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90節(jié)
◎山中仙◎ 趙善易聽著他發(fā)牢sao, 只管喝酒,一整晚聽著慶王和他抱怨都一言不發(fā)。遠沒有和裴峴在一起時的呱噪。 等趙善晚上回去,已經(jīng)喝的有點多了, 今日難得清凈。 方氏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了, 過兩日就要出城,見他喝成這樣:“我要是不在家,你再整日喝酒, 小心祖父罵你?!?/br> 趙善易睜開眼,兩眼通紅, 笑著說:“怎么會,祖父才不舍得說我。” 方氏也不說教, 他這人看著湊熱鬧很但有分寸。 趙善易閉著眼說:“城里亂糟糟的, 你出去清凈幾天, 也好?!?/br> 醇親王府的案子了結(jié)后, 施夫人小孫氏就給jiejie去了信,讓jiejie要感謝那些出力的親戚們。依照jiejie這個性格很可能會不理會人家。 大孫氏也確實不出小孫氏的預(yù)料, 等收到了信,這才給施家和周家兩府都去了賀禮。又讓人給廣春園送了信,她自己這段時間簡直心力交瘁, 在府中看著那群鶯鶯燕, 也腦仁疼,她富貴了半輩子,雖然不說富貴登極,但也沒受過任何委屈。這些日子就想去城外避避清凈。 結(jié)果送信的人回來說,太后娘娘五月就回宮了, 這已經(jīng)進五月了。 一聽到消息, 大孫氏就約了小孫氏一起準備等娘娘回宮后, 去宮中看太后。 周太后這兩月住在廣春園里很清凈,要說舒心,也很舒心。有相陪的人,喜歡的戲隨時能聽。 當(dāng)然也就是對城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至于慶王查趙理的案子最后的結(jié)果她也知道,也能理解。 趙理犯錯在先,貪贓被告發(fā),人證物證都在,怎么查都不過分,她沒有什么好說的,唯有讓秉公執(zhí)法,才能保他一保。 云姑見太后娘娘閉目休息,問文襄:“娘娘回宮,宮中都安排妥當(dāng)了嗎?” 文襄這會兒也為難,原本延嘉殿有傅嘉宜在,娘娘身邊也有貼心的人伺候,可現(xiàn)在傅嘉宜跟著公主回了府,總不好再留靜義公主在宮中。 至于那位長公主,他現(xiàn)在不敢提起。 云姑問的意思就是打聽婉淳公主。但見文襄并沒有提起,也就不問了。 周太后午睡起來,問:“都準備好了?” 云姑服侍她喝茶邊答:“是,都準備妥當(dāng)了。” 周太后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婉淳,直到回京那日就不曾問起。 仿佛他們之間并無甚瓜葛,她越不提起,身邊的人就越警惕,文襄實在害怕了。 娘娘的手段他知道,但那位小殿下的手段他更怕。 太后娘娘鸞駕回宮,西苑的陛下是知道的,但陛下不便宜過來相送,所以由皇后出面為太后娘娘料理。 宮中貴人多,后宮中倒是沒有隨太后一起回宮的嬪妃,本就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行宮伴駕的機會,沒人回去奉承非皇帝親母的太后娘娘。 周太后大約也是厭煩這些了,她對皇帝和皇后向來淡淡的,大約是知道兩人實在沒有什么母子情分,對趙暉的態(tài)度一直都兩相安生,凡是趙暉態(tài)度堅決反對的事情,周太后向來不硬碰硬。 這大約也是她聰明的地方,能仰仗的人并不多。 沒有合適的機緣,她說的話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她通常都是沉默的。 太后娘娘鑾駕回宮,早有人在城外等著她,大孫氏和小孫氏見隨太后回來的朱氏和柳氏,都是姻親,幾十年的親戚,平日里有些摩擦,但絕不會在大事上糊涂,這是一個家族興盛最基本的要求。 