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 第15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炮灰她美麗動人[快穿]、艷鬼纏身(百合)、全族捧我當國王、和男友分手后他去當了天師、年代文女配重生后踹了男主、蝶變、星途幾許(np有真骨科)、鬼壓床(高H)、(歷史同人)盤點千古風流人物、誘神 (仙俠 h)
程子安笑道:“老師,只有窮,無權(quán)無勢,身處最底下的人才苦,我們不算?!?/br> 聞山長頓了下,失笑道:“倒是,要說苦,哪輪得到你我。你瞧窗外的那個漢子,從他身上的衣著來看,應(yīng)當是干苦力為生,他的日子已經(jīng)很苦了,跟在他身后的婦人,比他還要苦。” 程子安順眼看去,一個穿著粗麻灰色補丁摞補丁的漢子,肩上扛著跟棍子,棍子上吊著一捆繩索晃晃悠悠,不時不耐煩回頭,訓(xùn)斥婦人:“沒用的臭婆娘,還不走快些回去做飯,餓死老子了!” 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瘦弱婦人,背上背著一大捆柴禾,手上牽著一個臉臟兮兮,看不出男女的小童,邁著緩慢沉重的步伐,一聲不吭緊跟其后。 程子安拽緊了手,不停安慰自己,他是官,還有小童在。 聞山長神色慈悲,側(cè)頭看來,溫和道:“子安,不公處,何止是民與官,我這輩子肯定是等不到那日了,子安,等這世間,真有了公道的那日,你別忘了,在墳前來告訴我一聲。” 程子安悶聲道:“不來。老師若想看到,就愛惜自己的身體,活得久一些,自己看?!?/br> 聞山長抬手欲打,程子安一動不動,他卻沒能打下去,眼神憐愛,嘴上卻嫌棄地道:“不同你計較!” 程子安疲賴地笑,心中卻悲涼一片。 聞山長日漸蒼老,連罵他的聲音,都沒了以前的中氣十足。 生老病死,離別,是人生常態(tài)。 章尚書今年也六十九歲,已到古稀之年,最多撐上一兩年,就算是活著,也該致仕了。 朝堂之中,除了何相勉強支持他,其余官員,哪怕是不反對,就是中立,他就是勝利了。 誰愿意將自己與子孫享受的權(quán)勢富貴,拱手相讓?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是十足的笑話,至少程子安沒見到過。 這條路,太孤單,太孤立無援了。 騾車到了聞山長府前,程子安下車相送,他擺擺手,道:“你阿爹不在,回去陪你阿娘用飯吧,我就不留你了?!?/br> 晚上程子安還要招待方寅,沒強行跟進去混飯吃,與聞山長道了別,回了府衙。 崔素娘回來得晚一些,聽到方寅來了云州府,驚訝了下,忙道:“我去讓秦嬸多添兩道菜?!?/br> 程子安拉住了她,道:“阿娘歇一歇吧,我已經(jīng)跟秦嬸說過了,多加了一道芋頭蒸rou,現(xiàn)在天氣還不算冷,飯菜吃不完,放著會餿掉,浪費?!?/br> 崔素娘已經(jīng)習(xí)慣了程子安一向節(jié)約,嗔怪地道:“好好好,就依你,反正不是外人?!?/br> 程子安心道最好方寅不是外人,是外人的話,也太沒勁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方寅就與隨從一起,帶著禮上了門,程子安將他迎進后衙,崔素娘在門口相迎,道:“哎喲,快快別多禮,我受不起,受不起。云朵,快去接一接。在云州府能見面,就是高興之事,還帶這些禮來,真是太客氣了?!?/br> 云朵上前接過了禮包,方寅客套著進了屋,坐著吃茶說話。 崔素娘開口問了幾句方寅的父母,聽他說一切都好,便道:“好就好,身子最為要緊?!?/br> 寒暄了幾句,崔素娘喚了秦嬸上菜,案桌上擺著三菜一湯,兩葷一素,湯是云州府的菌子rou片湯,主食是新麥做的饅頭。 