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倏跟著它一起走出來，只見大蛇從墻角叼來盤子，哐當(dāng)一下甩到了秦倏面前。

    秦倏沒忍住，當(dāng)即笑了起來，他蹲了下來，抬手在大蛇光禿禿的腦袋上撓了撓：“誰教你養(yǎng)成的這個習(xí)慣，你又不是狗。”

    只見這條蛇睜圓了眼，瞳孔都放大了，看起來挺生氣的。

    秦倏連忙反思自己是不是廢話太多：“我去煮rou，但作為交換你得幫我一個忙。幫我把所有老鼠找出來，集中在一處，一會我拿出去丟掉。”

    這有什么難的。

    大蛇用尾巴尖在盤子邊緣敲了兩下，表示自己同意了。

    作者有話說：

    蛇：問我為什么這么大脾氣？呵，你好好在那里補(bǔ)覺，一個人開門進(jìn)來，說你睡得像一卷屎，換你你不生氣？

    第8章

    秦倏把rou塊切成方便大蛇直接吞的形狀，洗凈之后，起鍋燒水。

    想到如果按照人類的做法，會先用料酒，蔥姜蒜腌制一下，去去rou類的腥味，但蛇這種生物，應(yīng)該不能吃那些太雜的東西……

    秦倏想著，打開手機(jī)百度，輸入“蛇不能吃什么”。

    頁面很快跳轉(zhuǎn)，秦倏一掃漫不經(jīng)心，仔細(xì)去看出來的內(nèi)容：蛇不能和土豆大蒜洋蔥一起吃，不可以飲茶喝酒……嗯？等等，好像不太對。

    秦倏去看上面的抬頭，標(biāo)題是“蛇不能和什么一起吃”。

    這不是他想知道的內(nèi)容。搜索結(jié)果默認(rèn)的第一位，秦倏沒仔細(xì)看便點進(jìn)來了。

    還以為怕蛇的是大多數(shù)，沒想到真有勇士把蛇也端上餐桌啊……

    秦倏退出這個頁面，手指劃動，繼續(xù)看別的搜索結(jié)果：

    什么蛇不能吃、被蛇咬了不能吃什么、為什么不能吃蛇……秦倏劃回最上面重新輸入，換了一個指向更明確的搜索詞條。出來的還是這些熟面孔。

    這可真是……秦倏無奈搖了搖頭，不打算在這上面繼續(xù)耗下去。反正他是不會給那條蛇吃任何調(diào)味料的。

    客廳的門口，在距離大門不遠(yuǎn)的地方，已經(jīng)堆了一小座老鼠山，那半袋融化的微微淌水的白鼠，也被大蛇叼過來像對待垃圾一樣，把它們摞在一處。

    將rou里的血水煮出來，秦倏便關(guān)了火，把它們撈出來放進(jìn)涼水里降溫。

    考慮到蛇類的飲食特性，秦倏沒有把rou煮至全熟，也像牛排那樣，分了個五分熟，七分熟，保證高溫把可能的細(xì)菌和寄生蟲殺死的同時，稍微摻點生，這個一口吞的傻子根本吃不出來。

    趁著這功夫，秦倏找來一個大號黑垃圾袋，把老鼠全都裝進(jìn)去，拎下樓丟掉?；貋砗笥咒塘送习眩训孛鎭韥砘鼗赝狭藥妆?。

    那些融化的老鼠尸水，隨著大蛇這陣子留下的條條黑印，一起消失無蹤。

    秦倏看著這一幕，心里半是感慨又有種“果真如此”的釋然。

    之前一直放著這些礙眼印子沒處理，是想著等年輕人回來之后，讓他重新把這條蛇控制起來，關(guān)進(jìn)厚玻璃的大蛇箱里，層層加固上好鎖。

    這樣即便年輕人短時間內(nèi)沒能把這條蛇送走，一切至少還能回歸到最初，秦倏不知道有這條蛇存在，大家關(guān)上門各過各的狀態(tài)。

    但秦倏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千呼萬盼等回來的“王者”，居然和自己一樣是個倔強(qiáng)的廢鐵。

    當(dāng)中午看到年輕人消息，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秦倏便清楚至少在現(xiàn)階段，這個屋里不會有人能奈何得了那條惡霸蛇了。只能等年輕人請的那位外援來處理。

