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沒有走動，但他身邊有個秘書，前些天好像到司令部來過。”

    “秘書？”

    霍今鴻見話題回到正經(jīng)事上，忙打起精神順著講下去。他聽不得夸贊的話，尤其是從何連勝嘴里說出來，那些話令他感到不快。

    “好像是秘書，具體不清楚。那天司令部沒人，他留下些東西就走了，說是替周世禎來問候。”

    “這事你怎么沒跟我提過？”

    “這陣子忙，沒來得及查那人是誰，本來打算等查清楚了再跟你匯報，現(xiàn)在想起來就提一嘴?！?/br>
    “行，那你查清楚了再跟我說?！?/br>
    何連勝點點頭，忽然間有點無言以對，心情則是介于滿意和美中不足之間。

    霍今鴻是他親眼挑中的人，為了把他弄到手也沒少花心思，雖然得來全不費工夫。

    初見之時他就覺得這年輕人身上有股特殊的“匪氣”，或者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勁。他喜歡這股莽勁，但壞處就是對方好像也不怎么忌憚自己，至少在言語方面往往是“恭敬但不客氣”，簡而言之不大像是一名副官對司令官該有的態(tài)度。

    不礙事，他想，只要辦事得力，給他一點特權(quán)又何妨？

    .

    汽車開過濱江道，霍今鴻忽然開口：“司令，今天下午如果沒有要緊事，能不能放我兩個鐘頭的假？”

    何連勝愣了一下：“怎么？”

    “我去趟金松飯店，法租界能擺那么大宴席的地方不多?！?/br>
    “別是要去見喬七吧？”

    “司令說笑了，自從那之后我就沒跟他見過面，這是你再三吩咐的?！?/br>
    “記得就好，我是很信你的?！焙芜B勝笑笑，表示方才那話是隨口一說。

    “去吧，既然要查正事，那便不算是請假。”

    第147章 2 安慰

    霍今鴻把何連勝送回家后直接開車去法租界，經(jīng)過關(guān)卡的時候被攔下來，警察一看是治安隊的車，隨便盤問兩句便放行了。

    就這么一路到了金松飯店。

    門仆對霍今鴻的突然降臨似乎已習(xí)以為常，遠(yuǎn)遠(yuǎn)見他從車上下來便差人去叫經(jīng)理，不一會兒一名西裝打扮的中年男子匆忙下樓。

    “霍副官大駕光臨怎么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知會你干什么？”

    “心里有數(shù)，免得招待不周。”

    “用不著，我來看你們向老板，看完就走?！?/br>
    “向老板今兒個不知在不在店里?！?/br>
    “在?！?/br>
    “那……”

    “你別跟著我，我不需要你帶路。”

    霍今鴻到了金松飯店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一方面是因為實在進(jìn)出了太多次，另一方面身為治安隊的人，又是何連勝的副官長，走到哪兒旁人都得忌憚他三分。

    金松飯店雖在法租界，但這些年天津時局變化，經(jīng)營狀況較半年之前已大為不同。

    縱使喬七等人事事謹(jǐn)慎避免卷入紛爭，但掌管偌大一個魚龍混雜的交際場所，想要全然保持中立談何容易！向來深居簡出的向老板屢屢被迫拋頭露面，最終迫于無奈借助幫會勢力，在年前給飯店上下來了個大換血，重要職位包括幾位經(jīng)理都換成了清公會的人。

    這位新上任的孫經(jīng)理是余正銘的遠(yuǎn)房親戚推薦來的，橫行慣了，剛來沒兩天就因為對霍今鴻出言不遜被收拾了一頓。事后狀子告到清公會上頭，非但沒討到說法還被逼著去賠禮道歉，從此包括孫居祥在內(nèi)飯店上下都不大敢招惹這位“治安隊副官長”。

    據(jù)說霍副官從前是喬府里的人，不知怎么的跟喬七斷絕關(guān)系跟了何連勝。此事若是真的，那單從他背叛喬七還能活命這一點來看就極不簡單，更何況西苑的下人說曾聽見他對老板動粗。

    ——向老板雖是個摸不清來歷的“透明人”，但好歹是這金松飯店的老板，居然任他如此放肆，真不知道暗地里有什么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

    霍今鴻穿過大堂頭也不抬地往西走，見孫居祥仍跟著自己不由面露不悅之色。后者也就是表面做做客氣樣子，對方一個眼刀飛過來便識相地停下步子。

    “那霍副官，您請自便？”

    “嗯。”

    “有什么事就招呼我?！?/br>
    霍今鴻臉色愈發(fā)陰沉。孫居祥在他徹底不耐煩之前收起話頭轉(zhuǎn)身就溜，臨走滿腹狐疑地往西苑方向瞅了一眼。

    自他進(jìn)飯店以來這地方就是老板的私人住處，不做生意用，平常也很少有下人進(jìn)出。霍今鴻每次過來都說是“看你們老板”，有時候帶了人，便公事公辦提前知會一聲，有時候毫無征兆——就像今天，單槍匹馬說來就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向老板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露面，他這當(dāng)經(jīng)理的也不確定對方人在何處，但上一任陳經(jīng)理囑咐說若是霍今鴻找上門來就當(dāng)沒看見。

    他攔過一次，結(jié)果就吃了大虧，因此不敢再多管閑事。

    .

    霍今鴻到了地方?jīng)]有再往下走，用會客廳的電話撥出個號碼，兩分鐘后一名瘸腿小仆推門進(jìn)來。

    懷安還是老樣子，不急不緩低著頭走路，見到對方也沒什么反應(yīng)，仿佛站在面前的既不是仇人也不是熟人，只是有事上門的尋常來客。

    “叫你主子上來見我?！?/br>
    “您稍等，老板午睡剛起?！?/br>
    “不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