沒過兩天,南面的貢品水果到了,陛下在西苑特意打發(fā)人給太后娘娘送進宮,延嘉殿就邀請了一些貴夫人進宮。 幾位老夫人自然都受到了太后娘娘的邀請,這次慶王妃也跟著來了,因為慶王查辦醇親王,在宗室里鬧的不好看,她只能迂回,在太后這里侍奉一二。 慶王妃就顯得很機靈,總不好得罪太后娘娘這些姻親,往后讓慶王難做人。慶王妃的態(tài)度也很明白,為慶王的前程,她很愿意交好眾人。 她是一心要做慶王的賢內(nèi)助,身邊集結(jié)了一群夫人們,時刻為丈夫奔走。 她是小輩,愿意捧場,周太后哪里會和她計較。 延嘉殿歡笑聲一片,周太后在她們說得最開心的時候,非常突兀問:“婉淳呢?沒來嗎?” 氣氛突然就安靜了。 因為在場的都不清楚,因為婉淳幾乎不和在場的人來往。 誰也不知道婉淳為什么沒來,文襄最怕的就是這個,一個心里想著嘴上不說,另一個卻混不在意。很顯然太后娘娘一直嘴里不說,可心里惦記著。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 慶王妃是知道的,也只有她接話,她也知道說場面話,在太后面前不敢造次,說:“婉淳早出城避暑去了,她身體不好,受不得熱,還是要小心些?!?/br> 柳氏看了朱氏身邊安坐的劉娘子。 笑說:“婉淳究竟年紀還小,她又不耐煩宮中的規(guī)矩,年輕人不都這樣。就想著無拘無束,倒是把心都逛野了?!?/br> 醇親王妃面色不太好,要是往日,她肯定要指點幾句,但今日沒說話。 周太后又重復(fù)問:“出城了?” 她這話是問文襄。 文襄避無可避,硬著頭皮答:“殿下出城快一旬了,在西面的別院避暑。” 周太后聽后靜靜的,只是有些面色不虞,等文襄說完話她也不說話。 文襄看了眼,覺得她不像是生氣,又描補了幾句:“聽太微宮中報,娘娘壽宴那日,小殿下在永嘉寺跪了一整日,之后就不能起身了……” 在場的幾位夫人都聽的眼睛大瞪,也有些拿不準意思了,這到底是孝還是不孝了。 跪整整一日,那可不是說說的。 可周太后絲毫沒有動容,就仿佛趙幼澄躺了一日一般。 文襄也不敢再多嘴。 周太后隨后就說:“那,這樣吧,你讓人去……” 她說到一半,又改口:“她這個性格也是執(zhí)拗,小小年紀怎能這樣。那就讓阿昭有空得閑了,替我去看看她,讓她不要任性,要愛惜身體。” 她這話說的很有幾分清淡。 柳氏還沒來得及說話,朱氏就應(yīng)聲:“這是自然,阿昭為娘娘探望婉淳是應(yīng)該的。其實說來,婉淳年紀不小了,娘娘這些年一直牽掛著她,為她cao碎了心,兒女是不懂父母恩的?!?/br> 劉娘子聽的無話可說,今日她就是來奉茶陪坐的,沒有她說話的份。 可又讓夫君去看婉淳,夫君本就…… 她明知不妥當(dāng),但無可奈何,更不能拒絕。 氣氛有些僵持在這里了,誰知慶王妃突然說:“其實上次和皇后娘娘也說起她們姐妹幾個,婉淳是她們姐妹幾個最大的,懷寧都定親了,知道母后舍不得她,但到年紀該成婚,也是要成婚的?!?/br> 柳氏看她一眼,施夫人說:“倒也是,婉淳已經(jīng)十六歲了,已經(jīng)有些晚了?!?/br> 慶王妃見有人附和她的意思,就趁熱打鐵:“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周太后淡淡的,看不出來高興,但也應(yīng)承了慶王妃的話。 “哦?說來聽聽?!?/br> 慶王妃:“婉淳的品貌端莊,那自然是一等一的??v觀京中適婚的兒郎都已經(jīng)定親了,她也就吃虧在一直在姑蘇,不是在京中長大,京中沒有合適的,但各地勛貴子弟中倒是都不錯,我昨日和我家里王爺提起小時候的玩伴,說起在涼州的肅王爺?shù)莫氉雨惷?。聽說陳勉自幼在京中讀書,后來回了涼州,更是少年將軍……” 劉娘子聽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慶王妃和婉淳公主怕是有仇吧。 