程子安不動聲色打量著方寅,見他神色如常落座,并無不悅之色,問道:“你可吃酒?” 方寅搖頭,道:“我在京城聽說過,你從來不吃酒。其實我也不喜吃酒,不過有時候不得不吃。我真是佩服你,你是如何拒絕得了的?” 在筵席上推杯換盞,一起吃得盡興,關(guān)系就親近了。 除此之外,上峰或者貴人吃酒,底下的人不吃,就是不識相。 程子安笑道:“我一開始就不吃,久而久之,不吃酒的名聲傳了出去,大家都習(xí)慣了,不再勸我。” 方寅羨慕地道:“究其根本緣由,還是你有本事,能拒絕,他們卻拿你沒法子。” 程子安哈哈笑,面部紅心不跳道:“那也是?!?/br> 方寅被噎住,崔素娘舀了碗湯放在方寅面前,笑道:“別理他,你們同窗多年,當知曉他的脾性,就喜歡隨口打胡亂說。這是云州府特有的紅色菌子,恰好這個時節(jié)能采,鮮美得很,你嘗嘗?!?/br> 方寅道了些,舀了菌菇湯嘗了口,贊道:“真是鮮美,曬干的菌子,遠不能比,云州府還真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菌子果子都不缺,土地肥沃,莊稼也長得好,假以時日,會比明州府還要富裕?!?/br> 程子安掰著饅頭就湯,很是專心吃飯,沒搭理方寅的話。 普通尋常的一餐飯,很快就吃完了,漱口后坐下來吃了半盞茶,崔素娘出去了,留下了他們兩人說話。 方寅揉著肚皮,道:“去年你送了幾千斤芋頭進京,曾尚書看得頭都大了,跑去圣上跟前說了,最后圣上讓崔尚書將芋頭賣了出去。京城的食鋪,宮里的御膳房,皇城官員的膳房,都有芋頭吃。” 程子安呵呵,道:“經(jīng)手此事的人,怕是好好賺了一筆吧?” 方寅頓了下,坦白道:“戶部怕芋頭會爛掉,以一斤五文錢全部變賣了。接到這批芋頭乃是二皇子母妃的表妹夫,他又轉(zhuǎn)了好幾手賣出,最后價錢,賣到了快與rou一樣貴。” 芋頭因為可以當做菜,也可以當做填飽肚皮的食物,芋頭的行情價,與上等的白米差不多。京城的平均米價,應(yīng)當在一斤八文上下浮動。 為何戶部敢以五文錢的價錢將芋頭賣出去? 權(quán)貴沒什么不敢之事,因為律法允許他們貪贓枉法,因為他們是權(quán)貴! 程子安隨口笑問道:“方寅,你說,云州府的稅糧,究竟該不該交?” 作者有話說: 第148章 148 一百四十八章 ◎無◎ 方寅從府衙回到驛館后, 他并未歇息,心里裝著事,著實歇不安穩(wěn)。 恰逢驛卒提了熱水進屋, 方寅問了句他是何處人士, 得知他祖祖輩輩都在云州府,便同他略微聊了幾句。 驛館住的都是官員, 大多眼高于頂, 只把他們當做伺候人的仆從, 從不拿正眼瞧他們。 方寅是出自京城戶部的官員,言語態(tài)度還算溫和,驛卒受寵若驚,很是健談。 “以前驛館破舊得很,云州府府城沒官員會來, 就算來人也會住在城中最好的客棧。驛館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到處都破破爛爛, 程知府上任之后,得到了修葺, 現(xiàn)在屋子里能住人了?!?/br> 驛館本隸屬于朝廷兵部, 各地的驛館保證了朝廷消息的通達,在打仗時傳遞軍情,在平時送信, 供官員住宿。 一般來說, 驛館的房屋修補, 所需的錢, 由兵部負責。 戶部連各路兵的糧草都經(jīng)常拖欠, 照理說,驛館應(yīng)當是更要不到錢才是。 事實上并非如此,戶部拖欠誰,都不敢拖欠驛館的錢。 因為大周各地的來往消息,都要靠驛卒傳遞,要是他們不干,京城就成了睜眼瞎。 官員們出門,驛館無法歇宿,他們的家書,友人們的書信往來,就要面臨中斷的可能。 大周不打仗的太平時日,各路兵在官員眼里,遠沒能切實影響到他們方方面面的驛館來得重要。 驛館的錢如數(shù)撥付,那么云州府的驛館,為何會年久失修? 方寅已出仕幾年,未曾天真到,連里面的這點貓膩都看不明白。 錢肯定是被貪腐了。 