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鄰居湊在一起抱怨個不停。

    “怎么就出了這個事呢？本來我們這都被劃成拆遷區(qū)域了，這下好了，政府肯定不給多少錢了！”

    “我兒子讓我趕緊搬走，說是這女娃娃死的不吉利，影響咱們家風(fēng)水，他明天就要來接我哩?！?/br>
    “張嫂，你說這叫個什么事啊，以后小區(qū)房價肯定得跌，得虧十幾萬呢！唉！”

    “這女娃娃死的也可憐，哪個遭天譴的干這事哦，以后還不得遭報應(yīng)啊！”

    “……”

    姜安他們一路走來聽到不少人業(yè)主圍在樓下說昨天的案子，大家更關(guān)心的還是房價要跌，政府拆遷補(bǔ)償金會不會因為死了一個人而減少的事。

    昨天的保安大叔老伴也在其中，她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昨天見過的傅晉寒——實在是他站在人群中太過醒目，個高腿長，顏值還高，任誰都能一眼認(rèn)出。

    她把瓜子一收往口袋里裝，疾步走來：“帥警官！你們怎么又來了？還是調(diào)查昨天的那個案子嗎？”

    傅晉寒捂嘴干咳一聲，“嗯，來看看，你們這里很多人都在搬家？”

    大媽激動的說：“可不嘛，大伙兒都商量著走呢，反正這地也被納入拆遷區(qū)了，早晚都得走。”

    “你和你老伴也走？”

    “我們不走，我們都在這生活了一輩子了，什么時候拆遷什么時候再走嘍?！?/br>
    大媽手里拿著東西，傅晉寒很自然的幫她接過來：“聽說402也是租戶？”

    大媽笑呵呵地說：“是啊，不過這小伙子基本不出門，我老伴有幾次晚上值班的時候碰到過他和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人呢，之前我們社區(qū)活動的時候那死了的女娃娃都來了，那小伙子也沒來?！?/br>
    這點和包子調(diào)查到的說法基本一樣。

    傅晉寒又問了幾個問題，包子和姜安老老實實跟在后面。

    姜安低聲道：“你們傅隊是不是很招長輩喜歡?！?/br>
    包子心道何止招長輩喜歡，他探著頭四處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說：“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姜安好奇道：“什么事兒？”

    包子：“之前我們辦過一個案子，也是跟今天這樣走訪，結(jié)果走訪那大媽非要把他女兒介紹給傅隊，都追到市局去了，鬧了不小的動靜。后來傅隊碰到這種情況都是說自己已婚生子?！?/br>
    姜安悄悄豎了個大拇指：“還是你們傅隊會玩?！?/br>
    包子得意道：“那是?！?/br>
    第44章 人祭10

    402和302中間只有一面墻的距離，從管道上攀爬十分容易。姜安站在樓底下朝上看，管道老舊，上面還有殘余銹跡，因為樓層建筑問題，外露管道只有2層到6層。而5層無人居住，業(yè)主早已在兩年前搬遷，6層業(yè)主是個獨居的老太太。這也是為什么傅晉寒會直接調(diào)查2層和4層的原因，只有這兩層的業(yè)主具有作案的條件。

    保安大叔的老伴將人帶到門口就走了，傅晉寒和包子先上了樓。姜安沒有跟著進(jìn)去，她站在管道口底下，始終抬著頭往402的窗口看。

    直到包子從樓梯口的窗戶探頭朝下喊：“姜安，你怎么還不上來？”

    姜安這才回神，匆忙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朝樓里走。

    路過302時，一排警戒線格外醒目，因為不能影響這里其他業(yè)主生活，警戒線只封了樓道的一半，留下的路徑只夠一個人行走。

    姜安小心的側(cè)著身往上走，終于到了402門口。

    老式門都沒有門鈴，包子伸手拍門，拍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yīng)，他回頭看向傅晉寒：“老大，該不會人不在吧？”

    傅晉寒面無波瀾地說：“接著敲。”

    姜安：“按照鄰居說的他是一個不喜歡出門的人，那在出了這檔子事后，他就更不可能出去了，接著敲吧，人應(yīng)該在家?！?/br>
    事實果真像姜安說的一樣，包子再來回敲了兩分多鐘后，終于聽到了保險栓拉開的聲音。

