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干什么?！鄙螂x微微低著腦袋，和他的身高體型一比，光看著就一股nongnong的壓迫感，隨后她視線往下，調(diào)侃道，“你的腳倒是好的挺快?！?/br>
    “廢話，我身體素質(zhì)不要太強，就摔那么一下能奈我何，不過有一說一……”陸長鶴直入主題，“檢討你幫我寫?！?/br>
    沈離終于抬頭看她，湊得比較近，她再一次真切體會到了自己和陸長鶴的身高差距，她語氣質(zhì)問：“為什么？”

    陸長鶴氣得不想回憶，“要不是你，我至于嗎？你怎么這么——”

    晦氣。

    不吉利。

    討人厭。

    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罵人的詞，但聯(lián)合一下沈離的身世，這些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陸長鶴內(nèi)心掙扎半天，還是放棄了，“反正你的鍋?！?/br>
    “好?！鄙螂x爽快應(yīng)下，沒什么情緒波動，“我寫?！?/br>
    就這么……答應(yīng)了？

    陸長鶴腦筋還沒轉(zhuǎn)過彎來，他一堆屁話還沒有發(fā)揮空間，就被答應(yīng)得那么突然。

    應(yīng)下之后，沈離像急于擺脫瘟神一邊加快了腳步，一直到領(lǐng)先他一段路后才慢下步子。

    在后面那人還在回味她為何答應(yīng)那么干脆時，她半途又冷不丁轉(zhuǎn)過身來，往日總是冷冰冰的，乖巧純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些溫度，嘴角似乎還牽著似有若無的笑。

    “你別后悔就行。”

    第11章 春風(fēng)渡

    出于某種莫名而來的信任，沈離答應(yīng)他之后，直到第二天早cao前，陸長鶴都沒有過問。

    整隊時，現(xiàn)場一片嘈雜混亂，學(xué)生們成群結(jié)伴，零零散散，在本就聲音很大的預(yù)備樂下，更顯得沒有秩序。

    沈離對自己的位置定位清晰，早早就站直了，和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陸長鶴來得偏晚，快開始了才跟陳陽兩個人好整以暇地走過來，他一如既往地雙手插兜，走路帶風(fēng)，散漫又帶著漠視一切的高傲感，看上去那條前一天還要死要活要她扶的傷腿已經(jīng)絲毫不影響他裝逼了。

    剛好在路過沈離時，目光偏移，刻意停下步子，頂著周圍一些意味深長的目光，陸長鶴朝她歪著腦袋低下，垂著眼瞼打量她。

    沒等他開口，沈離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一句話給他堵回去：“等你上去之前給你?！?/br>
    順帶把臉一側(cè)，避開他直勾勾的注視。

    陸長鶴抿著唇，哼笑聲很輕，往后排走過去。

    “陸哥，你等會兒真要上去嗎？”陳陽湊過來，笑得有點賤兮兮，幸災(zāi)樂禍似的。

    陸長鶴沒好氣睨他一眼：“要不然你替我上去？”

    “倒也沒那個本事。”陳陽尷尬笑笑，趕緊回到自己的隊列。

    該來的總歸會來，早cao一結(jié)束，校長就挺著一步一晃的啤酒肚，拿著話筒站上了升旗臺。

    在場的全體師生都不知何意，議論聲在校長拍著話筒試音時才一致安靜下來。

    “就講一件事啊，想必各位同學(xué)和老師都知道，立德從開學(xué)起就三令五申，一再強調(diào)校規(guī)校紀(jì)的重要性，可就是有那么些學(xué)生，視若無物，一犯再犯，甚至不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放在眼里！”

    “高三理科b16班的陸長鶴同學(xué)，違反學(xué)校規(guī)定，摸黑翻墻，不慎摔落！惡劣至極！諸如此類的事件，學(xué)校已經(jīng)不止發(fā)生過一起，因此還把后門圍墻修高了一大截，為的就是防止有些頑皮的學(xué)生再有人身安全?！毙ｉL越說越激動，半途還不忘停下來喘口氣，咽咽口水緩解舌干，“可偏偏有陸同學(xué)這樣的天生反骨！好歹只是小傷，萬一出了大事，這個責(zé)任誰來擔(dān)？”

