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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妻子重生后 第70節(jié)

    前些天,她和自己的男人去了一趟州廣市預(yù)訂了一批貨,結(jié)果那個老板是騙子,不是什么服裝廠老板,就是一個城中村里無所事事的二流子,每天在火車站附近宰客,就等著肥羊上門,他們這些空殼服裝公司以能夠拿到便宜價格衣服作為誘耳,一身廠長派頭,前呼后擁,穿著不俗,又是肥頭大耳,把王燕忽悠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十分輕松騙取了她這個去州廣市淘金人的信任,等交了定金,過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不對勁,根據(jù)地址找到那家服裝廠才發(fā)現(xiàn)是一望無際的田地,報警沒用,那邊的公安不管這事,甚至?xí){(diào)查她為什么要買這么多的衣服回萬辰市,是不是做生意?

    私人行為把一個城市的貨物買到另外一個城市,會嚴(yán)重影響那些小城市同類商品的銷量,競爭不過,也會遏制經(jīng)濟(jì)發(fā)展,這種倒買倒賣是會被抓的,所以王燕只能狼狽的從公安局出來不報案了,因為貪便宜結(jié)果損失的更大,還導(dǎo)致她和楊劍新吵了一架。

    這男人說她完全沒有做生意的頭腦,連張鈺青那個賣魚的都比不上,氣得王燕打了楊劍新一巴掌,然后就收拾東西,氣沖沖回了娘家,最近承擔(dān)了送侄子上學(xué)的任務(wù)。

    只不過,這不是王燕找張鈺青的目的:“你別想騙我了,我知道你身后有公安的朋友,我想了想,只能自認(rèn)倒霉,誰叫我這人單純,常被人三言兩語哄騙了去,我來找你說話,是來求和的,我父親和你家雇主是一個廠的,還都是領(lǐng)導(dǎo),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搞得這么難看,以前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禮道歉。”

    張鈺青摸了摸胳膊,一顆顆雞皮疙瘩冷不丁冒出來,讓她渾身冒寒氣。

    這個王燕曾經(jīng)攛掇楊劍新毀自己清白,萬幸當(dāng)初自己被救,但精神也受到了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如果沒挺過來,那自己現(xiàn)在就真的成了一個瘋子!

    輕飄飄一句道歉,就想既往不咎,做不到,而且張鈺青認(rèn)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不相信王燕能從黑芯變成白芯,不過,她也不想給陳北生添亂,能避免劍拔弩張最好:“行,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轉(zhuǎn)身要走,王燕又擋住了去路,一臉急切:“那我必須請你吃飯作為賠禮才行,萬來國營飯店換了新的廚子,拿手菜是紅燒rou,不提前三個小時訂餐,都吃不到,咱么中午去那里吃吧?!?/br>
    “心意我領(lǐng)了,中午我有工作,要接孩子們回去休息。”

    “別,我最近天天接侄子,中午帶著孩子一起去吃飯吧,也免了你回去做飯的辛苦呀?!?/br>
    真誠的臉,看上去沒有一點心機(jī),如果不是張鈺青能看到未來的畫面,她真的信了這個王燕會改邪歸正。

    眼前浮現(xiàn)的一幕幕影像像放電影一樣顯現(xiàn)出來,在一家飯店的包廂里,兩個女人推杯換盞,后來那個年輕一點的不勝酒力,趴在了桌上睡著,那個年齡大一點的女人頻頻看向包廂門口,嘴里念念有詞,聽不清內(nèi)容,似乎是在等人,沒過多久,就有一群看上去很像社會上打流的混子跑進(jìn)了飯店里,以那個大一點的女人馬首是瞻,然后年輕的姑娘就被搖搖晃晃送上了一輛拖拉機(jī)的車斗里躺著。其中還有那個張強(qiáng),他比所有人激動,一直不停搓手,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個麻袋,給她套上,偽裝成雞飼料。

    而拖拉機(jī)駛?cè)氲姆较蚴呛c^子村,張強(qiáng)這個司機(jī)沒讓其他小弟跟過去,大概是怕引起村里其他人的注意。

    這個混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把張鈺青帶到了張二牛面前,那個傻子張二牛見到她的臉,異常高興,又唱又跳,繞著轉(zhuǎn)圈圈,張強(qiáng)拍著自己二哥的肩膀,也不知道說了些啥,滿臉曖昧走出去,還關(guān)上了門……不過好在張鈺青一直有隨身攜帶折疊小刀的習(xí)慣,她一個孤女沒有父母的撐腰,怕吃絕戶的找上門欺辱她,那把小刀一直別在腰間,她早醒了,等著張二牛打開袋子!

