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97節(jié)
裴荀黑暗中握著她的手,安撫說:“你先躺下來?!?/br> 徐氏聽的心突突跳,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這……他可是親長,雖然是師叔,但是……” 裴荀罵歸罵,但還是護著弟弟。 “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開口求我……” 他的意思很明顯,愿意為裴峴去求宗親。他是知道的,婉淳的親事要宗親點頭,尤其那位康王府的老王妃和廉親王。 徐氏想了想,安靜了很久才斟酌著說:“這件事也不能說不行,雖說差了輩分,但不得不說是門好親事。婉淳公主性情溫和,品貌端莊,又是年少早慧,照看太平王也十分妥帖。她對蘊玉也是多有回護之意,之前裴峴因為劉家的事,婉淳特意來過一次府中,雖然說是為了給母親問安,但是看得出來是特意為蘊玉被劉家反悔的事情。” 裴荀恨恨說:“怎么沒和我說過?” 徐氏微微笑起來:“婉淳殿下當初說的是為拜見親長,我也沒往別處想?!?/br> “所以說他才混賬!” 徐氏也知道,看上自己的師侄,會被文臣們罵,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她越想越合適,從最初的驚訝,到現(xiàn)在越想越滿意。 至于不合適的不過是身份,可天家公主,自古輩分各論各的,再說了婉淳已經(jīng)回京,那就是天家公主。 她只管往好處想。 “那總要和陛下提起,還有太后娘娘那里……” “我去請廉親王做這個保媒人?!?/br> 徐氏又說:“我前幾日還聽說慶王妃給婉淳做媒,說的是肅王爺?shù)莫氉??!?/br> 裴荀淡淡說:“陛下不會準的?!?/br> 當年的老臣,對先帝將文敬太子的兩個孩子托給宗室是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讓婉淳出京。 徐氏也是閑聊,繼續(xù)說:“我覺得可以,蘊玉話少,婉淳恬靜。這樣一想,確實不錯?!?/br> 趙幼澄對這些并不知道,在鹿被送進京幾天后,陛下的封賞隨即而來,禮部的旨意中,可以看出來陛下對這個祥瑞非常感興趣,甚至有欽天監(jiān)參與其中。 京中很多人羨慕的她的運氣,連著對她被保媒的風頭蓋過去了。 她只當不知道,這種事情又不能摻合,一個不慎,就會被人彈劾。 借鬼神成事,終究不是正途。 接著就聽說陛下任命慶王為漕運總督。這是繼張克定南下,周憲實入閣后,新的變動。北人南下已經(jīng)勢在必得。 冬凌這幾天回來和她偷偷說:“京中糧價又漲了,快壓不住了?!?/br> 趙幼澄收到馮直的來信,說糧商們已經(jīng)有陸續(xù)發(fā)出去米券的,若是在夏收后讓他們?nèi)胩?,入冬后就能收割?/br> 方氏也過來說:“清閑幾天,不能再住了,裴家大郎婚事就在這六月底,懷寧公主在七月,聽說靜義公主府的榜眼親事也定在了七月。家里還有祖父在呢。” 趙幼澄也知道她家中應酬很多。老廉親王性情爽利,雖然上了年紀,但很康健,見不得兒孫們把他當成老人。 “那我最晚七月也要回城?!?/br> 方氏立刻說:“我回去給你消息?!?/br> 方氏一走,馮唐就到了,因為裴慎在別院,趙幼澄懷疑裴峴就是讓裴慎來盯著她的。因為裴慎幾乎在別院中不出門,彭懿等人整日上山打獵,去附近跑馬,甚至聽說不遠處的莊子上出現(xiàn)了獵豹,他們一群人都能追出去一整日去看。 但裴慎不同,他仿佛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只聽裴峴的調(diào)遣,裴峴讓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導致趙幼澄對他戒備心很重,馮唐主要是來提錢的,他們手里的糧米多得嚇人,馮唐都不知道今年秋收之后,他們這個生意還能不能做了。 趙幼澄看著信,她也是抻著,她也在等朝廷動作,糧價要是再漲,怕是要出亂子了。 馮唐帶著賬簿和她蓋了私印條子去提錢,來去匆匆,馮唐一走冬葵就說:“裴慎在看馮唐?!?/br> 趙幼澄不在意:“別管他,讓他盡管看。我這里沒什么不能見人的?!?/br> 他看也是白看,照樣要為她處理尾巴。醇親王的事情就是裴慎給她善后。 裴慎其實也是好奇,裴峴讓他回來盯著趙幼澄,盯著的意思,就是關鍵時候不能讓她亂來,或者是關鍵的時候助她。 比如上次告發(fā)醇親王趙理的事情,這種事情做多了,就會被人盯上。到時候會很麻煩。 但他來這些天,婉淳公主都很安分,整日呆在別院里修書,閉門不出,她好像是不愛出門,不論在哪里都閉門不出。 但是他心里一點都不敢放松,這位殿下的心眼可多著呢,一走神保不齊她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趙幼澄見他閑著,也不好不管他,就順便讓他進來講一講遼東和宣府的風貌。 當裴慎講到宣府的馬販子,她手里的筆一頓,問:“草原不開戰(zhàn),貿(mào)易是正常的吧?” 