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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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齡與三娘往來月余, 早已見識過她的聰慧伶俐,覺得有這么個“小友”也是一樁妙事, 聞言自是笑著應(yīng)了下來。 王昌齡是在六月中旬應(yīng)試的。 考完后他就接受了三娘的“十萬個為什么”拷問。 好在王昌齡早有準(zhǔn)備, 輕輕松松把試題全寫出來給三娘拿回去看看能不能答。 這是三娘第一次接觸到正兒八經(jīng)的考題,抱著新鮮又熱乎的考題興沖沖跑回家準(zhǔn)備好生研究一下。 郭幼明見她像是得了什么寶貝,不由攔下她問是怎么一回事。 三娘大方地把考題亮給她八叔看,讓她八叔也能感受一下博學(xué)宏詞科的魅力。 郭幼明:“……” 走開,快走開,你們這些該死的制科真題, 統(tǒng)統(tǒng)離我遠一點! 眼看自家八叔落荒而逃,三娘只能抱著題目獨自糾結(jié)。 這一糾結(jié), 耗掉了她一整個上午。 她沒答上幾道題,只覺自己白記了許多書, 壓根不知道該怎么把它們給用上。 三娘有些沮喪,不由帶上題目去找李泌,想和李泌探討這博學(xué)宏詞科的考題。 他倆住的比較近,三娘去找李泌都不需要她八叔送,只需要帶上繞梁她們便能出門。 她二話不說直奔李泌居所。 結(jié)果李泌不在,聽底下的人說他是去了張九齡家,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 她只得悶悶不樂地坐在臺階上邊看題邊等著李泌回來。 李泌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獨坐階上的三娘。 入夏后樹木愈發(fā)繁茂,密匝匝的枝葉不僅把午后的艷陽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還隨著徐徐清風(fēng)送來炎夏難得的清涼。 三娘坐在濃蔭遮擋著的石階上皺著小眉頭,似是被什么東西難住了,竟是連李泌回來了都沒注意到。 李泌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捧著份寫滿字的文稿。 李泌揮手驅(qū)散正要向他行禮的僮仆,撩起衣擺坐到階上,問三娘:“你在看什么?” 三娘這才注意到李泌回來了,驚喜地把手頭的考題拿給李泌看,說這是她從王昌齡那兒得來的。 李泌接過,只掃了一眼,便知曉這是今年的博學(xué)宏詞科試題。 他剛才還在張九齡那兒看過,只是覺得三娘年紀(jì)還小,也就沒有給她抄錄回來。 沒想到三娘自己弄來了。 今兒外頭有風(fēng),屋外比屋里涼快,李泌索性直接在石階上給三娘講起題來。 如果說博覽群書需要家世或機緣,那活學(xué)活用就需要點悟性了。 三娘目前還處于大量閱讀增廣見聞的階段,拿到這些題目會一籌莫展也不稀奇。聽李泌一題題給她換著思路講解,三娘頓時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就好像散落在腦海里的記憶終于被根繩索串聯(lián)起來了。 三娘歡喜地道:“聽你這么一講我就明白了!” 李泌垂眸看著她靈動而熱烈的雙眼,心里想著張九齡面臨的困局、李儼預(yù)見的“未來”。 他那天夜里起了許多卦,也沒卜出個所以然來。 對于他們這些游離于仕途之外的人,想要避禍其實沒有那么難,只需要動亂將至之前躲到安全的地方便好。總會有許多能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護衛(wèi)山河,而他們只需要耐心等待動亂平息便能繼續(xù)過安穩(wěn)日子。 可要是有人想要螳臂當(dāng)車呢? 他們四個知曉那個“未來”的人加起來攏共都沒有三十歲,能擋住那滾滾而來的時代車輪嗎? 