    ……眨了眨眼,張鈺青渾身發(fā)毛地把眼前那一幅幅令她惡心的畫面眨去,這些可能就是未來即將發(fā)生的事吧?

    第56章

    對這些畫面感到十分不適的張鈺青, 咬牙怒瞪眼前的王燕,本來眼睛就有神,這會兒瞪人就變得兇惡, 嬌俏的臉蛋多了幾分殺氣騰騰。

    一直習(xí)慣被阿諛奉承的王燕瞧見這種可怕眼神,不自在摸了摸頭發(fā):“請你吃飯是我的心意, 你會去的吧?”

    “去, 怎么不去, 我也想和你打好關(guān)系?!睆堚暻嗄チ四パ?。

    “那好, 我中午在萬來國營飯店等你。”眼前的丫頭有點恐怖,難道是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王燕馬上又否定了這種想法,怕看出異常, 找個借口說有事,十分迅速地逃離了學(xué)校。

    留下張鈺青一個人心事重重地站在教室的走廊外面, 一直被人惦記著也不是事啊,必須盡快想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行。

    張強(qiáng)為了那個傻子哥哥, 啥事都做的出來, 如果今天真的敢干出逼嫁的事, 那自己就必須防范于未然, 提前布局,讓張強(qiáng)被抓起來,還得抓個正著才行, 必須有人證, 否則狡猾的張強(qiáng)是不會承認(rèn)自己干的好事,所以現(xiàn)在就需要第三個人配合, 等她裝暈被送到海鉤子村的時候, 第三個人能及時出現(xiàn)救她,才能把這個惦記她的混蛋抓走。

    認(rèn)識的人有限, 張鈺青思考了一會兒,想到的只有陳北生,今天是工作日,她其實不太想麻煩這個大廠長,可是她真的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不能去叫幾個大塊頭表哥幫忙,暴躁的表哥們壓根不會冷靜,會鬧出人命的,而陳北生不會,他是個冷靜且有勇有謀的人。

    來到第九廠,門衛(wèi)還是劉霞,唯一的兒子劉兵是物流組的司機(jī),好久沒有回來過,上次把車送到地下加工廠去加工玩具,包裝里塞入各種名貴古董字畫,以達(dá)到出海走私目的,后來劉兵被陳北生在出??谧チ藗€現(xiàn)場,人贓并獲,劉兵嚇得跳海逃跑,成為了通緝犯,直到現(xiàn)在還沒被抓到,劉霞幾乎快哭瞎了一雙眼睛,公安對她進(jìn)行了一系列調(diào)查后,她兒子的事,和她沒有任何干系,她才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

    現(xiàn)在廠里的人,對劉霞可沒好臉色,傳出來的流言蜚語幾乎將劉霞給擊垮,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劉霞私底下去找情人王常福,也就是第九廠的副廠長,這個十幾歲就跟了的男人,竟然對她的兒子不聞不問,可那明明也是他的私生子啊,劉霞想不通,為啥王常福會這么狠心。

    “大姐,幫我打個電話,我要找廠長。”張鈺青走到門衛(wèi)室對正坐在里面垂頭喪氣發(fā)呆的女人說了句話。

    “找啥廠長,你又是啥身份……”不厭其煩的劉霞抬頭看到張鈺青,將到嘴的話咽下去,諂媚的笑容掛回了臉上,“你瞧我,還以為又是那群花癡丫頭,原來是鈺青啊,行,我馬上給你打電話?!?/br>
    劉霞拿起電話,手動撥號轉(zhuǎn)了幾個圈,把電話打到了服務(wù)臺,等那邊轉(zhuǎn)接后,才把電話遞給了張鈺青。