    秦倏走進(jìn)廚房，把腦袋擱在洗碗槽邊守著rou變涼的大蛇趕到一邊，試了試溫度發(fā)現(xiàn)正合適，便幫蛇撈出來，瀝干水扣進(jìn)盤子里。

    今天秦倏沒再像昨晚一樣，蹲在一旁看大蛇吃東西。

    回到自己房間，拿上一套睡衣，秦倏進(jìn)了衛(wèi)生間。等他洗完澡出來，那條蛇已經(jīng)將rou吃完，原地只剩下一個空盤子。

    秦倏簡單擦著頭發(fā)上的水，轉(zhuǎn)過頭看向右手邊，自己敞著門的房間……他剛才出來的時候，居然忘記隨手關(guān)門，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那條蛇一直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攻擊性，自己放松警惕了？

    看清房間里并沒有那條蛇的身影，秦倏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唏噓。

    想當(dāng)初他半夜睡覺鎖門，還有大蛇上門夜襲，如今房門毫無防備敞開，卻已無蛇問津。果然，無論人還是動物，熟悉了便會失去新鮮感……

    秦倏看向年輕人的房間。令人意外的是，房門也是開著的狀態(tài)，燈光冷冷清清，看上去無人問津。

    秦倏好奇走到門口一看，發(fā)現(xiàn)那條蛇果然不在里面。

    最終，他在客廳的長沙發(fā)上，找到了那條蛇。長長一條平攤著，一頭一尾剛好擱在沙發(fā)兩邊的扶手上。秦倏走到大蛇的面前，淺淺插兜，低頭問它：“今天怎么沒回房間？”

    那條蛇露出不屑的神情，仿佛在說：那個糟糕的地方，已經(jīng)沒有資格讓它下榻了。

    秦倏對它這副反應(yīng)不意外，抬手像擼貓下巴一樣，在它腦袋頂撓了撓。看到蛇的目光即將變得兇惡，秦倏及時收手，關(guān)掉了除了客廳之外的所有燈，回房間睡自己的覺。

    半夜，本該是秦倏深度睡眠的時間，隱隱約約的，他聽到有人在說話，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尖叫，還有驟然插入的悲情音樂……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秦倏撐著額頭從床上坐起，側(cè)耳傾聽，發(fā)現(xiàn)動靜是從客廳傳出的。

    摸索著將腳塞進(jìn)拖鞋里，他像一道游魂飄進(jìn)了客廳，看到那條蛇懶洋洋窩在沙發(fā)里，下巴底下墊著遙控器，一對金色蛇瞳冷冰冰看著電視，活像電視欠了它很多錢。

    秦倏上往電視上一看，播的是甄嬛傳。

    他腳步虛浮地走到沙發(fā)邊，一屁股坐下，無神的雙眼與那條蛇對視：“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隨后，他一指電視屏幕：“這段我看過，我來給你劇透。”也不管大蛇愿不愿意聽，自顧自地往下說。

    那條蛇氣得瞳孔都放大了，無論它怎么威脅恐嚇，這個人類都像喝了假酒一樣不為所動。它停止了這種無效行為，陷入深思——

    這小心眼的人類是有起床氣在這撒潑呢？

    大蛇決定不跟這種無理取鬧的男人一般見識，一甩頭把腦袋扎進(jìn)抱枕底下，那不絕于耳的聲音果然小了不少，開始逐漸聽不真切了。

    等大蛇把自己捂到快要睡著時，耳邊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動靜，它拱開抱枕一看，那人類小子維持著之前的坐姿，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它擰過身子，游到了這個人類腿上，抬起腦袋疑惑地一看，這個人類睫毛像一把鋪開的黑羽扇，無知無覺覆蓋在下眼瞼上，呼吸均勻，睡得很是安靜。

    睡著了……？

    一個成天裝模作樣說自己怕它怕得要死的人類，居然當(dāng)著它的面睡著了？開什么玩笑，它作為一個邪惡的，恐怖的存在，難道不要面子的嗎?。?/br>
    大蛇氣得沖秦倏齜出兩顆尖牙，它的眼前卻有黑霧在迅速凝結(jié)，幾乎要把這個人類密不透風(fēng)勒住。

    金色的蛇瞳恢復(fù)冰冷與探究。

    這黑霧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打從它瞅見這人類的第一面起，這黑東西便存在，經(jīng)年累月也不知跟了多久。

    別的不好肯定，但這帶著世界意志的強(qiáng)烈惡意，定然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奇怪的詛咒……

