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21節(jié)
趙幼澄知道裴峴是為了避嫌,他這人就是這樣,看著冷冰冰的,讓人不能接近。 她嘴上卻說:“我如今如此落魄,哪有錢宴請他,等我賺錢了再宴請不遲。” 冬青覺得殿下后來實在奇怪,辯解道:“可是殿下都把人請來了,不好讓人就這么走了?!?/br> 趙幼澄:“好了,他忙著呢,沒工夫和我浪費時間。我一個閑人,只剩時間多了。” 冬青這下不敢再說了。 裴峴回府就開始讓他身邊的裴慎進了書房,當(dāng)夜裴慎就帶人出了京。 因為內(nèi)閣楊芳蓮下獄,戶部震蕩,朝中人人自危,上京城都少了很多熱鬧,倒是安分了很多。 裴峴只管在京郊營忙自己的,幾乎和朝中的人沒什么接觸。 傅容在國子監(jiān)讀書倒是受了不少影響,兩位講學(xué)被牽連。國子監(jiān)學(xué)生太多,鬧得很大,最后只能放假。 傅容直奔太微宮,趙幼澄見他來還驚訝:“五哥怎么有時間?” “說來話長?!?/br> 趙幼澄催冬青:“快去泡茶,五哥愛喝的不知春?!?/br> 傅容笑說:“我果然不如阿鯉細(xì)心,走的匆忙,沒有帶茶。尋遍上京城也沒找到不知春?!?/br> 趙幼澄:“我?guī)臀甯鐜Я撕芏??!?/br> 傅容疼她不是沒有道理,在傅容眼里她就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孩子,是始終長不大的meimei。 “怎么樣了?我見你氣色看起來比上次見你好些了?!?/br> “我都說了,我沒事了,只要慢慢養(yǎng)就沒事。姑母和嘉宜前些日來看我?!?/br> 傅容斟酌:“我知你舍不得這里,若不然讓母親和嘉宜來陪你,這樣母親也能自由些。” 趙幼澄:“聽姑母說,太后娘娘身體抱恙,姑母怕是走不開?!?/br> 傅容是君子,講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所以也不再說了。 “五哥在書院怎么樣?明年大考,到時候肯定是留在京中參加大考,高中后你的親事也該提了,已經(jīng)拖了這么久了?!?/br> 傅容失笑:“這也是你該cao心的?” 趙幼澄只管笑:“當(dāng)然了,我都給五嫂備好禮物了。” 傅容嘆氣:“等大考之后再說吧?!?/br> 他是不想母親和meimei住在宮中,這畢竟不合禮數(shù)。而且阿鯉一人獨居在這里也并不安全。 趙幼澄取笑他:“五哥怎么看起來不開心?” 傅容說不上來,他是讀書的君子,中正謙和,做不出背后詆毀人的事,嘆氣:“小小年紀(jì)莫要胡說八道,你師兄什么時候來?” “過了中秋動身?!?/br> 她說完又想起,讓兩位師兄住在永嘉寺,到時候有什么事,也好方便找裴大人。 冬青自從接到旨意,就開始為她中秋進宮作準(zhǔn)備,趙幼澄則一點都不上心,每天和冬葵還有冬凌嘀咕,南城的糧鋪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糧倉也尋好,之前的府兵大部分去守糧倉了,冬葵尋的絲綢鋪也準(zhǔn)備好了,她是萬萬不能讓裴峴知道她要做糧米生意。 那些人只需要用一句‘官不與民爭利’就反駁她無話可說,她做生意本就已經(jīng)不合禮數(shù)了,一些絲綢不打緊,但是糧米就不好說了。 彭懿每日幾乎看不到蹤跡,他住在太微宮和永嘉寺之隔的西院,來的時候帶了幾個人,趙幼澄從不指揮他,只讓冬凌和他接觸。 和從前不一樣,從前是她千金買馬骨得來的人才,現(xiàn)在他是奉命來看護她的。 冬凌問:“那彭懿……” “你別管他,只管做你的,若是糧鋪那邊出事了,去絲綢店找人傳信給冬葵。你照做我的武衛(wèi)。京中的事情,都和我們沒關(guān)系?!?/br> 她日子過的悠閑,北方的夏季沒有南方那么燥熱,黃寧混跡在太微宮,日日能吃到冬青做的糕點,算是聊表思鄉(xiāng)的情誼。 裴峴的人帶著密信回來,都可以證明趙幼澄說的話是真的。 所以馮志案,起因和根本不是因為貪污案,而反抗內(nèi)閣黨派成風(fēng)。 而馮志這個人,也清楚他站在風(fēng)口,危險得很,但這人很有意思,他多處上貢,而今倒不好說他是誰的人了。 他膽子真大,也不怕對方咬死他。兩相爭斗,死的肯定是他…… 裴峴握著密函,很久都沒有說話。想起從前兄長說的一件案子,慢慢養(yǎng)著,自古待之。宮里不可能不知道江南織造猶如鑄錢爐,養(yǎng)到如今才發(fā)作,其用心令人膽寒。 裴慎也不吭聲,很久他才說:“馮志怕是活不成了?!?/br> 裴慎驚訝看著他。 但是他再什么都沒說。 今日兄長從登州歸來,晚膳回內(nèi)院用。 他剛進母親院子里就聽到里面的笑聲,等他進去,一家人都在,哥哥裴荀年過五十,十分肖父,與他猶如父親一樣的存在 。 見他進來,裴荀:“蘊玉,來坐?!?/br> 他乖乖坐在兄長旁邊,老夫人笑說:“他從小最是聽你的話,你早該管管他了?!?