    里面?zhèn)鱽硪坏篮艿偷穆曇?，像是沒有開過光的斷刃，長久以來被封存在刀柄中，帶著點塵封的冷，語氣中帶著疑惑詢問：“誰？”

    包子說：“警察辦案，請配合?！?/br>
    那人警惕性應(yīng)該很高，始終沒有露臉，躲在門后：“我要看你的警員證?！?/br>
    包子回頭和傅晉寒對視：“老大？”

    傅晉寒伸手把包子撥到一邊，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員證：“開門。”

    門被打開一個小縫隙，那人終于伸出半個腦袋，等看清了警員證上的警號，他才緩緩拉開門：“抱歉，我只是不能確定你們的身份。”

    傅晉寒推門進(jìn)去，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屋內(nèi)窗簾都拉著，不透光，非常的暗，要不是門開著，門外有光，這屋子在大白天的漆黑一片。

    那人伸手開了燈，自顧自轉(zhuǎn)身往里走，“不好意思，我不喜歡陽光，會影響我思考的能力，我個人比較喜歡封閉性的環(huán)境?！?/br>
    包子非常不明白陽光和思考能力有什么關(guān)系，倒是覺得這人有點神神叨叨的。

    燈打開，才看清楚青年的模樣。頭發(fā)像是長時間沒有打理過，已經(jīng)過肩，正值炎夏，他卻穿著長袖長褲，臉上胡子拉碴，看上去很不修邊幅。

    饒是姜安記憶力驚人，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只是覺得熟悉，如果不是他說了那句“不喜歡陽光，會影響我思考的能力?！苯舱鏇]有把他和印象中那個少年聯(lián)系起來。

    她幾乎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亦或是只有幾秒，總之這個確認(rèn)的時間在姜安的心里非常之長，她心臟的頻率加快，用著試探的語氣：“師哥？”

    青年的背影一僵，似乎在一瞬間挺直，姜安看到他搭在玄關(guān)柜子上細(xì)長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包子詫異道：“師哥？你們認(rèn)識？”

    傅晉寒也覺得奇怪，眼前這個青年很怪，是行事作風(fēng)的那種怪，但莫名之間他又覺得有點熟悉，像是在哪兒看過，姜安一說話，他終于明白自己這感覺從何而來，某種意義上，這兩個人都是一個怪胎。

    但姜安顯然更合群一點。

    姜安沒有回應(yīng)包子，而是攥緊了手指，再度問道：“秦游師哥，是你嗎？”

    秦游情緒斂的很快，他回身：“姜安，好久不見?！?/br>
    姜安立即笑了，表情有驚喜：“師哥，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你什么時候從國外回來的啊，怎么會來南城？”

    秦游也沒想到自己輾轉(zhuǎn)多地，特意挑選的一個地方竟然還會遇到老熟人，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曾經(jīng)的師妹。

    兩人當(dāng)時一個被譽(yù)為百年難得一遇的才子，一個被譽(yù)為天才少女。如今時過境遷，兩人都沒了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再見面，他們都沉淀了許多，誰都沒有從前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傲了。

    秦游：“你都長這么高了?！?/br>
    姜安：……

    她難得失語，姜安的身高是她一輩子的痛，秦游5年前出國，那時她才17歲，身高只有一米55，就現(xiàn)在能長到快一米六還要拜姜淺所賜，是她逼著自己喝了一個暑假的牛奶，這才把海拔稍微提上來一點。

    姜安尷尬的笑笑，決定跳過這個話題：“師哥你回國我怎么都沒聽老師說過啊?！?/br>
    “先坐?！鼻赜沃噶酥干嘲l(fā)，外地遇故人，原本打算無視這三人的秦游給他們倒了杯水：“三年前回的國，我是自己回來的，老師不知道這事?！?/br>
    姜安看了秦游一眼，沒再繼續(xù)深問下去，她能看出秦游并不想提及這件事：“師哥是一直住在這邊嗎？”

    秦游：“嗯，搬來南城之后一直住在這?！?/br>
    說完他看了一眼沙發(fā)上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名氣場強(qiáng)大，身上的氣質(zhì)不像是這個小地方的人，秦游多看了兩眼：“a市過來的？”