    張鈺青吃驚于劉霞的轉(zhuǎn)變,以前容光煥發(fā),現(xiàn)在臉部凹陷,完全變了樣,不過想到之前看過劉霞未來的畫面,以及將來的遭遇,詫異又很快變成了然,接過電話。

    “您好,我是陳北生,請問哪里找?”陳北生溫柔好聽的聲線徐徐從另外一端傳過來,如清風(fēng)一樣讓人渾身舒爽,那焦躁不安的心,馬上得到了撫慰。

    “我是鈺青,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情想找你幫忙,現(xiàn)在在廠門口?!边@還是頭一次用“幫忙”兩個字,來請求一個年輕男性,張鈺青害怕被拒絕,緊張地抓了抓電話線。

    陳北生那邊一頓,認(rèn)真又極速說:“好,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后,劉霞羨慕的看著這個小保姆,也就只有她才能這么輕松的把廠長叫出來,上次,就是勞動局局長的女兒來找廠長,廠長都沒出來看一眼。

    陳北生大步走出了廠長辦公室,其實他是才開了會,回辦公室喝了一口水,就接到了電話,他感覺電話里的聲音不對,所以速度很快。

    路過他身邊的工人,恭敬打招呼,頗為好奇這位廠長是要去哪里,平時都是不急不躁的性子,難得見他一回這么著急的表情!

    “鈺青……”高大的個子,很快來到了張鈺青的面前,這一瞬,如同可以拯救世界的天神降落,矯健的闊步,自信又從容的表情,捎帶一點關(guān)切的輕喊,讓張鈺青忍不住扯唇笑了一下。

    瞧見四周的人,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帶著幾分研究和曖昧,張鈺青把陳北生喊到了一棵百年梧桐樹的后面,將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他,只是省去了自己會看到未來這一段話。

    而是說自己偷聽到了王燕的計謀:“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該找誰了,所以只能麻煩你,如果你有事情,沒關(guān)系,你不需要去,你幫我找一下肖軍,他是公安,你幫我把這事說給他聽,求他去抓現(xiàn)場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一直被人惦記,想著干脆一次性解決了這個問題,免得夜長夢多。”

    陳北生英俊的面容難得嚴(yán)肅起來:“這事很嚴(yán)重!”頓了頓,他稍作思考,“好,我等下打電話去公安局找肖軍,請他過來一趟,你放寬心,麻煩不了我什么,中午我也一起去,守在外面看他們到底想怎么作案,我會一直跟到海鉤子村,發(fā)現(xiàn)有不對,我一定會去救你?!?/br>
    “謝謝!”松了一口氣的張鈺青,笑容又掛回了臉上,也從那冷峻的臉上看到了言出必行,他是個非??煽康娜?。

    陳北生:“以后遇到麻煩的事,你都可以找我,別說不需要我好不好?我有時間,而且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你的人生安全最重要?!?/br>
    說實話,聽到鈺青第一個想到的是肖軍,陳北生的心酸酸澀澀,一陣陣刺痛,好似害怕失去什么,他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但就是怕不被鈺青需要,即便好友是個公安,他也希望鈺青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找自己。

    張鈺青的心,登時好似被好好捧在手心里呵護(hù)了一樣,軟成一團(tuán),她笑著點點頭。

    ……

    張鈺青和陳北生還有匆匆趕來的肖軍商量了一下對策,之后就各自行動,張鈺青沒讓孩子們?nèi)コ燥垼腔丶遗R時做了飯菜給送到了學(xué)校和幼兒園,中午是她一個人單獨赴約,也不用擔(dān)心孩子們看到不該看的畫面受驚嚇。

    果然不出所料,飯桌上,張鈺青被王燕敬了一杯又一杯,不喝不行。

    沒想到王燕在這個時候,聲淚俱下的拉著她的手道歉,張鈺青哪里是這個在社會上混過的大姐大對手,四杯后,醉倒在了飯桌上,后面發(fā)生的事和預(yù)知的未來一樣,王燕吆喝著一大群人進(jìn)來,像拽沙包一樣一人抓一頭,把沒有完全醉過去的張鈺青甩在了拖拉機(jī)的后車斗上。

