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人類死了以后應(yīng)該就沒溫度了吧。

    時不時還得把土挖開，躺進棺材里睡一陣子……

    話說這小子會喜歡被埋在土里嗎？

    應(yīng)該不會，看他那有潔癖的樣子，丟個老鼠都得在手上戴一次性手套，沒準到時候醒了，還得跟它要死要活地鬧。

    剛覺得自己想明白問題的大蛇，瞬間又被新的難題煩得睡不著了，它暴躁地游回去，叼過遙控器，換了個打小鬼子的電視劇繼續(xù)看。

    一夜很快過去。

    清早6：13分，秦倏的意識從朦朧中蘇醒，也許是因為睡姿不對，他今天醒得比平時的生物鐘要早不少……

    一睜眼看到的是電視柜上黑著的大屏幕，秦倏尚未聚焦的眼里還有些茫然，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他保持著后背直立的坐姿，撐住額頭仔細回憶，想起自己半夜聽到動靜，出來看到大蛇在看電視，自己坐下逗了它一會……然后就在客廳睡著了？

    理清楚思緒后，秦倏放下了手，雖然中途醒了一回，但一夜無夢，睡醒后并沒有像昨天那樣產(chǎn)生精力不足的疲憊感，僅僅是肩膀和后背有幾分僵硬。

    這就是年輕的好處……秦倏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表示肯定。

    他習(xí)慣性將手掌按在大腿上，打算借力起身，可手心下摸到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觸感，卻讓他整個人僵成了一尊泥塑——

    這根本不是他的腿??！

    盡管心里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強烈不安的預(yù)感，當(dāng)秦倏轉(zhuǎn)動眼珠，看見大腿上趴著的蛇腦袋時，還是不可遏制地發(fā)出了激烈的聲音：

    “啊啊?。?！”

    秦倏很快想到了昨天遛彎的老大爺，還有老大爺?shù)墓?，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大蛇是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有了困意，睜著眼還沒睡多久，又被秦倏一嗓子驚醒了，整條蛇煩的不行，腦袋下意識往能遮光的地方鉆。

    秦倏白著一張臉，還沒能從恐懼中回過神，就見那顆蛇頭突然動了起來，它從自己睡衣的下擺鉆了進去，在腹肌的位置拱了沒兩下，又扭頭挑開褲腰繼續(xù)往里鉆……

    秦倏想也不想，顫抖的手一把按住它的頭。

    一個二十三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差點被嚇出哭腔：“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作者有話說：

    秦倏：（久違的土撥鼠尖叫）你要干什么qaq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蛇：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0章

    場面一度很尷尬，秦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上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前一秒他還在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快變太監(jiān)了，下一秒被他死死摁住蛇腦袋，不肯讓它再前行半步的大蛇，掙扎之間開始吐信子……

    一人一蛇都僵住了。

    秦倏一個母胎單身，長到這么大，從來沒受過這類委屈，震驚中夾雜著尷尬，尷尬里又摻雜著憤慨，種種情緒齊上心頭，一時之間把恐懼襯托得微不足道。

    他一鼓作氣將那顆蛇頭拿出來，連頭帶蛇一起摔到長沙發(fā)上，頭也不回跑進了自己房間。

    “嘭！”這是門板拍上的聲音，可比上次大蛇夜襲不成，甩年輕人房門響多了。

    大蛇深紅近黑的信子還掛在嘴邊，忘了收回去，放大的瞳孔顯得黑多金少，眼睛圓溜溜的，看著有點呆。

    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大不了，不過就是硬了，一種很常見的生理反應(yīng)……嘶，難道人類在方面有什么特殊講究，被看到了就需要負責(zé)？

    也不是不行啊，自己又沒說不能考慮考慮。

    等等，看他這個反應(yīng)……難道是這小子沒瞧上它？

    大蛇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兇惡，向來只有它瞧不上別人的份，誰有膽子敢看不上它？？

    嘶……好像也不太對，自己又不是什么花心的蛇，不需要那么多人類瞧上，等等……它還沒決定好要不要負責(zé)，為什么要糾結(jié)這小子看沒看上它？

    大蛇腦袋里像接錯了線路一樣，有些不太靈光，一時之間抓不住重點，只好先專注去觀察那個人類的動向。

    那小子回房間，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走進了浴室……洗完澡開始吹頭發(fā)了，他又回去拿了件外套，走到門口，換上鞋走了……

    居然就這么走了？

    這個人類全程都沒看它一眼，昨天摸它的頭，前天摸它的身子，今天就開始不屑一顧，視它為空氣，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完全有實力去參加電視里的選秀節(jié)目——渣男的誕生啊。