    傅晉寒接過茶抿了一口：“今天來是想問你點事?！?/br>
    秦游扯扯嘴角：“我知道，是關(guān)于樓下的對吧，她死了，樓道監(jiān)控沒有拍到嫌疑人，而整個房間只有臥室的窗戶可以逃，但樓底下那塊濕地卻沒有人跳下去的痕跡。所以你們覺得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這棟樓的人，而管道只有2到6樓，5樓沒有住戶，6樓是個獨居老人，2樓家里裝了監(jiān)控，你們應(yīng)該排查過——就剩下我一個嫌疑人了?！?/br>
    說到這里，秦游聳了聳肩：“如果我是兇手，這樣的逃亡路線太愚蠢，我不會這么做?！?/br>
    這一瞬間，姜安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的秦游：孤傲、冷漠、不可一世。

    第45章 人祭11

    屋里的燈光一閃一閃，秦游說了聲抱歉，從儲藏間搬了個梯子旁若無人的站在上面修燈泡：“這燈一直壞，不好意思，很快就好?！?/br>
    傅晉寒像是沒聽到他剛才自傲的一段話，淡淡道：“壞了這么久，沒考慮換個新的？”

    秦游說：“懶得出去買。”

    姜安看著秦游，總覺得這個人變了很多，自從秦游出國之后，和國內(nèi)的同學(xué)就斷了聯(lián)系，只會偶爾節(jié)日時給老師打個電話慰問，其余時間就跟人間蒸發(fā)一樣。這次回來都這么久了，居然沒人知道這個消息。

    她不禁有些好奇秦游在國外這幾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好奇歸好奇，秦游不愿意說，她也不打算問。

    姜安記得秦游之前打辯論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要想窺探別人的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先說真話。

    三年前的事姜安至今不想提起，估計秦游亦是如此。況且秦游很聰明，要不然當(dāng)年董老對于他放棄國內(nèi)求學(xué)機(jī)會選擇出國深造的事不會到現(xiàn)在都還在耿耿于懷。

    姜安面對自己的師哥，實在不知道怎么把眼前這人和最近那個割陰部的變態(tài)殺人犯聯(lián)系在一塊兒，況且她之前一直都很敬重這位師哥來著。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傅晉寒，指望他來打破現(xiàn)下這個僵持的局面。

    傅晉寒懶懶散散的扔給她一個眼神，直接問道：“上周五晚八點到周一早7點，這段時間你在做什么?！?/br>
    頭頂上閃爍不停的燈光終于恢復(fù)了正常，秦游拍了拍手，從梯子上下來，把梯子搬回了儲藏室，之后才出來回答：“一直在家里，沒有出去過。”

    “連續(xù)三天都在家里？”傅晉寒皺了皺眉問。

    秦游說：“是，關(guān)于我不喜歡出門這件事想必你們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問過周邊鄰居了。”

    傅晉寒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我問你答。”

    秦游停頓一秒，說：“好的警官?！?/br>
    傅晉寒：“和被害人翁靜認(rèn)識嗎?！?/br>
    秦游：“認(rèn)識，不熟，畢竟是一個樓里，偶然碰過幾次她和我打過招呼?！?/br>
    “最后一次見到翁靜是什么時候?！?/br>
    “上上個周五，她取快遞上樓，我下樓扔垃圾打了一個照面?！鼻赜螌Υ鹑缌?，面色冷靜。

    傅晉寒語氣緩和下來：“你每天不出門，靠什么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br>
    秦游短促的笑了聲：“警察同志，你該不會不知道有外賣這個東西吧？”

    傅晉寒神色淡淡：“垃圾桶里堆了很多垃圾，卻沒有外賣餐盒，廚房的餐具擺放整齊但明顯有用過的痕跡，更何況這個點你灶臺上還開著小火燉東西不是嗎？”

    秦游謊話被拆穿也沒有一點慌亂的神色：“我每周都都在app上點單把生活上要用的東西送到家，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提供購買記錄?！?/br>
    傅晉寒：“需要?！?/br>
    秦游：“……”

    姜安覺得這兩人之間有點劍拔弩張，她視線漂移到窗外，看向?qū)γ婺菞潣?。她發(fā)現(xiàn)老城區(qū)這些樓間隔都不遠(yuǎn)，她能從窗簾的縫隙中看到對面陽臺的女人正在澆花。只可惜縫隙太小，她也只能看到一角。

    “有不在場證明嗎?！备禃x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