    奇怪的人類。

    作者有話說：

    蛇：喂，小子，還睡呢，心怎么這么大？

    秦倏：zzz……

    蛇（吐信子）：叫一聲蛇爺爺求我?guī)蛶湍惆。?/br>
    秦倏：zzz……

    第9章

    大蛇又想起第一次見這個人類那天。

    具體什么天氣，呵，像它這樣令人戰(zhàn)栗恐懼的存在，怎么可能會關(guān)注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只記得應(yīng)該是大中午，透過陽臺的玻璃門可以看到外面掛著一輪鴨蛋黃一樣的太陽，本該光芒萬丈，卻像被困在一張平面的壁紙中，淪為了微不足道的裝飾。

    而客廳里則彌漫著灰暗陰沉。它像一層無形的帷幕，隔絕了大多數(shù)陽光，站在當(dāng)中的人類，模糊得如同一團(tuán)雜亂剪影，散發(fā)著不詳氣息。

    這場面真是令蛇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它幾乎第一時間認(rèn)定，這個古怪的人類，是對它有著惡意的敵人。于是，它決定扮豬吃老虎，以不變應(yīng)萬變。

    然而，它等來的卻是——

    “蛇?。。　?/br>
    “別過來！”

    “qaq好可怕……”

    簡直令蛇懷疑蛇生。

    帶著盤子去找人類要更多食物的時候，也許是距離足夠的近，蛇總算能看清這個人類一部分的眉眼。

    那是一雙充滿生機(jī)的眼睛，非常明亮，即使警惕地瞪視著它，微微上揚(yáng)的眼尾，依舊劃出一抹可以稱得上溫柔的弧度。

    這小小的點睛之筆，讓人類的眼睛雖然明亮，卻不似正午灼灼烈陽，更像下過雨的山林，竹筍在冒頭，有鮮花盛開，到處是生氣勃勃。

    與之相對的是他渾身彌漫的黑氣，那是濃重的死氣，帶著這樣嚴(yán)重的象征死亡的信號，出門會被高空墜物砸癱，過馬路對面的車會突然剎車失靈，在家喝水都有可能被嗆死……

    大蛇探出信子，抬高蛇頭審視著眼前的人類。

    每次它在這個人類面前現(xiàn)出兇相，那些灰郁陰沉，沒有實質(zhì)的帷幕，陡然化作深不見底的黑霧將人類吞噬，簡直像在對自己說：人已幫你架好，快來殺了他。

    它無法僅憑目力看透這些不詳黑霧的本質(zhì)，卻能猜到一點大概的來歷。

    對于一個“世界”來說——至少它目前所在的這個“世界”是這樣，位于金字塔頂尖，最為精華的那部分物質(zhì)與能量是恒定的，這個地方多了，那么另外的地方必然會少。

    好比一個人想要足夠多的幸運，想要中幾千萬的彩票，想要自己仇恨的對象突然慘死，如果向“世界”提出這樣的要求，希望得到滿足，“世界”理都不會理。

    一旦這個人通過一定的手段和方法，繞過“世界”，從它那里竊取到更多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只是少量的幸運，一次危險的規(guī)避，這些“世界”或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忍默許，如果掠奪更多，那么，當(dāng)“世界”發(fā)現(xiàn)之后，便要變本加厲收回來。

    種下了“因”，就要承擔(dān)“果”，無論它是好是壞。

    以這小子的年紀(jì)和經(jīng)歷來看，他不足以染上這么龐大的業(yè)力，看起來更像是承載“果”的容器，作為獻(xiàn)給“世界”的祭品，給“世界”一個“交代”。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應(yīng)該是有別的東西維持住了他的生命，不然這個人類本該在更早的時候，甚至一出生便死去。

    大蛇與那些翻騰黑霧對視，它們似乎還不死心，催促著它快點動手。

    能將這個人類殺死的概率已經(jīng)放大到無限，只需要輕輕纏住一勒，就能讓這小子在睡夢中猝死。

    “世界”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收取它的利息。

    長久的等待，令它失去了耐心，一天比一天急躁。這個人類如今是在懸崖邊上走鋼絲，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無論“耗損”還是“平衡”，都即將到頭。

    這個人類，很快就要死了。

    金色蛇瞳里罕見的閃過一絲惋惜。

    不過沒關(guān)系……

    等這個人類死了，自己還可以想辦法，把他從墳?zāi)估飭酒饋怼?/br>
    大蛇對這個思考結(jié)果很滿意，蛇頭如同升降梯那般緩緩落下，擱到一個有著溫度的平面上，準(zhǔn)備入睡。但是沒過一會，它的尾巴又不耐煩地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