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55節(jié)
朱氏更不敢再辯。 周聿昭面色沉靜,他自己被人暗算了,只是是誰暗算的毫無頭緒,為今之計只能迅速成婚,將此事壓下去。 “兒臣辜負娘娘教誨,令娘娘蒙羞……” 周太后今日火氣太大了:“我能丟什么面子,別人說起來,也不過是一樁風流韻事。” 她說著舒了口氣:“風流好顏色,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大事。你也不必自此消沉,專心為陛下辦差才是正事?!?/br> 周聿昭聽著心沉了沉,太后越是不當事,就越是壞事。怕是徹底厭棄了他。 周太后也不等他再說什么,催促道:“行了,婚期緊促,回去準備吧。和和美美將人娶進門,我對阿弟也有了交代。往后我也能安生過我的日子了?!?/br> 三人俱不敢多言,依言退出來。 周太后滿眼都是失望,他對周家孫輩的寵愛絲毫不少,對周聿昭更是。他就是這么回報她的。 想起阿鯉,阿誠,她又滿心無力。親情隔閡,兒孫凋敝。當年的雄心不再,只剩寂寥。 正月二十三,安成從宮中溜出來,趙幼澄問:“娘娘不曾管束你嗎?” 安成像個皮猴子,徹底不和宮中幾個meimei玩了。 “阿姐也知道,母后的兩儀殿那么遠,宮中事務又繁忙,哪里能顧得上我。我殿內(nèi)的司典女官又不會去告我的狀,我出來一兩日不要緊?!?/br> 趙幼澄問:“怎么想起跑出來了?” 安成偷偷說:“我聽到,忠義候和劉小娘子定親了,怪不得你上次看不上劉小娘子。但是你不是不中意忠義候嗎?” 趙幼澄只管笑,就是不回答。 安成本就為了看熱鬧,笑著說:“你和我說說嘛,你向來脾氣好,怎么會無緣無故討厭那個劉家小娘子?!?/br> 趙幼澄被她晃來晃去,問:“那你呢?你興沖沖溜出來是為什么?就為了和我打聽這些?” 安成立刻說:“我想喝章嬤嬤煮的湯?!?/br> 章嬤嬤笑呵呵說:“那殿下住一晚,老奴這就去準備?!?/br> 安成性情簡單,愛玩樂,也是急性子,自己忍不住說:“宮中的人都以為阿姐和忠義候是天定姻緣,聽說皇祖母發(fā)了好大的火。聽說傅嘉宜搬出延嘉殿搬到仁壽殿去了。” 趙幼澄意外看著她:“你這是去延嘉殿問了嗎?” 安成大笑:“怎么會,看傅嘉宜笑話的人那么多,我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再說了,她自己愛慕別人,這能怪誰。” 趙幼澄:“畢竟是人家的喜事,你笑得小聲點?!?/br> 安成像個孩子偎依在她身上:“我真不想回宮,阿姐這里隨時能出門……” “你忘記我遇刺的事了?” 安成嘟著嘴不說話,她就是想玩,知道趙誠在學騎馬,也在練武,宮中未必同意她學。 趙幼澄見她委婉求她,實在難以拒絕她,就說:“那你回去和娘娘說,就說陪我住些日子吧,最晚住到皇祖母壽辰,到時候我也要回宮祝壽的?!?/br> 安成聽得大喜:“母后肯定會同意的?!?/br> 午膳后方氏又來送兩個兒子,孩子們?nèi)ビ兰嗡抡亿w誠了,方氏坐下說:“殿下聽說了嗎?下個月怕是要赴宴了。” 這件事已經(jīng)成上京城最近的笑話了,無人不知。 趙幼澄笑說:“雖然有波折,也算是好事多磨,成就了一樁好姻緣?!?/br> 她這個說法實在太委婉,方氏聽得大笑起來。 真不知道她是促狹還是調(diào)侃。 趙幼澄也笑起來。 方氏笑著說:“也算是吧,就算眼下是笑話,但也總比走失了好。” 趙幼澄聽在耳中,淡淡的笑,也不說話,心想那位劉小娘子實在有些聰明,心性又如此堅韌,這忠義候夫人的位置她肯定能坐穩(wěn)。 兩人正說著,沒想到門房報裴府的徐氏來了。 趙幼澄一時沒想起來徐氏是誰,等人進來了她才失笑。 徐氏領著裴芝玉進來,趙幼澄雖然深居簡出,但太微宮畢竟是長公主府,該有的氣勢還是有的。 徐氏領著女兒跟著女婢們進來,見太微宮少華麗多古樸,便心生喜愛。 見了趙幼澄就要行禮。 趙幼澄笑著說:“可不敢受夫人的禮。夫人是長輩。” 方氏也認出徐氏了,走過去迎了幾步:“年前忙碌,沒能到府上拜會?!?/br> 徐氏笑著說:“你府中事多,不在這些虛禮,等春日有空了再來府中一聚?!?/br> 裴芝玉乖乖給兩位行禮,趙幼澄笑說:“安成正好來了,你們一起玩吧?!?/br> 安成拉著裴芝玉就進西面房間里去玩了。 徐氏見安成公主很聽婉淳的話,笑著說:“還沒有感謝上元節(jié)殿下照料芝玉?!?/br> 趙幼澄:“夫人不必這么多禮,本就是遇見,芝玉和安成性情相投,那就是玩伴。若不然安成一個人也玩不好?!?/br> 方氏也說:“也是,殿下這里就是招小孩子,我家兩個小子現(xiàn)在心野的家里也呆不住,整日要往這里跑?!?/br> 徐氏是臨時起意來太微宮的,見太微宮從外院到內(nèi)院里,外松內(nèi)緊,女婢們看著年紀都小,笑談中青春年少,但行走坐臥很有規(guī)矩。 她對趙幼澄的喜愛都多一分,這位殿下雖然遠在姑蘇,跟在沒嘴葫蘆似的靜義公主身邊,但十分聰慧,教養(yǎng)比京中貴女要高出很多。 