    嘶，不過他這樣，還是因為早上的事吧。

    說實話它真沒怎么看清，主要是蛇類的信子太敏銳，一不留神就發(fā)現(xiàn)那小子硬了，然后那小子自己就跑了，它可冤得很。

    實在不行，也可以給那個人類看看自己的。

    作為一條光明磊落的蛇，它可不像人類還遮遮掩掩穿什么底褲。何況它還有兩根，嘖，一換二，那小子賺了，看完肯定偷著樂。

    大蛇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心頭的包袱去了大半，金色豎瞳迸發(fā)出躍躍欲試的光，整條蛇一掃之前的呆頭呆腦，又恢復(fù)成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

    它長長的身子盤踞在沙發(fā)上，肚皮下蓋著的那塊地方，是秦倏之前坐過的，在他起身離開后，大蛇便果斷盤起身子，將這塊位置占據(jù)。

    即使它已經(jīng)很小心，沒怎么挪動自己的身軀，但人類所留下的余溫還是在不可避免的消散。

    大蛇不再執(zhí)著于一片已經(jīng)失去溫度的地方，它從沙發(fā)上大搖大擺下來，開始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給自己找點事做。

    廚房還是枯燥無聊的老樣子，只不過地上多了一個水盆，里面是燒開之后又晾涼的白開水。

    剛使用沒多久的浴室，能聞出水汽彌漫的味道，還有舒緩清新的淡淡香氣。

    等到浴室里的香氣也散去，大蛇又游到了秦倏的房間門口，期待地用身子壓了壓門把手，發(fā)現(xiàn)紋絲不動。

    嘶……看來今天早上的事，對這小子影響很大啊。昨天這扇門還對他毫不設(shè)防，今天又重新緊緊關(guān)上了。

    大蛇心事重重游回了沙發(fā)上，把靠近尾巴的那一截身子挪到眼前，認真研究起來。雖然它已經(jīng)決定要把自己的東西，給那個人類好好看看，但是具體怎么才能讓那個人類看到，大蛇自己也沒經(jīng)驗。

    但是不給看又不行，那個人類明顯跟它鬧別扭了，這屬于冷戰(zhàn)。

    大蛇正準備找工具把自己的某一塊鱗片掀開，大門忽然又傳出了動靜。秦倏打開門，拎著一個購物袋進來，余光里看到客廳方向快竄出來一道長影，又默默縮回去半截，只探出一個腦袋，吐著信子無聲打量他。

    “你……”秦倏也沒想到這條蛇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他很難在不結(jié)合情境的情況下，從大蛇的臉上分辨它過于細膩的情緒，比如現(xiàn)在，他不知道這條蛇是在防備他，還是在偷偷觀察他反應(yīng)。

    秦倏把買回來的各種rou分類放好，關(guān)上冰箱門，然后才走向客廳的那條蛇。

    出門去菜市場買rou的路上，秦倏仔細復(fù)盤了今早的事，雖然大蛇冒冒失失亂往他衣服里鉆有錯在先，但它畢竟只是一條蛇，本意上并不是為了……為了去造成他的失態(tài)。

    還有起反應(yīng)這種事，放在早上，剛睡醒的這個時間，確實很容易出現(xiàn)這種預(yù)料之外的情況，單純?nèi)ス忠粭l蛇，是不理智的做法。

    甚至在回來的路上，經(jīng)過多輪自我疏導(dǎo)的秦倏，心態(tài)已經(jīng)從“這條蛇怎么能這樣”，“我怎么就那樣了”，轉(zhuǎn)化為隱隱的擔(dān)憂——

    這條具有一定智慧的蛇，說不定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變態(tài)了。

    所以，在剛進家門，看到大蛇那樣一副反應(yīng)，秦倏一時之間還真拿不準它的心態(tài)。

    等走近之后，發(fā)現(xiàn)這條蛇不躲也不閃，尾巴尖還輕微擺晃了一下，他心中放松與感動交織，一時之間說不上是誰占了上風(fēng)。

    原來在他暗自躊躇不定的時候，這條大蛇也同樣在擔(dān)憂，懷疑是不是它做錯了事情。

    果然，無論看人還是看動物，都不能只看表象。

    秦倏抬起手，他本來只是想撓一撓大蛇的腦袋頂，用這個他們都熟悉的方式來表達已經(jīng)沒事了，大蛇卻十分主動地把頭送到了他手底，刮痧一樣動作生疏地蹭了兩下。

    結(jié)束后還抬起蛇頭看秦倏的反應(yīng)，看到這個人類臉上有了笑意，蛇瞳里頓時閃過得意，信子微吐，整條蛇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呵，不過就是哄好一個人類，對蛇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秦倏算是發(fā)現(xiàn)了，他與這條蛇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奇跡般的竟然也不影響溝通。