    由于甩動的力氣太大,害得假寐的人撞了一下頭,痛得眼皮直抽抽,很快就出現(xiàn)了張強(qiáng)的聲音。

    奇怪,聽上去不像是很開心。

    “喂,輕點,別搞得人還沒送到家,就讓你們給撞成了傻子?!?/br>
    一群混子笑嘻嘻:“老大,手一滑,就把人給丟上車了,不好意思,我們下次一定注意?!?/br>
    王燕說著葷話:“張強(qiáng),這丫頭交給你了,記得交代你那傻子二哥,好好‘疼’這個丫頭。瞧這細(xì)皮嫩rou,也不知道你那傻子二哥會不會獸性大發(fā),把這丫頭給弄傷了,哈哈哈!”

    “你忒么才是傻子!”張強(qiáng)火大吼過去,同時手上動作沒停,拿出大麻袋,就這樣當(dāng)街把張鈺青給從頭套到腳,再將拖拉機(jī)車斗的擋板拉上來,用栓子插好。確定擋板固定好了,路上顛簸這丫頭也不會掉出來,才氣呼呼的朝車把手那里走過去,由于太過不爽,還撞了一下王燕,把人給撞退好幾步,如果不是后頭有人扶著,王燕就得直挺挺的倒下去,嚇得她一陣尖叫。

    那些會看人下菜的混子們,急忙過去扶住了她的胳膊,王燕破口大罵:“張強(qiáng),你發(fā)什么瘋!”

    拖拉機(jī)“突突突”冒著黑煙快速離開,只留下后頭的人,聞著刺鼻的柴油味兒,王燕跳起來罵:“哎呦喂,可摔死我了,張強(qiáng),有種不要讓我見到,否則老娘找人打死你!”

    后面,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一輛軍綠色的吉普,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拖拉機(jī)朝海鉤子村開了去,但是到了要進(jìn)村的時候,突然又停下來,被困在麻袋里,頭上腫個包的張鈺青痛得在問候張強(qiáng)的祖宗八代,懷疑是拖拉機(jī)熄火了,因為估算的時間還沒到,就在她等著重新啟動,麻袋被扯住,繩子被扯開,露出了張鈺青的頭,一雙手同時還用力搖晃著張鈺青的肩膀:“丫頭,醒醒,到家了?!?/br>
    想假裝一下的張鈺青心里犯了難,她現(xiàn)在要不要睜開眼睛,下一秒,就看到了村頭老牛叔家土黃的泥巴墻。

    “下車吧,在城里住了這么久,回村好好看看,收拾一下家,免得進(jìn)了賊都不知道?!睆垙?qiáng)不耐煩地說著。

    渾身酒氣的張鈺青怔?。骸澳悴皇且盐医壛怂徒o你二哥做老婆,為什么在這里把我放了?”

    正準(zhǔn)備回去看望二哥的張強(qiáng)愣了一下,冷笑起來:“喲,原來一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了,敢情一開始在這里裝醉啊,行啊丫頭,有心機(jī)!”

    張鈺青把身上的麻袋扒下來,她看了眼不遠(yuǎn)處停下來的吉普車,沖那車搖了搖頭,然后盤腿坐在拖拉機(jī)上不肯下來:“我不下去,你說說看,你為什么要放我一馬,萬一你以后后悔了,又把我綁來,我不還要受這個罪?”

