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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合喜在線閱讀 - 合喜 第239節(jié)

合喜 第239節(jié)

    誰能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她,竟然在做賊!

    看到我的剎那她也很尷尬,但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你呢?”我問她。

    這家綢緞鋪是張昀的私產(chǎn),我是路過此地,前去打個招呼的,所以選擇了夜里。

    我扭頭看著已經(jīng)被打開了的庫房鎖,新的問題占據(jù)了我的注意力,所有商鋪的庫房都是重中之重,用的鎖鑰都很講究,她在這里干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為什么能開庫房的鎖?

    我盯著她的雙手,什么鑰匙也沒有,只有一根普普通通的扁扁的發(fā)簪。

    “你就是用這個打開鎖的?”

    這些年我走南闖北,見過的有本事的人太多了,三教九流之人也都接觸過,當中不乏宵小之徒,他們再厲害,也沒有厲害到僅憑一只發(fā)簪就能開庫房鎖的。

    她打量了我兩眼,看到我的夜行衣后,大概把我當成了同類,很快就松懈下來,并且得意地向我晃了晃手上的銀簪。

    “不是用它還能是用什么?我這還是學藝不精,再給我?guī)啄旯Ψ?,我壓根就不必倒騰這么久?!?/br>
    我好奇地問她:“你用了多久?”

    “唉,一柱香吧?!?/br>
    我更加吃驚了。

    鎖庫房的大銅鎖,她居然一炷香時間就把它打開了!

    “好了,見者有份!既然讓你撞見了,就一起進去吧?!?/br>
    她把發(fā)簪插回頭上:“不過別貪心,夠半個月吃喝就行了,沒良心的事咱不能干過份!我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了,也不會想到這一著?!?/br>
    我呆呆地跟著她閃進門,就像個跟班的一樣,隨她這里看看那里摸摸,但我感興趣的完全不是那些貴重的綢緞和成打的銀票,而是面前這個神奇的女人!

    兩刻鐘后我們出了庫房。

    她果然只拿了很少的銀子,而荷包里滿滿當當?shù)奈?,鬼使神差的也取了三張銀票。

    “你身手不錯,平時都干大的吧?”

    街頭無人時她問我?!皩Σ蛔×?,擋住了你發(fā)大財。只不過鎖是我開的,這次你也只能聽我的?!?/br>
    我很好奇她一個弱女子,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

    我說:“你不是還有兩個伴嗎?他們在哪里?”

    她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此時我已經(jīng)猜出來,她之前說有兩個人根本就是騙人的。但這樣更讓人不可思議了,她明明cao著京師口音,卻孤身一人在遠離京師數(shù)千里的江陵,而且還這么有本事!

    我不禁對她的來歷感到好奇:“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只是好奇你為什么孤身一人遠走他鄉(xiāng)?當然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

    她報之以沉默。

    開始撇下我往前走。

    我跟著她到了一家客棧前,他抬頭看了看簡陋的門臉,然后轉(zhuǎn)回身警惕地望著我。

    我攤了攤雙手:“看得出來你很缺錢,而我剛好身手不錯,我只是覺得,也許我們可以合作,多搞點錢?!?/br>
    她沉默了良久之后,皺了皺眉頭,不過看起來有一點相信我了。

    她說:“我只在這里停留幾日而已,沒辦法跟你合作什么?!?/br>
    “你打算去哪里?”

