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20節(jié)
這些時日進(jìn)宮后,太后給了傅嘉宜四個女婢服侍,生活點點滴滴都華貴,處處彰顯宮中的尊貴,她和公主的待遇也不差了什么了。 傅嘉宜不能理解母親何苦這樣訓(xùn)斥她。 靜義公主壓著一口氣,看了眼身邊的女婢,示意后面的人退后些,她抓著女兒的手直接進(jìn)了自己寢殿:“你愛慕忠義候,是不是?” 傅嘉宜不敢再犟嘴,眼神有些哀求:“母親……” 靜義公主:“你記住,能給你富貴榮華的人,未必是對你好的人?!?/br> 傅嘉宜因為母親挑破心里的秘密,不敢再犟嘴,又羞又惱。 靜義公主見她這樣,又舍不得了,嘆氣:“你和你哥哥的親事,在我眼里就是天大的事。你且讓我想想吧,先忙完你哥哥的親事,我十幾年沒有回上京城了,總要了解一番才好?!?/br> 傅嘉宜見母親態(tài)度緩和了一些,心里也少了慌張,紅著眼睛規(guī)規(guī)矩矩道:“我都聽母親的。” 靜義公主囑咐她:“以后不要湊到周聿昭身邊去,我就能識得你的心思。更何況其他人,讓別人拿住把柄你就麻煩了。” 傅嘉宜也不敢放肆,乖乖說:“我知道了?!?/br> 延嘉殿中,周聿昭已經(jīng)收起和煦的面容,將盒子中信遞給周太后。 周太后看完信就沉著臉,問:“你叔父呢?” 周聿昭端著茶答:“叔父這幾日閉門不出。孟廷元將事情鬧的太大了,叔父已經(jīng)不好再說話了?!?/br> 太后罵道:“我早說過,讓他謹(jǐn)慎些,他是這么做的!陛下缺錢,他們猖狂成這樣!也不冤枉他們。” 周聿昭喝完茶,才慢吞吞說:“督察院卷宗中,是京衛(wèi)營指揮使裴峴拿住的人?!?/br> 周太后問:“你確定?” “確定,御史臺對此事三緘其口,看起來是知道的。” 周太后皺眉:“那這件事就不是裴峴能做主的??磥硎潜菹孪霌]刀了?!?/br> 周聿昭這才說:“叔父說,這也不一定是壞事?!?/br> 周太后嘆氣:“行了,我知道了?!?/br> 周聿昭出了宮直奔忠勇侯府上,忠勇侯正在待客,周聿昭也不打擾,在內(nèi)院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周憲實才過來。見周聿昭回來了,問:“太后娘娘有說什么嗎?” 周聿昭:“老娘娘什么都沒說?!?/br> 周憲實不以為意,笑笑:“咱們老娘娘最是愛惜名聲?!?/br> 周聿昭笑說:“楊大人這次,是真的鬧得不像話,被人捉賊拿贓抓了現(xiàn)行?!?/br> 周憲實卻什么也沒說,也不想談?wù)撨@件事,只說:“這些事你少打聽,做好自己的差事,有些事你辦的漂亮,陛下自然會看到你。不要去沾那些個麻煩?!?/br> 周聿昭不以為意,笑嘻嘻問:“就比如這次的裴峴?” 周憲實中肯道:“你和他比起來,到底差了一些?!?/br> 周聿昭臉色一變問:“是嗎?” 周憲實看著侄子,“你以為他是走運,所以才拿到了賬簿嗎?” 周聿昭心想,不然呢。 “他去江南開始,內(nèi)閣就已經(jīng)有很多參他的折子了,而他在江南逗留時間那么久,蘇州府的折子都來了,陛下還是按下不問,等他回京。他回來那么久不聲不響拿下楊芳蓮,依舊沒有一點波瀾。” 周憲實官拜吏部尚書,耳聰目明,這些年沒什么錯漏,先帝時做過皇子的講師,與陛下也有師生名分。只是他這個人謹(jǐn)慎,面上從不摻合這些內(nèi)政。 周聿昭聽得驚訝,看來叔父這次想入內(nèi)閣的心思很明了。 那楊芳蓮未必不是內(nèi)閣的人拉下去的。 他一瞬間就清醒了。 趙幼澄還在回想,建元十三年,因為馮志案,才會鬧出來,但是沒有牽扯到內(nèi)閣。 或者當(dāng)時也牽扯到了,而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后來江南布政使鄭家為馮志說情,馮志最后一人身死,沒有罪連家人,這是極不正常的。 鄭家……工部,聽命陛下。 馮志這個人可真是,人人都惦記著他。 她要做糧米生意,還是會麻煩師叔幫忙遮掩一二,還是要送給他一些好處。 她想寫封信,最后想了想,還是讓冬凌去送信,宴請裴大人。 她連理由都想好了,裴峴收到信也不意外,心知她心眼多。 正逢內(nèi)院的母親和大嫂追問他書房的畫,他無奈至極,裴泰一臉羞愧,但是不敢說話。 裴峴瞥他一眼,老夫人問:“你看他做什么,是我在問你話?!?/br> 徐氏見老夫人像是生氣,便訓(xùn)斥兒子:“小小年紀(jì),就四處散布謠言,絲毫沒有裴家子弟的樣子,以后也會闖禍的?!?/br> 裴康縮著脖子,一句都不敢反駁。 裴峴:“母親不用試探,這是太微宮的小郡主送來的,她是師兄的學(xué)生。” 老夫人聽了有點失望,徐氏卻很喜歡,問:“小殿下十五歲了吧?” 老夫人嘆氣:“天佑三十八年生,十五歲了?!?/br> 徐氏閑聊道:“前些日京中還議論了一番,小殿下北上重病難捱,現(xiàn)在好些了嗎?” 