李林甫、安祿山、長安失陷、各地苦戰(zhàn)…… 李泌輕輕閉了閉眼,纖長的眼睫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若是殺一個李林甫或者安祿山能解決問題,興許會有人愿意鋌而走險,可沒了安祿山,可能還會有別人,歸根到底還是當(dāng)今圣上在用人上逐漸傾向于起用這類人。 不可能一個個殺過去。 這并不是憑借數(shù)人之力能夠解決的困局。 李泌溫聲勸道:“你不必太著急,慢慢來就好,有時候太急切反而會誤事?!?/br> 三娘知曉他指的是李儼所提及的那些“未來”,想了想才說道:“我沒有著急,就是想多學(xué)一點。我多學(xué)些本領(lǐng),說不準(zhǔn)將來哪天就用上了??偛荒艿鹊娇煲鲞h門了,我再去學(xué)騎馬吧!” 李泌微頓,把“你不一定要遠行”咽了回去。倘若真起了動亂,任你是達官顯貴也得淪為喪家之犬,到那時候跑得慢的也不知會遭遇什么,更說不清到底是落入敵手的男子比較凄慘還是落入敵手的女子比較凄慘。 是該多學(xué)點。 李泌把剩下的題給三娘講完了。 三娘心滿意足地抱著題歸家,見到她祖父從外頭聚會回來,登時噠噠噠地跑過去,說是要給她祖父講題。 這可不是一般的題,而是博學(xué)宏詞科的題! 郭家祖父身上酒氣都還沒散,聽了自家孫女這話后還是樂呵呵地坐下聽她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地顯擺自己剛學(xué)來的破題思路。 當(dāng)晚郭家祖父和妻子商量起來:“聽聞圣人還要在東都待到明年才回長安,我準(zhǔn)備在東都置辦一處宅院,以后歸到三娘名下?!?/br> 郭家祖母皺著眉說道:“我知你最喜歡三娘,可叫其他人知道了豈不是傷了她們之間的情分?” 唐代除非達官顯貴之家,鮮少有給女子單獨置產(chǎn)。主要是律法上不太承認女子對財產(chǎn)的所有權(quán),不少“絕戶”之家得招贅才能保住自家私產(chǎn),否則的話她們家的產(chǎn)業(yè)可能會被族中兄弟侵吞。 若是充當(dāng)嫁妝倒是還可以,因為女子嫁妝是不屬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夫家無權(quán)私自動用,離異或喪夫后是可以攜產(chǎn)改嫁的??扇锊胚@么小,現(xiàn)在就開始添置嫁妝未免太早了些。 郭家祖父哼道:“三娘得了不少賞賜,算下來也差不了多少,其他人真要有臉鬧騰就讓他們也靠自己得些賞賜回來?!?/br> 他也是思量許久才琢磨著在洛陽置產(chǎn),一來圣人時常在東都這邊長住,他們在這邊沒宅邸不太方便;二來是三娘從小比別家小子都有志氣,他這個當(dāng)祖父想盡可能給她多些支持。 聽到丈夫這么說,郭家祖母也沒再多言。 她十幾歲便嫁到郭家,與丈夫生兒育女、輾轉(zhuǎn)各地,這么多年來也算持家有道,把十來個兒女都撫育成人,哪怕其中有些孩子是妾室所出她也不曾薄待過,還是老二媳婦幫忙掌家以后她才能松快一些。 說實話,眾多孫輩之中她也最喜歡三娘,不光是因為她嘴甜會說話,還因為她本身就是個特別貼心的孩子,到了外頭看到什么好東西絕對不會忘記家里人。 倒也不是說其他孫兒不孝順,只是人老了就是想要人多陪陪自己。這么多兒孫里頭也就三娘每天都興高采烈地跑過來與她們說話,從來不把向長輩請安當(dāng)成什么不得不做的苦差事。 就三娘那個性子,你不想見她她還要難過好久哩。 這樣的寶貝孫女叫人怎么能不稀罕。 夫妻倆把置產(chǎn)的事敲定下來。 翌日,郭家祖父一早叫人出去尋個牙人來,給他尋摸幾處價格適合的宅院。 三娘在旁邊聽見了,好奇地追問道:“阿翁要買宅子嗎?” 郭家祖父笑了笑,沒說想把宅子歸到三娘名下的事,只說道:“我都致仕了,總住官舍也不太適合,倒不如尋處幽靜的宅院安心養(yǎng)老。等宅子定下來了,今年也能接你阿娘她們過來過個年?!?/br> 一開始他們還真沒想到這次要在東都待這么久。 雖說他們平時待在東都也沒什么事,大可以回長安看看,可他們年紀(jì)也不小了,不太適合來回奔波,所以置辦個稍微大點的宅院可以讓王氏把小輩帶過來小住。 三娘聽后頓時期待起來:“好!” 雖說她每天都有好多事想做,但還是會時常想念阿娘,每天都要寫幾句話攢著等人一并送回長安去。 