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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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只是害怕被拋棄罷了,怕那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點尊嚴最終也會成為羞辱和鄙夷。 害怕的東西沒有成為現(xiàn)實,天上的星星還在,可比那更加棘手的問題忽然擺到他面前?;艚聒櫹袷潜淮蜷_了身體里的某個開關(guān)似的,窮追不舍,煞有介事地同他探討“愛”和“不愛”。 他哪里知道什么是愛呢,如果知道,也許就不會活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白項英總覺得霍今鴻還是個孩子,可自己比他多活了近十年,也只不過能夠辨別各式各樣的欲望和惡念。至于愛,他沒有,不曾想過,真要問起來絕不比對方知道更多。 “今鴻,以后追求你的女孩子多了,你就知道什么是愛了?!?/br> “嗯……”霍今鴻撓撓頭,覺得哥哥說的雖然不對但也有一定道理,“如果全像沈維嘉那樣就算啦,我還是愛你吧!” “當(dāng)然不是隨便誰就會愛上的,你才十幾歲,以后還會碰到很多別的女孩子?!?/br> “是嗎?可是哥哥,你都二十幾歲了不也沒有愛上哪個女孩子嗎,是司令不讓你愛嗎?” “我……我沒有碰到過很多女孩子?!?/br> “你碰不到那我也碰不到??!” 霍今鴻反反復(fù)復(fù)顛來倒去地“愛”個不停,白項英被他繞得頭疼,收起笑容正色道:“只有看到一個人的時候會想到很久以后,而且很久以后的每個時間里都有他才能算愛?!?/br> “很久以后?” “司令對我有恩,那是從前,我服從他,聽命于他,那是現(xiàn)在。我在服從他的時候不會想到很久以后,所以這不算愛?!?/br> 霍今鴻聽他否認愛霍巖山,心里莫名的有些高興,但是馬上又疑惑起來,因為他確實從未想過跟白項英的“很久以后”。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那或許能想到些什么,但要馬上說的話卻是說不出來。 “那……哥哥,你有對誰想過很久以后嗎?”他反問道。 “沒有,因為我是個沒有盼頭的人,所以從來沒想過以后,對誰都一樣?!?/br> 白項英終于又點上了煙,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根?;艚聒櫩粗麐故斓耐聼煹淖藙荩睦锏牟话灿謴娏移饋砹耍骸案绺?,你說過現(xiàn)在不想死了。” “沒盼頭不意味著就想死,沒盼頭有沒盼頭的活法?!卑醉椨]想到自己隨便一番話會引起對方的擔(dān)憂,換了語氣寬慰似的一笑:“為什么覺得我會尋死呢,我看上去就那么的……不想活么?” “沒有,我只是……”霍今鴻想起那天對方在浴室里獨自擦拭傷口,耳朵能聽到的每一個動作都散發(fā)著哀傷:“我看見你站在懸崖前面跟我說話,每句話都像是最后一句,說完就要掉下去了。” “我記得,你說那是個無底的深洞?!?/br> “嗯……很深,很黑,沒有盡頭?!?/br> “如果真有那樣一個地方,掉進去了就沒人能夠看見,沒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樣子……安全極了?!?/br> “哥哥,你在說什么?”霍今鴻受到驚嚇?biāo)频谋牬笱劬?,“就算你掉進去我也會抓住你的?!?/br> “如果沒有抓住呢?” “沒抓住,那就跟你一起跳下去。我再長高點就比你沉了,落得快,就能趕上你?!?/br> 白項英愣了一下:”你在亂想些什么啊!” “重的東西落得快,老師教的。”霍今鴻認真道,“在那樣的地方是很孤獨的,而且一直掉下去也會死,哪里安全了呢?” “是啊,沒有安全的地方……”白項英沒有再與他分辯,抬頭望向?qū)Π叮嫔弦呀?jīng)有了落日的斑駁金輝。 ——我不怕孤獨地死去。 ——我怕難堪地活著。 第46章 44 水深火熱 眨眼已是深秋。因為按照日本的學(xué)制是每年的十月中旬開始秋季學(xué)期,因此霍今鴻在家中調(diào)養(yǎng)了兩個月后又不得不回文化院上課。 大藤理事打電話來說霍今鴻落下的功課得趕緊補上,不然可能會影響下一學(xué)期的分班。但接著又強調(diào)高級班跟普通班沒有很大區(qū)別,只要成績合格就不影響畢業(yè)考評,言外之意就是霍今鴻的成績頂多剛好能合格了。 霍巖山一聽不影響畢業(yè)遂安下心來。 他已經(jīng)等不及學(xué)期開始好快點把霍今鴻轟回學(xué)校去,因為在家中見著他越看越來氣。 他自認為已經(jīng)對這兔崽子足夠好,然而對方竟這樣不做臉,各個方面都在往壞的方向發(fā)展,辜負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此時正值日本在華北大搞分裂活動,日華關(guān)系緊張?;魩r山青島濟南兩頭跑,天天忙得昏天黑地,實在沒有精力教導(dǎo)家里這位“不孝子”,能不費口舌的地方全用巴掌代替。 另一方面霍今鴻自從發(fā)育之后逐漸趨于壯碩,早就不是剛開始那副豆芽菜的模樣,霍巖山動起武來下手不知輕重,常常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白項英夾在兩人中間時常遭到遷怒,也是水深火熱。 . 這天夜里霍巖山把白項英叫去給他捏肩。 起居樓里最近新裝修了一件浴室,中間砌了個大理石池子代替老式浴缸,四四方方的,足夠同時容納兩個人共浴。 霍巖山并不打算邀請白項英一起泡澡——沒那個情趣,只叫他跪在池邊上給自己捏肩。 浴室里熱氣騰騰,水霧繚繞。白項英披了件淡杏色的絲質(zhì)睡袍,光腿跪坐在墊子上,干苦力似的拿兩只手在霍巖山背后敲敲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