    “今天把各位留下來，就是想以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作為警告！誰以后還敢做這種危險行為，一律按校規(guī)制度處罰！”

    “下面讓高三理科b16班的陸長鶴同學(xué)上臺，以此為戒，公開檢討！”

    在去世和反復(fù)去世之間，陸長鶴選擇了更快的去世。

    讓人唏噓的是他一點也不像是去認(rèn)錯的，散步似的悠閑著走過去，更像去領(lǐng)什么獎?wù)隆?/br>
    在走過沈離身邊時，他放慢了步子，心有靈犀般，他不動聲色朝她那邊伸過去手掌，掌心間馬上被塞進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張，兩人的動作流暢到幾乎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

    最后一段路他才跨著大步走上了站臺，神情自若地接過校長手里的話筒，漫不經(jīng)心攤開紙張，里面的字跡工整，沒有一處涂改，清晰得一目了然，對比他那些自己認(rèn)起來看著都費勁的狗爬字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對著麥清了清嗓，自信到連內(nèi)容都不看一遍就開始從頭逐漸念起，“尊敬的各位老師，同學(xué)們好，我是高三理科b16班的陸長鶴。”

    “作為一名立德附中的學(xué)生，遵守校規(guī)校紀(jì)是一項基本的義務(wù)，而我并沒有做到?！?/br>
    “我不應(yīng)該光有個子不長腦……子？”

    所謂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后邊追，他甚至念的時候都遲疑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把話念全了。

    底下一片鴉默雀靜，死亡凝固了好些時候，嘩然振起，笑聲不斷。

    陸長鶴好似當(dāng)場石化，不會做表情，也不會動了。

    直到上一句，詞條都沒有半點差池，他天真的以為沈離是可信的，但現(xiàn)在，陸長鶴終于意識到了她昨天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視線穿過層層人浪，他眼底的情緒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難堪，亦或者更復(fù)雜的，他直直望向了那個人群里一眼出挑的漂亮面孔。

    只見她微微垂著腦袋，嘴角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陸長鶴才發(fā)現(xiàn)她笑起來好像是有梨渦的，可愛俏皮中又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矜持。

    笑容是在和他目光交匯的一瞬收回的，沈離略微有點心虛，她覺得陸長鶴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你、真、他、媽、的、行”，但還是莫名的好笑。

    本來只是想逗逗他，誰知道他當(dāng)真蠢的過了頭，說念就念。

    “念呀?！毙ｉL見他停頓，不由催促，“你怎么不念了？”

    陸長鶴勉強維持了一下面部表情，馬上擦亮雙眼，剩下的每一行都提前看過才念出口。

    ……

    “因此我深刻得反省自己，認(rèn)識到錯誤的嚴(yán)重性，同時也會積極配合，改正錯誤。 ”

    所以一直到收尾，也只有那一句有問題，還給他踩著了，陸長鶴都無奈到不知道怪自己蠢的好笑，還是怪沈離膽大包天，可恨至極。

    不過他一向能怪別人的事情絕不內(nèi)耗自己，這個問題并沒有糾結(jié)多久。

    忍辱負(fù)重等到收場，底下的人群一哄而散，即使是混在人堆里，陸長鶴也一下子眼尖鎖定了沈離。

    還沒先追上她，就見著隔壁班那個窩窩頭屁顛屁顛朝她跑過來，陸長鶴隔著一段距離，聽不見他們又說了什么話，只知道不一會兒兩個人就并肩著往另一邊走。

    那是小樹林的方向，也是學(xué)校出了名的約會圣地，雖然陸長鶴不是個經(jīng)常在學(xué)校待的人，偶爾這些不入流的事情也能聽到幾句。

    這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事情一下子就變得有趣了，陸長鶴覺得，要是真能抓住沈離這個把柄，以后她還敢這么猖狂地耍他？

    機不可失，刻不容緩，陸長鶴馬上就興致上來看熱鬧似的混在人流里，暗暗跟著那兩人。

    忽然一下肩膀被人猛的一拍，陳陽那副笑得臉都憋紅了的嘴臉閃到他眼前，連連感嘆：“陸哥，真男人！太狠了，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滾蛋?！币惶崞饋黻戦L鶴就怒火中燒，近期都別想再學(xué)校抬頭做人，泄憤般推開陳陽，“別耽誤我捉j(luò)ian?！?/br>
    聞到了八卦的味道，陳陽更起勁了：“捉j(luò)ian？誰跟誰的jian情？”