/br> 裴荀聽著母親的抱怨,便問:“周家的親事已經(jīng)過去幾年了,你該成家了?!?/br> 裴峴并不反駁,只說:“全憑兄長做主?!?/br> 徐氏見他這樣乖巧,又舍不得勉強他,只說:“你先和我說說,有沒有中意的人家?!?/br> 他無奈笑道:“大嫂說笑,我整日不是在朝堂,就是在京衛(wèi)營中,剩下的時間也是在各地奔走,哪有時間想這些?!?/br> 徐氏聽著更覺得心疼,老夫人便說:“那好,我和你大嫂挑幾家,到時候你過目便是。中秋過后吧,如果盡早的話,趕在年前也是可以成親的?!?/br> 裴峴挑眉,看了眼大哥,可見他來之前大家都商量好了,這事他點頭不點頭都無所謂,親事肯定要議。 “那就勞煩母親和大嫂了。” 裴荀見他并不反對親事,便說:“你翻年二十五歲,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瑤娘都啟蒙了?!?/br> 裴峴應(yīng)聲:“讓母親擔(dān)心,是我之過?!?/br> 老夫人喜歡兒子們和睦,笑說:“你不成家就是我的不是,我可不愿意管你,讓你哥哥管著你吧。” 裴峴也不惱,聽著哥哥教訓(xùn)兩個侄兒。 晚膳和長兄喝了不少酒,裴荀今日剛歸家,大家也不談公務(wù),他有些勞累,喝了酒后便混沌了。 裴峴將人送回去安頓好,出門的時候,徐氏還是問:“蘊玉當(dāng)真沒有心儀的小娘子?” 裴峴失笑:“嫂子說笑了,當(dāng)真沒有?!?/br> 徐氏其實想問那副畫,但是見他不在意,也不好開口。 中秋宴前幾日,輔仁殿出來的旨意,郡主受封婉淳長公主,食邑三千戶,主者實行。 皇后宮中賜了兩個年長的女官,教趙幼澄禮儀,也照顧她生活起居。 她不能兩手空空從姑蘇到上京,然后去參加宮中的中秋宴,陛下給她一個尊貴的名分,也好讓百官知道,文敬太子的兒女,都活得很好。 她不能不識抬舉,投桃報李,不外如是。 朝中無不稱贊陛下仁君,更是滿朝恭賀她得封長公主。 她明日要去宮中謝恩,也要去延嘉殿看望太后娘娘。 這是規(guī)矩。 早朝之后的旨意,不過午時,賀禮便紛沓而來。宗室眾親的禮最重,連輩分最高的康親王妃都給她備了厚禮。 她看得心里感激,父王已經(jīng)去世這么多年,這些宗室中的人還能認(rèn)她一個孤女。 傅容來的時候太微宮中正熱鬧,冬青正給她量衣,正院里亂糟糟的,趙幼澄見傅容來,“五哥來了?” 傅容見她和尋常一樣,便提醒說:“再不能這么說了,你如今受封長公主,再見我要稱殿下了?!?/br> 趙幼澄看著他,見他面色不似作偽:“五哥說笑,陛下封我是因為愛護,并不是讓我比你們尊貴。”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br> 趙幼澄看著傅容,心中嘆息,還是和從前一樣,恪守本分,君臣有別。 “我往后就會住在太微宮,不會搬進宮去,五哥隨時都可以進來?!?/br> 傅容以為她還在傷心,勸說:“殿下不能一直這么傷懷,加封長公主修建府邸,這是成年后的事,你如今能單獨住在這里,也少了一些麻煩。不說這些了,這幾日聽到的都是喜事,一則是你的加封長公主,二則聽聞裴大人定親了?!?/br> “你說什么?” 趙幼澄驚愕看著他,都沒有理會他話中的誤會。 第22章 雀仙橋上 ◎憶當(dāng)年◎ 傅容見她愕然,笑著解釋:“也是湊巧,我一個同窗,和裴家沾親,定親的女方便是他的堂姐。只是在議親,還沒有定下。” 趙幼澄點點頭,她只是詫異,從前裴峴沒有成過親,她可以肯定。 等她回過神便說:“師叔定親,那我該給他送上一份禮才是?!?/br> 傅容也說:“心意到了就好。裴大人不會和你這個小輩計較這些。你明日入宮,都準(zhǔn)備好了嗎?” 趙幼澄笑起來:“沒什么可準(zhǔn)備的,我是進宮謝恩,又不是回宮。” 傅容:“這話不該說,你本就是天家公主?!?/br> 趙幼澄:“五哥這次說錯了,若論起來,我只是宗室女,只是郡主。加封長公主是陛下的隆恩?!?/br> 傅容聽的心中一痛,尤記得第一次見她,她當(dāng)時面色并不好看,一身貴氣,訓(xùn)斥身邊的女婢,我是天家公主,一言一行莫要辱沒了父王名聲。 那時候她才多大,驕傲的不可一世,驕傲的阿鯉再也沒了,只剩下言行一步都不肯踏錯的婉淳長公主,婉淳二字,當(dāng)真應(yīng)景。 他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心里難過。 趙幼澄一點不在意這個,從前端著身份,覺得低不下的頭,最后不也低下去了。 現(xiàn)在看來,低不低頭,都不是重點。 第二日,冬青跟著她一起進宮。 因為陛下早朝后還要議政,趙幼澄先拜訪蘇皇后,蘇皇后十分貌美,周太后的侄女周貴妃當(dāng)年是有名的漂亮,但是蘇皇后比她更漂亮,蘇皇后出身不如周貴妃,但蘇家清貴,世林中名聲很重,且和陛下年少結(jié)發(fā)夫妻,十分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