裴慎點頭:“按理說是正常的,今年草原的牛羊價格不錯,宣府那邊的御馬監(jiān)的馬充足。不像前幾年御馬監(jiān)的馬一直都不夠。草原沒有雪災,牛馬肥壯,南下的額額馬販子也多?!?/br> 裴慎做的事太多了,見識不是那兩個游士能比的。 趙幼澄就喜歡和他聊天,尤其他能說出不一樣的東西來。 比如眼下就給她尋了一條新出路。 “草原部落那邊的頭人做買賣自然很謹慎。糧食生意也做,但也只是那幾家在做。這種生意不好做?!?/br> 裴慎說完看了眼趙幼澄,見她依舊低頭在寫,也沒在意。 他可不知道趙幼澄已經(jīng)在信紙上寫下,放出風聲,糧食運進草原了。 加快米券發(fā)賣,尤其盯住那幾家大族。 她抬頭就說:“草原牛馬強壯可不是好事情,太窮和太富,都會讓他們生出野心。還是讓你們大人小心些吧?!?/br> 裴慎驚訝看她,大概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趙幼澄見他驚訝,笑著問:“怎么?看我不像是聰明人,能說出這種話來嗎?” 六月中旬方氏回城后,給趙幼澄傳來消息,舅舅李珰被點為吏部主事。 據(jù)說是周聿昭的功勞。趙幼澄聽得面無表情,周聿昭這是要做什么?當年她為周家婦,他升至吏部侍郎都不曾幫過舅舅,真是陰魂不散。 劉娘子原本是滿心等著,怎么盯住外面的外室??傻葟某峭饣貋砗?,她突然對這件事也沒那么執(zhí)著了,連平日里在府中的面面俱到的認真也沒了,平日里唯恐有什么疏漏,在力盡做到盡善盡美,可從城外回來后,她腦子里空空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這樣的日子。 或許原本她就不是一個堅持的人,愛慕虛榮,攀附權貴。 可進了周家了,她已經(jīng)是忠義候夫人了,反而心空空的,覺得無趣極了。 她想起婉淳公主縱身上馬,迎風而去,風將她的衣袖吹的翻飛,那一刻她生出來的羨慕連自己都覺得驚怕。 這是她萬萬不能想的。 第75章 她死都不會承認 ◎她和裴峴有私情◎ 她的改變連周聿昭都發(fā)覺了, 周聿昭近日因為入了吏部,整個人十分忙碌,但忙碌之余, 他還是能發(fā)覺枕邊人的變化。這是他的本事, 心細如發(fā)。 “你是怎么了?累著了?” 劉玉娘看著他,心里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這樣完美的丈夫,按理說她該知足了。 “沒事, 歇一歇就好了?!?/br> 周聿昭溫言絮語:“累了就休息吧,家中的事情先放下, 我和祖母說一聲,你休息吧?!?/br> 劉玉娘趕緊說:“不用了, 祖母這幾日也累了?!?/br> 周聿昭還記掛著趙幼澄貢獻祥瑞的事情, 吏部的差事還沒有理順, 他還要熟悉官員考核, 叔祖父留下的人他還要每一個都去接觸。 只是他一心幾用,另一面瞧著, 果然慶王妃那邊為婉淳公主保媒的事情鬧的越來越大了,只要鬧起來,這件事就不能成。 再加上慶王被點位漕運總督, 不日就要南下, 看樣子慶王妃要留京,她可沒功夫 整日盯著婉淳公主尋晦氣。 裴荀在左書房和趙暉議了京城糧價持續(xù)過高,將會引發(fā)的問題。幾位大人都在。最后商定戶部出面干涉,通州倉開倉放糧。 這事需有都統(tǒng)衙門協(xié)助。 裴荀等從左書房出來,因著這個當口, 就去禮部約老廉親王了。 為了幼弟, 他這張老臉是無所謂的, 他這人看著嚴肅,孩子們都怕他,但是他骨子里是最寵孩子的。 老廉親王管的事情不多,陛下也是讓他在禮部榮養(yǎng),些許小事不會煩擾他。 只是他自己覺得身體康健,還是能管一管事情。 裴荀到了府上,方氏還驚訝。 趙善易不在家,她也不好打聽,只讓祖父院子里的人盡心服侍。 等傍晚趙善易回來,裴荀早走了,方氏悄聲說:“戶部的裴老大人今天來了,傍晚才走?!?/br> 趙善易好奇問:“什么事?” 方氏也不清楚,趙善易在老爺子這里嘴甜,笑著問:“老祖宗,聽嗦裴老大人今日來了?” 撇他一眼,問:“怎么了?人不能來找我?你想打聽點什么?” 趙善易嘿嘿笑:“瞧您這話說的,我就是隨口問問嘛。” 廉親王七十幾歲高齡,人生的高大,即便老了也是精神矍鑠。最不喜歡麻煩晚輩,他將趙善易過繼到了兒子名下,但依舊不習慣趙善易夫婦伺候他,對著趙善易的時候,也多是罵罵咧咧。 廉親王喝著茶:“沒什么,只是閑聊了幾句。你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別整日游手好閑的?!?/br> 趙善易八百個心眼子,有七百個就是跟廉親王學的。怎么可能信這話,再說了,游手好閑誰能比得上您,先帝爺都管您叫叔叔,您一輩子可沒那么勤快。 他試探問:“是不是戶部開倉放糧的事?” 廉親王理都沒理會他,“知道了還問?” 那也不是。 趙善易一個一個試,連著問了幾個,廉親王皺眉問:“你小子跟我玩兒這套?” 趙善易:“我就是一問,哪里敢?!?/br> 廉親王催他:“趕緊滾?!?/br> 老爺子這個暴脾氣,這惱羞成怒的樣子,看起來是有些不能為人知的辛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