撫過云裊后,去審問?了那個弓箭手。 云停早在將人安置在這里時,就將周圍環(huán)境刻在腦中。 看?見箭矢飛射,他迅速分析出弓箭手躲藏的位置與最佳退路,憑借著猜測盲射出了兩箭,第二箭射中了那個狡猾的弓箭手。 侍衛(wèi)追過去時,人已?經(jīng)拖著傷口轉(zhuǎn)移,奈何留下了血跡,還是被生擒住了。 “第一箭,登月樓上?!痹仆Uf道。 那一箭擦傷了他的手臂。 他撿起?弓箭手用的長弓,引弓拉滿,一箭飛射,箭矢穿透弓箭手的右臂,換來?他一聲凄厲的慘叫。 “第二箭,沖著毛毛眼睛去的。” 弓箭手眼眸暴突,驚恐地搖頭,“我說,我全都說出來?……” 云停笑,“俘虜太多,不差你?這一個。” 說罷,箭矢離弦,第二箭追風(fēng)而去。 但并未射中弓箭手的眼睛,而是擦著他額顳釘在他身后的刑架上。 “我這人氣性大、心眼小,崇尚禮無不返。只是同一日還給?你?,怕你?死?得太輕松了?!痹仆2[起?眼,架起?第三支箭,“所以,咱們慢慢來?。” 最后便?是今日這一箭了,不致命,可以射中。 第三箭穿透弓箭手的肩胛,比今日唐嫻所遭受的更深。 三箭還了兩箭,云停粗魯?shù)匕纬錾浯┕旨珉蔚哪侵Ъ?,用沾血的箭尖在他臉上拍打了幾下,道:“放心,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你?死?不了?!?/br> 弓箭手已?痛得無法發(fā)?聲,手臂與肩上流出的血水在他腳下匯聚成一小片,血淋淋的,倒映出頭頂?shù)纳n翠枝葉。 . 唐嫻恢復(fù)意識時,眼睛還沒睜眼,淚水已?經(jīng)先一步流了出來?。 縱然少時家中遭逢大變,她也從未體會?過身體上的折磨,二十年來?,這是頭一次,直教她痛得恨不得再次暈死?過去。 她俯趴在榻上,感知到?身下墊了厚厚的褥子與軟枕,穿著的是干凈的寢衣,至于身上的污血,不知是被誰清洗干凈的…… 算了,性命最重要。 唐嫻想?得開,拼命忍著傷口的疼痛,眼下突然感受到?一陣涼意。 她費勁地睜開眼,看?見云裊趴在床邊給?她擦眼淚。 見她醒來?,云裊趕忙小聲問?:“毛毛,你?又哭了,是還疼著嗎?” 唐嫻痛得要死?,半點不敢動,嘴唇張合好幾下,實在沒法發(fā)?出聲音。 “你?流了好多血,睡了整整兩日,嚇?biāo)?我了……你?想?說什么?疼了?餓了?還是渴了?我看?不懂,我去喊人來?好不好?” 唐嫻痛苦地皺著臉,好不容易發(fā)?出虛弱的聲音:“把你?哥、把他喊過來??!?/br> 云裊登時扭身跑到?門口,一聲嘹亮的“哥”之后,云停邁步進來?,順手把云裊關(guān)在了門外。 大步走?到?床榻邊,看?見榻上脆弱的身姿后,云停的腳步無意識地減慢,也放得更輕,悄無聲息地靠近,靜靜坐在床邊凳子上。 從露出的覆著薄衣的肩背,看?到?唐嫻因疼痛而緊皺著的柳葉眉,眉下一雙明眸緊緊閉合,眼睫時不時抖動一下。 云停坐了片刻,見唐嫻還未發(fā)?現(xiàn)身側(cè)多了個人,以拳抵唇,低低咳了一聲。 唐嫻嬌弱地掀動眼皮,看?見他的一瞬間,眼淚嘩嘩往下流。 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