她怎么說得出口,涼州的肅王爺。 在場的人都被她大膽的建議說的面色各異,誰也不說好,誰也不反駁。 只有周太后笑笑,說:“倒也是個不錯的孩子,他小時候我倒是見過幾次?!?/br> 看得出來周太后是同意慶王妃做媒的。但對婚事沒肯定,也沒否定。 周太后自然是不拍板,慶王妃愿意做這個鈴鐺,就讓她去試試,成了就成了,若是有人敲響這鈴鐺,不成也就算了。 至于她對婉淳,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 柳氏聽太后這樣說,就順著慶王妃的話說:“婉淳殿下貴為公主,這駙馬的人選自然是慎之又慎,自然要細細的選?!?/br> 施夫人說:“怎么會,那肅王爺祖輩鎮(zhèn)守在西北,可是肱骨之臣,肅王爺這一輩兄弟幾個更是年少勇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已經(jīng)是人杰。他的獨子在京中長大,前幾年才回了涼州,我倒是覺得這門第和婉淳最是相配?!?/br> 劉娘子聽的心驚,只覺得震驚。 讓那么多人仰望的天家公主,自己的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甚至都不知道,由著別人這樣妄議。 慶王妃一直在極力撮合這件事,在座的幾位夫人都在附和,周太后的態(tài)度曖昧不明,應(yīng)該也是同意的。 若是婉淳公主沒有異議,是不是這輩子就此定下了? 等傍晚出宮后,劉娘子突然很想給趙幼澄偷偷送個消息。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要送這個信??淳褪怯X得應(yīng)該去和她說一聲,她若是不喜歡,就不好答應(yīng)。 婉淳在她眼里,永遠都是第一次見的那樣,有些高傲冷冷的,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 有那么一刻,她是很想讓這樁婚事成的,若是成了,婉淳公主說不準就去西北了,夫君也就不用惦記著她了。 可下一刻,她又不這么想。 婉淳公主雖然對她很不客氣,但是,她還是想偷偷給她送這個信。 晚間回去,周聿昭已經(jīng)聽朱氏說過這件事了,回了自己院子周聿昭就安排:“太后娘娘命我去西面的別院去探望婉淳公主,我明日有事……” 劉娘子急著說:“夫君有事,那要不我明日去探望殿下……” 或許她說的有些急切,周聿昭看著她,他獨自去確實不太合適,就又改了主意,說:“也好,若是太晚回不來,我后日去接你?!?/br> 劉娘子聽著替他更衣的手一頓,他后日肯定會去接她的,明日是因為太急,他騰挪不出時間,但是后日他一定有空。 因為他心里惦念著婉淳公主,怎么可能不去呢。 她若無其事說:“好?!?/br> 第二日一早劉娘子就出發(fā)了,禮物是周聿昭準備的。 她看著那一盒子珍貴的補品,心里澀到快失了五感,剩下的半車禮物也沒興致知道了。 他的心思如此顯眼,毫不遮掩。 她們劉家說得好聽是清貴,其實是家貧。就是別人罵得酸儒。 她因為親事丟了臉,父親不準她再歸家,也不準家里人和她聯(lián)系,好生有骨氣,母親才不管父親的迂腐,總說嫂嫂耐不得貧窮,她暗中屢屢接濟。就像嫂嫂說的那樣,她能進周家說來還是因為嫂嫂。 周家的富貴她已經(jīng)沾了,所以沒資格說不貪圖。更沒資格指責(zé)周聿昭愛慕別人。 出城后往西走,越走越清靜,西面山中靜謐,甚至能看到山中的云霧,劉娘在站在別院外心里感嘆,這位殿下真是活得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她有什么好為她可惜的?真是可笑。 趙幼澄也沒想到劉娘子能追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