要是阿娘也能到洛陽玩可就太好啦! 郭家祖父見她rou眼可見地快活起來,繼續(xù)笑道:“等城里的宅子置辦下來了,我們便去看看能不能去嵩山一帶弄個別業(yè)?!?/br> 由于李隆基這個皇帝時常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換著住,所以大唐有兩個重要隱居地點,一個是終南山,一個是嵩山。 終南山自不必說,緊挨著長安,環(huán)境清幽,交通方便,許多人都愛在那邊置辦別業(yè),沒事賞賞景看看山,有事當(dāng)天即可直達長安。 嵩山之于洛陽的意義也差不多,地勢開闊,置產(chǎn)不貴,同樣擁有當(dāng)天直達洛陽的便利。 許多人棄官閑居大多都會選擇在這兩個地方為自己安個家,逢年過節(jié)、探親訪友都要寫詩夸夸自己見到的好風(fēng)景,實際上就是在告訴別人“我隨時可以上崗干活”。 這倒不是什么功利心作祟,而是許多讀書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讓他們要以出仕為目標(biāo),所有圣賢書都告訴他們應(yīng)當(dāng)懷抱經(jīng)世濟民的理想,他們既然生活在這樣的氛圍之中,自然大多想要謀求出仕。 事實上大唐雖然大力推行科舉,讀書人考上科舉后卻不是馬上就能飛黃騰達,更多的只是輾轉(zhuǎn)各地當(dāng)個縣尉之類的九品芝麻官,得熬過這個基層歷練階段、打通朝中關(guān)系,才有機會步步高升。 許多人因為種種原因不想在基層艱苦奮斗,就會暫且棄官隱居,等待良機謀求更好的職位。 嵩山作為大唐隱居寶地(之一),田莊別業(yè)易手十分頻繁——畢竟決定結(jié)束隱居生活的人要么是飛黃騰達要么是心灰意冷灰準(zhǔn)備永遠離開這個傷心地,產(chǎn)業(yè)大抵都是要賣掉的! 所以嵩山一帶有著相當(dāng)成熟的買賣產(chǎn)業(yè)鏈,置產(chǎn)非常方便快捷,而且上家大抵是些文化人,交易過程中不容易起矛盾,別業(yè)里頭說不定還挺雅致。 郭家祖父就是相中這一點。 他孫女也是個文化人來著! 第55章 郭家祖父輾轉(zhuǎn)當(dāng)了那么多年地方官, 家底還是攢了一些的,真要買什么好地段的豪華宅邸可能不太容易,想買些地段一般的宅院倒不成問題。 洛陽這邊乃是東都, 圣人時常過來這邊長住,宅子買了絕對虧不了。 接下來幾天,三娘都屁顛屁顛地跟著郭家祖父去看宅子。按照郭家祖父的預(yù)算, 幾處宅邸看著都差不多,大抵和他們在長安的宅院那樣臨近城門附近,算是都城的外圍。 不過但凡能在家中兩京購置房產(chǎn)的,大抵都算得上家底殷實。 郭家祖孫幾個逛了幾日, 相中仁風(fēng)里一處還算開闊的宅子。 三娘對其中的大書房十分喜愛, 極力拉著郭家祖母一起去看,里頭的書雖都被搬走了, 可書架還留著, 一看就叫人很想用書把它填滿。 三娘信誓旦旦地說道:“要是買下來,我就去把朝廷藏書全給抄回來, 把它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等到大哥他們過來了都能看!”她興高采烈地規(guī)劃著該怎么填充這些空蕩蕩的書架, “還要抄許多兵書,擺滿最上面的一行,阿耶長得那么高,一伸手就能拿來看?!?/br> 三娘邊說還邊對著書架比劃起來,仿佛自己當(dāng)真能靠兩只手把書架塞滿。 郭家二老本也相中了這處宅院,見三娘這般喜歡便把事情敲定下來。 回去的路上, 郭幼明抱著三娘諄諄教誨:“下次在給錢前你可不能表現(xiàn)得非它不可,否則對方可能會坐地起價?!?/br> 三娘沒怎么學(xué)過砍價技巧, 聽她八叔這么說以后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原來做買賣也要喜怒不形于色! 郭家置辦好新宅的當(dāng)口,博學(xué)宏詞科的考核結(jié)果出來了, 王昌齡冠絕全場,得了個第一。 可惜大唐的考試大多不怎么排名,很多時候都分不出個先后來,對王昌齡也沒有什么特別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