    她頓了一下,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去江南。我舅舅在那里做官,我去投奔他?!?/br>
    我沒法分辨她這話的真假,因為她舉手投足之間,優(yōu)雅矜持,的確不像是普通出身,有個當官的舅舅也并不奇怪。

    而她究竟是與不是,與我關(guān)系也不大,我只是眼饞她手上的技能罷了。如果我能學到她這手本事,對我和張昀正在籌劃的事情肯定會有幫助——就在來江陵的前幾天,我收到了張昀的消息,我們即將迎來一個最好的動手的契機。我們謀劃了多年的大計,是時候付諸實施了。

    但前提是,我們得把天工坊蘇家這根硬骨頭給啃下來。

    第464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楊燮(下)

    蘇家和張家的淵源我再清楚不過,從一開始蘇綬入張昀門下為弟子,就是來自于張家的刻意安排。張昀認定那枚未曾公之于眾的護國鐵券就在蘇家,所以想盡了一切辦法接近他們。

    安全起見,我沒有跟京城任何人家直接打過交道,包括蘇家,所以至于如何對待蘇家,我無法給出更多的意見。

    不過如果護國鐵券就在蘇家,那的確是應(yīng)該把它拿到手,因為那枚鐵券關(guān)系到大梁幾乎一半的礦產(chǎn),得到了這批礦產(chǎn),哪怕我們不能一舉成事,至少也有了分庭抗禮的資本。換句話說,有那么大一筆礦產(chǎn)在手上,是用來建軍也好,用以自恃也好,總歸是我們安身立命的籌碼。

    我之所以會在江陵淋大雨,正是我需要急行趕去京師,但是遇見了她,那么晚走幾天也沒什么大不了。

    蘇家最為恃仗的就是他們的天工坊,他們祖?zhèn)鞯闹奇i技術(shù),而他們不光是會制鎖,與機括上更是獨樹一幟。

    兩軍對壘,擁有會制作機括的人才,是多么重要!眼前的女子使我看到了對付蘇家的契機。

    蘇家近代人才平庸,再沒有出過了不得的繼承祖業(yè)的子弟,眼前女子精湛的技術(shù),勢必對蘇家造成威脅,無論如何這是處在我的角度,所樂見的。

    我說:“那我們就且合作幾日。前些日子賭場里欠的多了些,我實在手緊,老實說我雖然武功不錯,但這種事情上經(jīng)驗并不豐富。還要多仰仗你?!?/br>
    不枉我在風月場上流連多年,如何與女子接觸,我頗為有些心得,哪怕眼前的女子已然是個歷經(jīng)過滄桑的婦人。

    她至少不再敵視我,而是笑了:“我其實已經(jīng)看出來了,剛才在庫房里,你都不知道值錢的東西放在哪些地方。你那點經(jīng)驗,連我都不如?!?/br>
    她臟污的面孔其實長得十分精致,還透出幾分爽朗,我慚愧地笑起來。

    “我不是爛賭之人,只不過是沒有什么大志,平日不怎么攢錢。噢,如果你愿意,回頭我也可以一路護送你去江南?!?/br>
    “得了。且這么著吧?!?/br>
    她思量了一會兒,這么回應(yīng)了我。

    翌日她打聽了幾戶人家,都是城中為富不仁之人,作為我們下手的目標。

    事情辦得很順利,兩個晚上我們造訪了四戶人家的鋪子,得銀二百兩。

    在此期間我又親眼看到她是如何巧妙地在無鎖鑰的情況下開鎖的,事實致使我對她的敬佩之意一次比一次高漲。

    但這幾次她跟我并不多話,總是她先開了鎖,而后我入內(nèi)取物,在之后五五分贓,錢財?shù)绞直愀鞅紪|西,使我并沒有機會探聽她更多消息。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第五天夜里,我們在竊取財物后突遇此間主人強霸民女,她停留在窗外沒走,我于是戴上面罩入內(nèi),打暈了那腦滿腸肥的紈绔,把那被灌了迷藥的女子扛了出來,帶進了上次我們停留過的破廟。

    在昏迷的女子醒來之前,我們坐在黑暗里誰也沒走,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把破敗的地面照出來一片雪亮。

    我灌了一口從紈绔屋子里順出來的酒,一低頭時看到了她臉上的淚光。

    我嚇了一跳,連呼吸都緩下來。

    認識她幾天,她堅強得像個男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有那么大的底氣獨來獨往,但她的表現(xiàn),的確不像是個會哭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把酒遞了過去。

