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匕首只是用來唬人罷了，要是真用它做些什么，她也沒那個膽量。感覺那冰冷的觸感離開了臉，蘇嬋默默松了口氣，佯作點(diǎn)了點(diǎn)頭，感激道，“……多謝將軍?！?/br>
    說完之后，她又抬起頭，輕輕沖他笑了笑。

    高行修看著她這幅模樣，也柔和了眸光，她張了張嘴，似乎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揚(yáng)揚(yáng)眉，“想說什么？”

    蘇嬋捏了捏手心，垂下眼睫，有些不敢再看向他的眼。

    她頓了頓，鼓足了勇氣，終于開了口，“將軍救了我阿爹，我心中很是感激，只是阿爹這事終究是因?yàn)槔顟延癖徽_陷一事而起……”

    “李懷玉他……”她組織著措辭，緩緩道，“他無辜被蒙冤，不知將軍能不能……”

    高行修沉沉看她，眸光漸漸冷了下去。

    他就知道蘇嬋哪有這樣的好心，原來一切都是裝的，在這等著他呢。

    李懷玉出事后，他其實(shí)早就料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蘇嬋為了他，一定會來開口求他。

    他一直在默默等著她何時來開口，可是事到如今真的到了眼前，他還是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高行修壓住心頭的情緒，翹了翹唇角，微微冷笑，聲音譏諷，“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我是武將，不管科舉這些。我沒有權(quán)利，也沒有義務(wù)去管這件事。你該去找文官，找吏部，或許能有用?！?/br>
    蘇嬋失望地晃了晃眼。

    可是高行修就是她所認(rèn)識的最大的官了，他都說不行，她又該去哪里找比他更厲害的官？

    高行修抬起她的臉，看向那失落的眼，“怎么？失望了？”

    蘇嬋心中一酸，強(qiáng)忍道，“……沒有?！?/br>
    “官商勾結(jié)，糾葛深不見底，科考造假這種事，每年都會發(fā)生，實(shí)在是不足為奇?！备咝行蘧従彽?，“你記得找對門路，多給些銀兩通通關(guān)系，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br>
    聽著他的言語相譏，蘇嬋默默垂眸，一句話也沒說。

    作者有話說：

    明天貸款宣布更個肥章。

    第37章 第 37 章

    ◎今夜……留在這里◎

    聽著他的言語相譏, 蘇嬋默默垂眸，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剛才還對他笑，可如今那張溫柔如水的笑臉沒有了，她的神色暗了下來, 眼中只剩下淡淡的憂傷和失落。

    高行修看在眼里, 氣在心里。可是他習(xí)慣了忍耐, 習(xí)慣了不形于色, 對待這樣生澀又固執(zhí)的反骨, 他有的是辦法讓其服帖聽話。

    他眼眸冷了下去，大手不動聲色地緩緩收緊，低頭睨她垂下的臉, 緩緩道，“你莫不是忘了，你那日可還為了他對我揮刀相向, 如今怎么又換了一幅態(tài)度, 讓我?guī)退?？?/br>
    “蘇嬋, 就算我能……”高行修冷笑一下，“那又憑什么呢？”

    聽到這句話后，蘇嬋失落的眼底又燃起了一簇火苗, 快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可對上男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之后，那道傷口就這樣大刺刺地晃著她的眼，她心中一沉，攥了攥手心，又緩緩垂下了頭去。

    她讀懂了他的意思。

    “……將軍說得對?！彼]上眼, 艱澀道, “那一天, 是我不該……都是我的錯?！?/br>
    “不要再提那件事?！彼幌朐俾?。

    蘇嬋咬了咬唇，“……好?！?/br>
    高行修不會幫他，也不想幫他。果然……他那么不喜歡李懷玉，又怎么肯伸出援手。這一切或許都是自己的錯，她心中愧疚更甚。

    “蘇嬋?！备咝行揲L指捏了捏她的臉，漫不經(jīng)心道，“阿爹醒了，你不該高興嗎？”