裴峴嘗了口茶,淡淡說:“陛下去看過,好些了。” 老夫人驚訝:“陛下去看了?” 裴峴:“是。” 徐氏見孩子們好奇,便止了話題:“也是,天家事不可非議?!?/br> 裴峴也不提第二天要去赴宴的事情。 第二天趙幼澄又輪到扎針了,從之前的每日扎針,到了現(xiàn)在五日一次。 裴峴來的時候她正扎針,真的疼死了,冬青端著藥等她針拔了,她仰頭將藥一口吞下。抬頭就見裴峴站在南窗前看著她。 她嘴里苦的發(fā)麻,問:“師叔送我人手,倒是方便進(jìn)出了,怎么盡喜歡看人受難?” 她的嘴巴吵架真的少有人是她對手,理直氣壯的時候就是裴大人,有求于他的時候就是師叔。 裴峴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表情,但是話說得溫和,并不和她計較,大概是看她受難了。 “躺著吧,別起來了?!?/br> 趙幼澄胳膊還疼,只能垂著胳膊說:“想必,師叔也覺得該謝謝我吧?!?/br> 裴峴定定看著她,問:“你確定?” 趙幼澄見他絲毫不賞臉,立刻說:“師叔不該謝謝我嗎?我還有件事忘了和師叔說?!?/br> 裴峴太清楚她的的德性了,問:“說吧,這次是要人,還是幫忙?” 趙幼澄見他這么痛快,示意冬青領(lǐng)著人出去。 “我住在太微宮,可是要養(yǎng)這么多人,難免拮據(jù)。” 裴峴一點都不上她的當(dāng):“殿下說笑了?!?/br> 趙幼澄見他拒絕,也無所謂,另說:“師叔是裴家芝蘭玉樹,當(dāng)然不缺錢,我當(dāng)然不能比。那就不說這些了,只是我那日整理母妃舊物,突然記起我幼時,曾偷偷跟著九叔去明德樓玩,想起一個人來。我曾見過江南織造的馮志,也得過他送的禮物。當(dāng)年他是跟著呂大人的?!?/br> 裴峴一雙利眼立刻盯著她,她的話他是連半個字都不信的,但是馮志和內(nèi)閣的呂大人有舊,他確實不知道。 趙幼澄一點都不在意他信不信她的鬼話,又說:“師叔不信,只管去查江南工部的鄭大人,看他和馮志有沒有私交就知道了。我也是擔(dān)心師叔,若是聽錯了話,一頭扎進(jìn)去要是曲解了陛下的意思,好心辦了壞事,就不好了?!?/br> 內(nèi)閣首輔呂大人,雖然年紀(jì)大了,不怎么出聲,但可是一心擁護(hù)陛下的。 要這么說來,江南案可不是江南事,陛下的心思就不得不思量了。 趙幼澄知道他眼下在京中看著好像是獨木難支,但是那只是表象而已,他的哥哥是有名的直臣,他和四方邊將私交不錯。因為習(xí)得夢譚先生一筆字,內(nèi)閣幾位大人都十分喜愛他的字。他在文官中名聲都一直很好,大師伯一直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子侄,他當(dāng)年的學(xué)伴是陛下的九弟,如今在河南修黃河水利,他的本事大著呢,人也謹(jǐn)慎做事從來不顯山露水,就比如這次的事,他做的不聲不響,風(fēng)聲最大的時候他躲在西苑,讓孟廷元出盡了風(fēng)頭,也就沒人盯著他了。 裴峴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也不多問,只問:“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從姑蘇回來,最懂的自然做絲綢生意?!?/br> 裴峴也不管,只說:“我知道了?!?/br> 說完將上次她在通州別院送還的玉佩和自己的一枚小印一并遞給她。 “這玉送你就是你的,收好了。這是我的小印,若是遇事將此印交給彭懿,讓他去辦。” 趙幼澄卻看著印出神,她想問,前世你是不是也是這樣交代彭懿護(hù)我? 我若是遇險,你們是不是真的會來救我? 我死在建元二十五年,無依無靠,那時先生已經(jīng)身故,兩位師兄不知所蹤,我在上京城孑然一身。 你鎮(zhèn)守在隴西,成了一方諸侯…… 第21章 裴蘊(yùn)玉 ◎居然定親了◎ 裴峴見她久久不說話,以為她獨自居住在這里,心生惶恐,便提醒她:“最遲中秋宴,陛下定會封賞你的?!?/br> 趙幼澄抬眉睨他一眼,故意嚇唬他:“內(nèi)廷也是你能窺探的?” 裴峴一點都不像看起來那么冷臉正直,見她慣是出爾反爾,淡淡說:“殿下玲瓏心思,該看出來陛下的舔犢情深。” 這話說得很違心。 趙幼澄:“那就借裴大人吉言了。等我的鋪子開張了,定然給府上女眷送一些上好的綾羅,越州綾可是天下有名?!?/br> 裴峴見她又開始厲害了,起身說:“那就謝殿下好意了。” 趙幼澄:“師叔不必客氣,喚我趙阿鯉就好?!?/br> 真是…… 他被她這幅樣子弄的毫無脾氣,回頭別有深意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趙幼澄則是有恃無恐。 冬青進(jìn)來,疑惑問:“裴大人怎么走了?殿下不是宴請裴大人用午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