    她任我舉了半響,忽而一聲訕笑,抹了眼淚,又搖頭說:“你喝過了的,我才不喝?!?/br>
    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便裝作無所謂地說:“不喝就算了,正好我多喝兩口。哎,那畜生藏的酒還不錯?!?/br>
    她看著我說:“你不像是個缺錢的人。更不像是個缺女人的人。不妨直說吧,你這幾日跟著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猜到她不會那么好糊弄,但她的反應(yīng)速度還是出乎我意料。

    我有點措手不及,接連看了她兩眼,又灌了兩口酒,才敢出聲:“你怎么看出來的?”

    “第一天拿到錢,你本來可以好好梳洗一番,但你沒有,你只是換了衣服,手指甲收拾的很干凈,可頭發(fā)胡子還是亂糟糟的,可見你是故意扮丑。

    “那邊那位姑娘長得很是漂亮,你并沒有多看她,而且接觸她的時候雙手很是規(guī)矩,接觸比較敏感的部位時你避得游刃有余,你應(yīng)該經(jīng)常跟姑娘家打交道,而且有親密接觸。

    “你的閱歷這么豐富,跟我合作,怎么可能真的只是貪圖幾兩碎銀?”

    我越聽越慚愧,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小人。

    “對不住?!?/br>
    “這倒沒必要,畢竟你我萍水相逢,本就該抱有幾分戒備心。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盯上我?”

    她這么坦蕩,我更加無地自容。

    “我其實,想拜你為師?!?/br>
    “拜我為師?”

    她好像很不可思議。

    我點頭:“你開鎖很厲害。我癡長你幾歲,一直在外游歷,從來沒有見過在這方面比你更厲害的人。我想學你的本事?!?/br>
    她看著我,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然后她有點得意:“我果然是有點天賦的……”

    自語完畢,她卻又漸漸沉默,臉望著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想讓這話題就此停止,遂問:“你明明是京城人,為什么會孤身一人去江南尋親?”

    她沒有說話,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正要換個話題化解尷尬,卻聽她說道:“這世道這么太平,孤身一人行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孤身一人行走是不奇怪,放在言談不俗的她身上就很奇怪了。

    我問她的名字,她說她姓王,然后看著門前一棵柳樹說,她單名一個柳字。

    我姑妄信之。且告訴她我叫江九,身在江陵的“九爺”。

    她到底沒告訴我為何流落至此,不過也沒有明言拒絕我想拜師的意圖。

    當三日之后再碰面,她丟給我一本圖譜時,我問她為什么肯教我?

    她說,她此生已經(jīng)受夠了被規(guī)矩束縛的苦,余生幾十年,她的志向就是要把這門手藝發(fā)揚光大,傳給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受益,絕不把它當成自傲的資本。

    所以,看在萍水相逢這點緣分上,她不介意把這門手藝傳給我。

    當然她也還是給我定了個規(guī)矩,她讓我對天發(fā)毒誓,絕對不拿這門手藝做傷天害理之事,否則來日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走的本來就是條不歸路,區(qū)區(qū)誓言如何規(guī)束得了我?

    我從善如流地發(fā)了誓,自然沒想到日后終歸一語成讖。

    我以護送她去江南作為報酬,我算了算路程,少說得一兩個月,當然不足以使我完全學會這門手藝,想來讓我成功說服她加入我們的陣營應(yīng)該足夠。

    事實上我卻只與她同行了十日,因為半路上我就接到了張昀送來的消息,張栩出事了,有人給宮中秘密送去了彈劾的折子,列舉的罪證一筆接一筆,我們的計劃嚴重被干擾了。

    我不得不終止這趟行程,趕去京師與他會合。

    我編造了一個理由,說我結(jié)拜的兄弟遇難,向王柳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