    臉頰被他揪著，有些微微的痛。她迎上他淡漠的眼，強(qiáng)自笑了笑，“……高興。我很高興?！?/br>
    “是嗎？”高行修松開手，看著小臉那道淡淡的紅痕，幽幽道，“我怎么看你現(xiàn)在，有點(diǎn)笑都笑不出來了呢…”

    蘇嬋垂下羽睫，黯然神傷，默默道，“沒有……”

    高行修冷冷看她臉上神色，道，“替我更衣。我今夜要在這里睡?！?/br>
    蘇嬋驀地抬起眼，美眸微微睜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怎么？”他問，聲音沉了幾分，“不行？”

    蘇嬋忙搖頭，猶豫道，“……陋室不堪，只是怕委屈了將軍。”

    行軍床也不見得比這個好多少。再說又不是沒來這里睡過。高行修不動聲色，突然存了一份興致，淡淡道，“不委屈。柴房本將軍不是也睡過嗎？”

    果然，小臉低的更低，那小巧的耳垂又無聲染上了一點(diǎn)氤氳的紅。

    他勾了勾唇，心情倒是沒有那么不爽了。

    蘇嬋的床又窄又小，容下兩個人實(shí)在是有些吃力，何況還是一個高大腿長的男人。上次高行修來的時候，這床就一直咯吱咯吱響，讓她一整夜又驚又怕。油燈被熄滅，兩個人在床上挨得很緊，他從背后緊緊圍著她，淡淡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頸。

    一些不好的回憶又讓她想了起來。那些急促的呼吸，潮熱的溫度，夾雜著偶爾蹦出的一兩句葷話，還有男人額前的青筋和汗水……她默默縮了縮手，蜷了蜷腿，感覺手心和大腿又有了磨的發(fā)紅的錯覺。

    被他整個嚴(yán)絲合縫地圍在懷里，她縮了縮肩頭，徒勞無功地想要離他遠(yuǎn)一些。腰下又感到了不對，他的呼吸越來越濁，她嚇得一動不敢動，想起那又大又燙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的癸水……完了嗎？”身后傳來男人佯作平淡的聲音，但還是讓人聽出了不對勁。

    蘇嬋閉上眼，忍著羞恥，輕輕道，“還沒有……”

    一聲不滿的沉氣，“……怎么這么久？”

    “……就快好了?！?/br>
    高行修淡淡睨著她的烏發(fā)，想象她背對著他的表情，若有所指道，“那好。”

    “我等著?！?/br>
    蘇嬋久久睜著眼，無聲地望著夜色中的墻壁，盡管眼前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見。

    她靜靜睜著雙眼，咬了咬牙，默默闔上了眼。

    。

    蘇大似乎動不動就能看見李懷玉。

    他徘徊在他家周圍，像一個無聲的影子，他揉了揉眼，再一看又什么都沒有看到。

    蘇大悵然地嘆了口氣。沒發(fā)生這檔子事之前，他還是覺得李懷玉是最合適阿嬋的人，可是如今平白無故遭了這么一通，他也有些張不開嘴了。

    成親那日發(fā)生的事，莫說是西里，怕是整個西塘縣都人盡皆知。除了李懷玉之外，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對他們父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如今要是再沒了李懷玉的話，還有誰還敢娶阿嬋。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那個白眼狼害的。當(dāng)初大張旗鼓的搶親，如今又把蘇嬋給丟了回來，女兒家的清白大于天，人都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蘇嬋這些天遭受了什么，他們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誰還會瞧得起她，誰還敢要她，他是活生生想把阿嬋給逼死。

    自家女兒還和平常一樣平靜，看著云淡風(fēng)輕的什么事也沒有，可是他知道她心里的苦，被劫走的這段日子，她還不知道遭受了什么嗟磨。蘇大想想都要心如刀絞。

    他忍住心底的恨，強(qiáng)自寬慰道，“沒事的阿嬋，什么事也沒有。等爹好了，我一定再去給你找門找人家，一切都會過去的?！?/br>
    至于李懷玉……算了，兩人或許就是有緣無分。