    第57章

    張強(qiáng)眼里全是陰霾之色, 低頭冷笑了幾聲,但是這種不憤,不是來自眼前的丫頭, 而是對整個王家人的不滿。

    以前是被王常福壓制著,替他賣命, 如今又被他女兒命令著, 干臟活, 這一家子, 壓根就沒有把他們兄弟當(dāng)個人。

    享受他們兄弟出生入死、在海上風(fēng)里來雨里去帶來的好處,給的利潤回報卻只有兩成,這讓想要成為整個萬辰市地下走私集團(tuán)頭目的張強(qiáng)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總有一天, 他會把王常福拉下神壇的。

    張強(qiáng)之所以有這么大的怨氣,不感激這個曾經(jīng)的救命恩人, 是有原因的,想當(dāng)年, 他和大哥吃不飽飯, 就在外面過著偷雞摸狗的生活。

    那時候才十一二歲, 日子真的苦, 父母出海捕魚遇到了大風(fēng)浪,一個大浪打過就是滅頂之災(zāi),連船都被卷入海底, 他們?nèi)ナ赖迷? 丟下年幼的三兄弟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家里連船都沒有了, 只有木筏, 一開始他們也想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可是那木筏出不了遠(yuǎn)海,根本就打不到什么大魚。

    公社里干部收魚,嫌棄他們的魚太細(xì)太小,沒什么rou不要,他們就掙不了幾個工分,一年辛苦下來,渾身上下全是傷痕,手和腳泡水里全是白色褶皺,卻還是吃不飽飯,分的幾十斤糧食不夠三兄弟糊口,常常醒來就是餓,想吃飯,想吃一口rou,沒有這些,吃一口野菜粥也行,可是這些都是奢求,靠海的這些漁民沒有田,種不了地,就是靠大海為生,如果大海不能給他們帶來食物,那么他們只能等死,可是他們不想死??!

    于是就從家里出來了,去隔壁公社,這家進(jìn),那家出,倒騰著偷點糧食,或是去公家的田地里,偷玉米,偷豆子,偷稻谷,偷小麥,反正只要是能吃的,他們都偷,被抓到了,被那些生產(chǎn)隊的人一頓毒打,身上皮開rou綻,也不怕,嘴里吃著燒得半熟的豆子,堵滿口堅決不吐出來。

    還有什么比餓肚子更恐怖的事?他們就是要偷,后來有人告狀到海鉤子村,當(dāng)時還是生產(chǎn)隊隊長的老村長瞧見他們被奄奄一息抬回來,沒有責(zé)怪他們幾個孩子,而是給上了藥,又給找來了衣服套上遮住身體。

    隔壁生產(chǎn)隊有田地的人,對此很不滿,認(rèn)為幾個小子糟蹋的糧食太多,讓賠錢,老村長就真的賠了,張強(qiáng)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皺巴巴、一分分的黃票子被抽出來,顫顫巍巍的送到那個兇神惡煞的胡隊長手中,而老村長又是多么卑微的哀求他們放過三個小的,村里的人都在求情,才讓他們?nèi)齻€小的躲過了被游街挨批的命運。

    養(yǎng)傷的那段時間,都是村里人每一家輪流送點飯菜過來給他們?nèi)齻€小的吃。

    大家都窮,心卻都是好的,想讓他們?nèi)齻€小的改邪歸正,不要再去偷雞摸狗,想讓他們活下去,張強(qiáng)和大哥很感激村里人,但是大家?guī)偷昧艘粫r,幫不了一世,村里的糧食有限,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巴,不可能一直救濟(jì)他們。

    為了活下去,他們還是會去偷的,不過做得更隱蔽,不去鄉(xiāng)下,而是去了城里。

    今天去飯店偷幾個包子饅頭填肚子,明天去廠里偷點破銅爛鐵賣到黑市換錢和票,雖然很小心,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幸運逃脫,有一次他們就偷到了第九廠,被那群手拿棍棒的工人嚇得差點尿褲子,當(dāng)時還是車間主任的王常福救了他和大哥,替他們求了情,說什么孩子小,不是在被逼無奈之下,也不會走偷竊的路,他說的話,很有份量,大家聽他的,且他們年齡太小,公安也只是批評了幾句,廠里都不追究了,于是這事就此揭過。

    那時候,他們心性單純,只以為這個王常福是個活菩薩,對他們可真好啊,又是買布做衣裳,又是帶他們上國營飯店吃飯,然后還讓他們打包帶回去給鄉(xiāng)下的傻子二哥吃。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以為遇到了好人,誰知這個好人卻是個黑了心肝的,算計著要他們的命,沒過多久,王常福提出幫他們解決了船的問題,這樣他們就可以出遠(yuǎn)海捕魚,以后不愁吃不上飯,對這樣的好心人,張強(qiáng)和大哥感激得不得了,甚至跪下來感恩。