    這一次，秦倏真的要去公司上班了，由于今天醒得早，現(xiàn)在這個點與他平時出門上班的時間相差無幾，正好還夠他去吃個早飯。

    等秦倏前腳鎖上門離開，大蛇悠哉游向長沙發(fā)，上去之后把自己圈成一團，張開嘴打了個哈欠，把腦袋埋進身子底。

    作為一條蛇哪有那么多好想的，睡覺才是最大的正事嘛！

    陽光透過玻璃門投下一道亮著的影子，將大蛇籠入一片暖洋洋里。

    秦倏昨天難得早走了一回，領(lǐng)導(dǎo)知道后卻不是很開心，今天會上有意無意給他提了一堆天馬行空的需求，一會要這樣，一會要那樣，秦倏默默拿筆在會議記錄本上劃著，心想……他怎么不直接上天？

    等領(lǐng)導(dǎo)激情演說完畢，秦倏看了眼自己的會議記錄本，開始冷靜的逐條給他分析，這個能做，但是需要更長的周期，現(xiàn)在有一個問題急需先配合著解決；這一個，理論上能做，但是如果做了這個效果，百分百會出現(xiàn)新的問題……如果只是為了實現(xiàn)這個效果，還可以換一種方式……

    一個公司的代碼基本是一代代傳下來，有些地方連注釋都沒有，做一個新的功能容易，然后做完就發(fā)現(xiàn)跑不動，回過頭慢慢去找原因修bug，完全是一個縫縫補補的過程。

    秦倏剛?cè)肼毜臅r候想重新建構(gòu)，但是這需要花費一定時間，領(lǐng)導(dǎo)根本不給這個機會，總有加不完的班和修不完的bug。

    一直在公司忙碌到很晚，等秦倏回到家，已經(jīng)十一點多，一打開門只見客廳里暖色的燈光亮著，那條蛇似乎是聽到動靜游出來，只探出半條身子看著他。

    秦倏發(fā)現(xiàn)這條蛇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有橫在門口，讓他一開門直接先受一份驚嚇。

    但不得不說，像現(xiàn)在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很滿意，減少了那些不必要的驚嚇，他與這條蛇的關(guān)系明顯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樣劍拔弩張。

    今天依舊是大蛇在外吃rou的時候，秦倏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洗完澡他也不急著回去休息，搓了一塊熱毛巾，秦倏去客廳找那條大蛇。

    自從昨天拖過地之后，秦倏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這條蛇在地面游走之后，沒有再留下明顯的印痕。

    這當(dāng)然不是這條蛇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主動自覺地去給自己洗了個澡，而是在最初的那些日子，它身上的泥土黑灰，已經(jīng)在地面，以及各個它行經(jīng)的角落里蹭完了。

    想到這點，秦倏就恨不得立馬大掃除，但在這之前，他最需要處理的是那條罪魁禍首，否則將是他在前面拖著地，大蛇在后面畫著印。

    以秦倏目前的心理狀態(tài)，他還做不到拎著大蛇去衛(wèi)生間里痛痛快快搓個澡，只能采取更加柔和的手段，先把它那臟身子擦一擦吧……

    還散發(fā)著熱氣的毛巾往大蛇身上一搭，秦倏發(fā)現(xiàn)它舒服得眼睛都快瞇起來了?？闯龃笊邔Σ辽碜舆@件事不排斥，沒有露出兇相，秦倏放心大膽地仔細擦起來。

    嗯，這條蛇不僅不排斥，還極為的享受，甚至還配合著抬起下巴，翻過身子露出腹部，它覺得秦倏把得不夠仔細的地方，還要再翻過去，讓人重新給它擦擦。

    同一個地方擦了兩遍的秦倏，看到大蛇又一次翻過來，不由提醒它：“這里擦過了，該換別的地方?！?/br>
    大蛇堅持了一會，但是拗不過秦倏，只好又翻過身，讓他繼續(xù)擦背。秦倏只覺得這一幕很有既視感，像極了盲人按摩的小妹，在給客人捏肩捶背，他不由起了逗蛇的心思，掐著輕柔的聲線問：“蛇大哥，你覺得這個力道怎么樣？”

    大蛇背脊跟過了電一樣，可惜它沒有人類的皮膚只有鱗片，不然說不定還要起一身雞皮疙瘩，它瞇起眼看了暖光下顯得格外美好的人類，抬起尾巴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嘉獎和肯定。

    秦倏是從蛇頭開始，一路往下擦的。

    半條蛇擦完，秦倏把涼了的毛巾拿去衛(wèi)生間，重新用含有殺菌效果沐浴露又搓了幾遍，確認沒留下泡沫，回到客廳繼續(xù)去擦下半條蛇。

    大蛇此刻已經(jīng)攤成長長的一條，蛇頭擱在沙發(fā)的扶手上，仿佛進入了賢者模式，連尾巴尖也不動了。

    也是遇到這條大蛇之后，秦倏才知道蛇類睡覺居然是睜著眼的，所以很難通過看它們的眼睛，太判斷蛇到底睡沒睡。

    但是想知道大蛇睡沒睡，那就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