    蘇嬋坐在蘇大身邊，停住了手中的刺繡。

    她可憐的阿爹，醒來之后還一無所知，他還不知道高行修人就在西里，他們這個家也被他的人密密麻麻地監(jiān)視著，他們?nèi)缃窀揪痛绮诫y行。

    她忍住心底的酸澀，淡淡道，“阿爹，我不嫁人?！?/br>
    “又說胡話！”蘇大有些急，他是真怕蘇嬋想不開，真的就這樣孤寡一生了，“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沒事的、沒事的阿嬋?！碧K大安慰道，“就算…那個了，有阿爹在，誰也不敢嫌棄你，阿爹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人……”

    可是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從前他們家就被人看不起，如今阿嬋聲譽(yù)受損，情況只會更加雪上加霜。他所說的這一切，幾乎是渺?！?/br>
    他心中一陣無望，關(guān)于蘇家的未來，關(guān)于阿嬋的以后。

    他心中大悲，終是哭了出來，“都是爹無能，是爹無能啊……你這個樣子，我怎么有臉下去見你的娘……”

    蘇嬋也不好受，撲到他的懷里，她忍住哭腔，聲音悶悶的，“……我想一直照顧爹，和爹永遠(yuǎn)待在一起，不行嗎？”

    “傻話！”蘇大心中悲慟，斥道，“女兒家只要嫁了人，早晚都是要和家里人分開的，不要耍孩子脾氣?！?/br>
    蘇嬋默默搖頭，悲慟地說不出話來。

    她是不會和阿爹分開的，阿爹如今這個樣子，讓她怎么放心的下？可是她又怎么去開口，向阿爹說出這一切……

    她又想起李懷玉曾經(jīng)對她說過的話，如今真的是一語成讖。那針針見血的話語一句一字都扎在了她的心上，她流下淚，心中更為苦澀。

    。

    蘇嬋去找高行修的時候，他正在與人練武。

    廊下有一片空蕩的空地，兩道矯健的身影糾纏在一起，纏斗、擊打、碰撞，身邊響起一陣陣尖銳的兵戈相交的聲音。

    李校尉側(cè)身一記橫掃，高行修長腿一抬，靈巧地抵御住來人的攻勢，隨即挽起一個劍花，長|矛與劍的碰撞，發(fā)出一陣陣凌厲的聲音，兩人的速度快的驚人，一招一式令人眼花繚亂。

    不久之后，長劍一挑，打掉了李校尉的長|矛，“嘭——”的一聲，長矛高高甩起，插在了遠(yuǎn)遠(yuǎn)的一方地上。

    正好落在了蘇嬋的腳邊。

    蘇嬋驚了驚，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校尉抱拳，“屬下輸了。將軍好身手?！?/br>
    看到高行修盯著一個方向不動，李校尉轉(zhuǎn)頭，也看到了廊下那一道裊裊婷婷的身影，他愣了一愣。

    面對著兩人的目光，蘇嬋有些不知所措，她行了一禮，作勢就要退下。

    “退下吧?！备咝行奘冀K還在看蘇嬋，話卻是對李校尉說的。李校尉了然，“是。”

    他轉(zhuǎn)身退下，路過蘇嬋時，他抬起眼，又看了她一眼。

    蘇嬋瑟縮了一下目光，對他又行了個禮，垂下頭去。

    下一刻，一雙黑靴出現(xiàn)在眼底，高行修來到她的面前。他手里拿著長劍，身穿單薄的里衣，衣服上全部浸著汗水，他擦著汗，眼底那凌冽的肅殺還沒有褪下去，讓語氣聽上去也有些不善，“你怎么來了？”

    蘇嬋抬頭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垂下眼，悄無聲息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還是第一次見高行修舞刀弄槍的樣子，再加上男人此刻肅穆的臉色，感覺……有些可怕。

    這幾天里，高行修沒有再來蘇家，蘇嬋有了足夠思考的時間，她已經(jīng)想好了，所以今天決定來找他。

    “將軍?！彼椭^，遮住眼底的一切，聲音輕輕，“今夜，我想……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