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帶著點口音的溫和女聲，“小姜同學(xué)，打擾你了，陸先生讓我叫您下去吃早餐?！?/br>
    “哦，我知道了?！?/br>
    姜寧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yuǎn)，整個人也跟著放松了下來。

    昨天晚上應(yīng)該是他這么久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雖然還是做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夢，但沒有梆硬的木板床，也沒有半夜被各種磨牙打呼的聲音吵醒。

    他起身洗漱，注意到門口的柜子上放著一套折疊好的干凈校服。

    明明還是同一身校服，但是味道和手感完全不同。

    溫暖的陽光混著洗滌劑的香氣。

    在學(xué)校宿舍狹窄的陽臺上，兩條簡陋的欄桿上永遠(yuǎn)曬著密密匝匝的衣褲，擁擠又不透風(fēng)，曬出來衣服仿佛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潮濕霉菌的味道。

    姜寧匆匆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

    電視機(jī)播放著早間的新聞時事。

    陸知寒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還有一束生氣勃勃帶著露水的蘭花。

    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陸知寒轉(zhuǎn)過頭對上穿著校服的少年，道：“早，昨天睡得還習(xí)慣嗎？”

    姜寧挪開自己的視線，“還行。”

    “昨天晚上看你睡得太沉了，所以沒有叫你。”

    陸知寒抬手轉(zhuǎn)了轉(zhuǎn)餐桌上的玻璃圓盤，將早點轉(zhuǎn)到朝著他的那邊，“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所以讓人都做了點，你嘗嘗?！?/br>
    食物的香氣飄了過來，姜寧看著桌上的吃的。

    帶著熱氣的鮮蝦粥、焦黃金脆的油條，晶瑩剔透的蝦餃，軟糯的粉果，金錢肚、豉油排骨、虎皮鳳爪。

    姜寧昨天餓了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聞到味道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坐下毫不客氣地給自己盛了碗粥，埋頭咕嚕咕嚕喝了起來，胃部空虛的絞痛感瞬間消退。

    這鮮蝦粥熬的時間足夠長，軟爛黏糯，還加了少許的姜絲和蔥花胡椒去腥提鮮。

    他又試了試剩下的早點，無一不是味道和賣相一樣絕。

    等姜寧吃得七八分飽時，才注意到陸知寒看著他的視線，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吃得有點多了。

    姜寧也就猶豫了零點一秒，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反正也不是他要賴在這里的，陸知寒自己要收留他的，那可別怪他吃得多。

    這碗粥吃下之后，他算是徹底飽了，甚至還有點撐。

    “呀，都吃飽了嗎？”和叫他起床的聲音一樣，說話的是個有點胖胖的中年婦女，她帶著笑，“果然還是年輕人胃口好，陸先生今天吃得也比平時多。”

    是嗎？

    姜寧瞥了一眼桌子對面的陸知寒。

    對比起陸知寒慢條斯理地吃飯動作，姜寧簡直像是風(fēng)卷殘云，桌面上大部分的東西都進(jìn)了他的肚子里。

    “廚房里還有剩下一些，小姜，要不給你裝在保溫盒里，等會兒帶去學(xué)校吃？”

    姜寧看著那張臉，想起了陸知寒給他的備忘錄里有這個人的照片，好像是姓王。

    他笑著道：“謝謝王阿姨，我已經(jīng)吃飽了?！?/br>
    陸知寒也停下了筷子，“等會兒我去公司，順路送你去學(xué)校?！?/br>
    聽到學(xué)校兩個字，姜寧的笑容頓時萎了下來，想要和陸知寒再打個商量，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對方說：“你忘記昨天簽了什么嗎？”

    姜寧閉上了嘴巴，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不情愿。

    陸知寒道：“學(xué)習(xí)可以增加你的知識和眼界，你為什么那么排斥？”

    “那是對你們這種書呆子的說法，”姜寧道：“對我這種混混來說，上學(xué)如上墳。”

    陸知寒：“……”

    姜寧上了陸知寒的車，吃飽之后他又開始犯困，靠著車后背迷糊的開始打盹，頭抵著車窗。

    陸知寒遞給他一個靠枕。

    姜寧迷糊地睜開眼睛，接過來墊在腦袋下來，“謝了?！?/br>
    “不用。”

    過了一會兒，車內(nèi)響起來很輕的敲擊鍵盤聲，像是一串流暢悅耳的音符。

    姜寧悄然睜開了眼睛。

    陸知寒的腿上放著一臺灰色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應(yīng)該是股票走勢圖。

    他的手邊還放著幾個文件夾，項目融資計劃書。

    真是有夠忙的。

    姜寧不感興趣地閉上眼睛，就著陸知寒的鍵盤聲睡了過去。

    到車停在校門口了，他才一臉困倦地醒來，手搭在車門要下車。

    “姜寧?！?/br>
    姜寧的動作頓住，回頭就看到陸知寒手里拿著本嶄新的語文課本，遞給他，“記得認(rèn)真上課?！?/br>
    姜寧：“……”

    他看著遠(yuǎn)去的車子，又看了看手里的課本。

    頓時一陣無語。

    他原本的課本發(fā)下來這么久了還是空白的，不過是昨天撕了兩頁，沒有想到陸知寒居然又給他弄了本全新的。

    感覺到四周的同學(xué)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姜寧的臉頰頓時一片guntang，把課本塞進(jìn)校服外套里，沖那些視線兇巴巴地罵了一句，“看什么看！”

    原本好奇的同學(xué)都被這個惡霸嚇了一跳，連忙四散開，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看到。

    姜寧滿意地朝學(xué)校里走去。

    在進(jìn)到班級前，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站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