    有了船,沒過多久,王常福的狐貍尾巴徹底露出來,讓他們運送一個麻袋,說是把這個麻袋送到南灣的朋友手中,

    他們這里距離南灣只有幾十海里,順風(fēng)順?biāo)瑒澊ú涣硕嗑脮r間,當(dāng)時他們對這個救命恩人言聽計從,想也沒想答應(yīng)了,以為麻袋里的是死物,也沒打開看。

    坐在船上的王常福卻告訴他們是人,并且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那麻袋的女人醒了,劇烈掙扎,當(dāng)時張強(qiáng)承認(rèn)自己害怕了,他不聰明,但也明白這不就是在干人口販賣的事嗎?

    他和大哥死活不愿干這種臟活,把船掉頭,堅決不干犯法的事兒,誰知這個人面獸心的王常福竟然威脅他們,如果不按他們的吩咐辦事,就以偷竊罪送他們兄弟去吃牢飯。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怕,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誰知王常福就以傻子二哥作為威脅,一旦兄弟倆坐牢,張二牛沒有人照顧只有死路一條,沒有辦法,才十多歲的兩兄弟只能咬碎牙齒屈服,而那個麻袋里的女人是個脾氣倔的,一直在動,幅度太大,竟然像魚兒一樣從船上蹦入了水里,本來麻袋就綁得緊緊的,入水就像秤砣一樣沉入海里,等三個人反應(yīng)過來,那麻袋早已經(jīng)消失在漆黑的海平面,這是謀殺啊,十一二歲的張強(qiáng)嚇傻,如果不是大哥提醒下海救人,他都不知道該咋辦,等跳下去,黑咕隆咚的水里,那麻袋完全看不到,他們一次又一次閉氣,在水里進(jìn)進(jìn)出出露出頭,下海去胡亂摸索袋子,可即便費盡體力,也啥都沒有摸到,年齡太小,體力有限,等他們爬上船,自己都去了半條命。

    那時候,張強(qiáng)嚇得一邊咳嗽,一邊大聲哭,恐懼讓他不停顫栗,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跟他們無怨無仇,就這樣死了啊,大哥比他堅強(qiáng),但也在哭。

    而那個王常福卻在笑,一點都不在乎那個麻袋里的女人,笑得比惡鬼還恐怖,當(dāng)時他說的那些話,直到現(xiàn)在張強(qiáng)還記得一清二楚:現(xiàn)在咱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想好好的活下去,以后必須聽我的,否則你們也會像這個麻袋一樣,沉下去,永遠(yuǎn)找不到!

    這種威脅讓張強(qiáng)恐懼了整整一年,噩夢連連,每晚夢中都有女鬼索命,那一年是怎么過來的,他自己都不記得,只知道那種無邊的恐慌,讓他們兄弟變得唯命是從,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幫助王常福送了很多女人去了南灣那邊。

    以后的日子,不餓了,能吃飽,能穿暖了,卻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

    張鈺青坐在拖拉機(jī)的車斗上面伸了一個懶腰,瞧見張強(qiáng)變換莫測的臉,風(fēng)雨欲來,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憶。

    “張強(qiáng),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打斷了張強(qiáng)的思緒。

    深陷泥沼怎么也出不來的感覺消失,張強(qiáng)慢慢的回到現(xiàn)實,抬頭看了眼在瘋狂作死邊緣的臭丫頭,他嗤笑:“想做我二哥的老婆?行,我這就帶你回去!”

    張強(qiáng)作勢啟動拖拉機(jī),可那丫頭卻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的坐著,甚至還從衣兜里掏出了葵瓜子一粒??闹?,吐出來的皮噴在了張強(qiáng)的臉上,氣得張強(qiáng)臉色陰沉,扭頭狠狠瞪著張鈺青。

    張鈺青聳了聳肩:“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喊老村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