方寅說不出什么心情,隨口道:“驛館重新投用,云州府客棧的買賣就該清淡了?!?/br> 驛卒笑道:“方郎中有所不知,云州府有外地來的客商,他們有錢,客棧食鋪的買賣都好著呢。” 方寅愣了下,高興地道:“那云州府的百姓,日子真好過了?!?/br> 驛卒笑呵呵道:“客棧酒樓食鋪,尋常的百姓可沒那開的本事,有錢人賺錢罷了,與平民百姓何干吶!” 有錢人賺更多的錢,平民百姓的日子照舊。 大買賣背后的真正東家。都是達官貴人。他們鋪子賺再多的錢,只能收到可憐的幾個賦稅。 該不該交稅糧? 這稅糧,總不會是由官紳交,大周律寫得清楚明白,非但他們不用交,他們的子孫后代還會享受祖上當官帶來的好處,同樣有免稅的權(quán)利。 至于大周的土地畝數(shù),向來是一筆糊涂賬。 官紳們有的是辦法,比如一百畝的免稅額度,他們能將五百畝的田地,硬生生寫成一百畝。 方寅自從考中舉人之后,家里有了田地,就發(fā)現(xiàn)了里面的各種手段。 程子安的問題是,該不該在窮苦不堪的底層百姓身上,再用利刃在他們身上刮下僅存的那絲血rou? 方寅臉色比哭看上去還要難看,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云州府該繳納賦稅錢糧。 交得出,且該繳納的,是他們這群享受了種種好處的官紳! 這是唯一能解決朝廷國庫空虛的辦法,也是百姓該有的公平公道! 方寅心若明鏡,哪怕就是圣上,都不敢輕易提出來,讓官紳一并納賦稅。 “我先回去了?!?/br> 方寅嘴張了張,最終頹然起身,道:“過幾日我就啟程回京。” 程子安起身相送,笑著拍了怕他的肩膀,道:“打起精神來,遇到事情,躲不過就迎頭而上,怕個逑!” 方寅要比程子安矮半個頭,程子安并沒用力,他還是被拍得往前趔趄了幾步,不禁回轉(zhuǎn)身望著他,瞪著他道:“我知道了,你別動手動腳!” 程子安朝他抬眉擠眼,哈哈笑道:“方郎中,你這身子虛得很啊,看來你真是在值房坐久了,要多出去走走?!?/br> 方寅懊惱道:“走走走,走到何處去。我現(xiàn)在愁得很,回京城要如何交差!” 程子安白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慢慢想,好生想!” 方寅哼了聲,“我就不該領(lǐng)這個差使,不該見你!”說罷,轉(zhuǎn)身氣沖沖大步離去。 程子安看著他的背影笑個不停,轉(zhuǎn)身回了后衙。 崔素娘立在屋檐下,看著他回來,問道:“方寅怎地走了?” 程子安輕快地道:“生氣了,回了驛館。” 崔素娘氣道:“你又欺負他了?” 程子安手搭在崔素娘肩膀上,推著她進屋,一本正經(jīng)道:“阿娘,什么叫又?我何時欺負他過?阿娘,你別多想,讓他自己去氣,去想。唉,我這個人雖然聰明,有本事,但我也不能天天給他想主意啊?!?/br> 方寅想要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總會有比如升任為侍郎,或者到地方為官的那一日,到時必須要靠他自己拿主意。 崔素娘笑著罵他了兩句,道:“早些去歇息吧,織造學(xué)堂人來人往,熱鬧得很,我要早些前去,多看著些?!?/br> 程子安道:“阿娘,明朝我與你一道去,我也要去看看,花樓機的進度如何了。” 崔素娘不由得關(guān)心起來,道:“子安,要是這臺花樓機拆了裝不回去,草兒說過,提花緙絲再也做不出來,簽出去的布料,可是一尺都交不出來,而且學(xué)生們只能學(xué)到普通的織布方法,提花這些才是真本事,織造學(xué)堂就剩下了個名頭。” 程子安何嘗不知,但不嘗試,云州府的織造學(xué)堂,很快就會垮掉。 除此之外,各縣的蒙童班筆墨紙硯,府衙也后繼無力,承擔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