    “關(guān)你屁事?！标戦L鶴忍著沒揍他，身為一個忠誠的朋友兼小弟，這玩意反了才敢對他貼臉開大，“要笑滾別的地方笑去，別跟著我?！?/br>
    說罷加快了步子，直接把陳陽甩在后頭。

    “你真生氣了？我不笑還不行嗎？”陳陽試圖挽留，對著他越走越遠(yuǎn)的身影又喊又叫。

    “陸哥？”

    “陸哥哎——”

    挽留失敗。

    課間的時候在小樹林這一塊確實相對安靜，沈離一路跟著程思文往里走，她沒有來過這里，只是在他又過來找她時說要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要不是被陸長鶴半途插足，或許上回就能說明白了。

    “就在這里吧，不用太進去了，待會兒還要回教室?！鄙螂x在他身后停下來，雙手怎么放都不太自然，最后干脆都別在了身后。

    天氣比較好的時候這里倒是個不錯的陰涼地，風(fēng)向也剛剛好拂著人的發(fā)絲過，多多少少讓人心境平靜了些。

    程思文轉(zhuǎn)過身，保持著和她隔著一段距離，和沈離總看到的，他的樣子一樣，抬手撓著后頸，這好像是他緩解情緒的一種方式。

    “你……還在為我所困擾嗎？”程思文說著有些愧疚，“其實沒必要的，被喜歡的人，是不需要為追求者的心意所感到負(fù)擔(dān)的，你不需要給予任何回應(yīng)，也不用放在心上?！?/br>
    其實沈離的樣貌，能招來的追求者并不少，她并不會每一個都去花時間講明白，但她打心底會去尊重每一份真誠。

    而像程思文這種的，她只覺得是自己態(tài)度不夠堅決，而不是追求者多么依依不舍，她深知這種事情如果有一方不情愿，那么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

    之所以這樣，沈離才想和他專門說清楚，她組織了很多語言，最后還不如臨場發(fā)揮，“謝謝你喜歡我，也謝謝你的勇敢，你是個很真誠的男孩子，但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給到你回應(yīng)，但那絕不是因為你的問題?！?/br>
    她并不想因為自己的拒絕而讓他感到難堪，說的話也掂量著來。

    “雖然你看起來有些靦腆，但是你當(dāng)眾把心意袒露出來的時候，真的很勇敢，我很欽佩你這份心意，我覺得被你喜歡是件很榮幸的事，但我志不在此，我真怕耽誤你這顆誠心?！?/br>
    他眼波流轉(zhuǎn)中，牽系著幾分訝異，也許是這種溫柔至極的拒絕方式太過觸動人心，他竟半個字也講不出口，只是呆呆的，看著她，聽著她把話講完。

    她的聲音似清風(fēng)一般溫柔，以真誠對待真誠，“我認(rèn)為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但在高三這個階段，我更想祝你學(xué)業(yè)一切順利，前程似錦?！?/br>
    “……”

    周圍靜得只剩下風(fēng)聲。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呼吸重了起來，“謝謝你，你讓我覺得，喜歡你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所以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鄙螂x后退一步，禮貌地朝他低了低頭，“我要先回去了?！?/br>
    就在她剛把腦袋抬起時，身后多出了一道腳步聲，隱隱約約，停至不遠(yuǎn)處。

    “呀，未成年，不可以早戀哦?！?/br>
    她聞聲轉(zhuǎn)頭。

    地上的樹影婆娑，光影穿透下來，斑駁晃蕩，陽光的色塊打在少年身上每一個棱角，像是一種別具一格的裝飾品。

    第12章 春風(fēng)渡

    陰魂不散。

    沈離腦海里只冒出這四個大字。

    “你誤會了！”后面的程思文連忙走到沈離前面，著急解釋道，“沈同學(xué)只是在拒絕我！”

    陸長鶴眼尾輕挑，“我知道，提醒一下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