徐氏也說:“殿下這里確實清靜。” 趙幼澄開玩笑;“也不清凈,表嫂剛才就來給我講熱鬧了,她下個月十七日要去忠義候候府參加婚宴。” 徐氏被她說的就懵了。 趙幼澄見徐氏臉色不好看,笑著繼續(xù)說:“我就說姻緣天注定,這樣的好事才是最好,熱熱鬧鬧滿城恭賀,夫人覺得呢?” 徐氏想了一下又笑起來,這小殿下就是促狹,劉家鬧成這樣,忠義候府在京中丟盡了面子,捏著鼻子認下這門親事,倉促成親可見雙方關系差到了極點,她居然說的出天注定。 滿城鬧成笑話了,哪來的滿城恭賀。 徐氏也看開了,被她說的有了開玩笑的心思:“也是,劉大人性格耿直,劉夫人性格外放,性情直白倒也不藏著掖著。劉小娘子想必也有幾分聰慧?!?/br> 徐氏這個年紀的人了,太清楚事情走到這一步,不可能只是周聿昭的錯處,想必劉家和劉小娘子自己都出力不少。 趙幼澄見她沒那么介意了;“就是?!?/br> 她自己又覺得自己對裴峴的親事這么上心,真是奇怪了。 方氏說起徐州的親眷即將入京,三月京中肯定熱鬧,大考后金榜題名的學子們,加上太后娘娘的壽辰,到時候京中成親的肯定也多。 徐氏就笑說:“我家的長子定在四月,就等著大考后成親。到時候還請到府中喝杯喜酒?!?/br> 冬青給兩位倒了茶,趙幼澄也說:“我大師兄也定在了四月,到時候怕是會在京中成親?!?/br> 徐氏立刻說:“那到時候要讓蘊玉張羅。他畢竟是做長輩的?!?/br> 趙幼澄笑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說起裴峴,她就想起那夜他遠遠站在人群之外盯著她的樣子。 他好像很少走到人群中間來,可站在背后注視著她,讓她更難心安。 幾個人聊了一中午,徐氏帶著禮物上門,說明了是為了感謝她那晚照顧裴芝玉。也是有心打聽劉家和忠義候府的事情,是否牽扯到裴峴。 前者趙幼澄領情,后者她只當自己不知道,都有方氏給她介紹了。 傍晚前方氏和她都起身告辭。 趙幼澄備了禮物,讓兩人帶回去了。 方氏灑脫毫不客氣,笑著說:“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徐氏難免拒絕,章嬤嬤年紀大笑著說:“夫人別客氣,我家殿下是小輩,她就這個性格。” 裴芝玉又收獲了一箱首飾。 趙幼澄的首飾不敢說上京城最名貴,但一定是上京城貴女中最多的。 馬車上裴芝玉抱著小箱子,徐氏打開看了眼,那支鸞鳳金步搖她見過宮中嬪妃戴過,都是內(nèi)造的東西。 “那日就帶回去一大箱子,怎么又收了這么多?” 裴芝玉不好意思說:“我不肯要,可是安成公主不依,殿下說她最晚月底就能搬出來住在太微宮,到時候讓我去給她作伴?!?/br> 徐氏看著女兒乖乖的模樣,心里有些明白,婉淳公主是喜歡女兒乖乖的,這樣陪安成公主也放心。 她心里又覺得怪異,婉淳哪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娘子,真真是玲瓏心思。 她胡思亂想了一路,等回去見裴荀已經(jīng)回來了,見她才進門,好奇問:“你這是去哪里了?” 徐氏:“太微宮。” 裴荀放下手里的茶,看她一眼。 徐氏:“上元節(jié)那夜也多虧殿下照看芝玉,蘊玉領回來人也領回來一箱子禮物,我今日上門,殿下又送了芝玉一箱首飾。實在大方。” 裴荀淡淡說:“天家公主,自然尊貴,封賞也厚重?!?/br> “我今日去遇上安成公主和都統(tǒng)衙門總督趙善易的夫人也在那兒,她們看起來很親近。這位殿下做事不顯山露水,親眷們都很親近?!?/br> 裴荀嘆氣:“被召回上京城,能安安穩(wěn)穩(wěn)住在太微宮,而讓陛下和太后娘娘和和和氣氣不生間隙,這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br> 他也就說這一句。 徐氏知道,裴荀不愛提這些,在家中極少提外面的事。徐氏說起劉家,又說:“今日遇見趙善易的夫人倒是爽快人,稱劉家和忠義候府是天作之合,我是又生氣又解氣?!?/br> 裴荀當日宴請劉重儒想問詢幾句,即便親事不成也不好鬧的不好看,當初母親和夫人看上劉家女兒,他還沒有回來。難免少了些禮數(shù),但劉重儒沒有赴宴,他也沒往心里去。 裴荀是一心為幼弟,親事不成,他自然也不再問,將此事揭過去了。 劉重儒后來也可能轉(zhuǎn)過彎來了,打發(fā)人來請他,他也沒理睬。 既然親事不成就算了,劉家的人他本也看不上。 “既然過去了,就不要提起了,蘊玉的親事還是要你多cao勞,只是我看他也沒心思?!?/br> 徐氏嘆氣:“蘊玉在家中不覺得怎么樣,可出了門像他這個年紀,手握兵權的人,畏懼的自然也多。若不然劉家……” 裴荀:“劉家也不是為這個,那就不要再看書香門第的?!?/br> 徐氏和他說了幾句,就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