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06節(jié)
宋嵐跟著去迎親,這會兒站在趙幼澄身邊問:“我聽聞你在城外別院避暑,怎么又回來了?” 可見他也是知道京中關(guān)于她的傳聞了。 趙幼澄不在意說:“我想回來就回來了,難不成你不準我回來?” 宋嵐見她孩子氣,失笑:“怎么會?!?/br> “二師兄怎么樣了?他至今都沒有回我的信。我送他那么貴重的禮物,他不會把我忘了吧?” 宋嵐悄聲說:“不太好,而且被先生臭罵了一頓。估計是覺得丟人了?!?/br> 趙幼澄好奇:“為何?。俊?/br> 這事說來還是因為她,因為劉彰嘴上沒有把門的,見什么說什么,把趙幼澄在京中的事情說了個干凈。 謝明松氣他不知照看師妹,傻里傻氣的。 宋嵐肯定不肯說實話。 隨口搪塞:“大約是他學(xué)問懈怠了吧。” 他要是說個其他原因,趙幼澄還是相信的,但是他說學(xué)問,趙幼澄就知道是假的。 因為明松先生對學(xué)生們的功課,從來都不苛求。更何況前世二師兄沒有考中。 這次已經(jīng)在榜,先生怎么可能責(zé)罰他。 “是因為我嗎?二師兄和我玩鬧慣了,是不是先生嫌他沒有規(guī)矩了?” “當然不是,先生只是氣我們沒有……” 他說到一半,見趙幼澄笑著看他。 趙誠站在趙幼澄身側(cè),聽著宋嵐和阿姐說話,心里對那位明松先生十分感激。 因為他人在江南,都心里惦念著阿姐。 新人禮成后,大宴賓客。 趙幼澄帶著趙誠告辭,姑母還在待客,趙幼澄也不打擾,只是和傅嘉宜說了一聲。 傅嘉宜追到二門外,看著有話要說,趙誠擋著趙幼澄:“嘉儀郡主留步,我們先回去了?!?/br> 傅嘉宜的話沒說出口就被他擋回來了。她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問趙幼澄為何和周聿昭的夫人關(guān)系密切,明明第一次在延禧殿遇見,她還很討厭那位劉娘子。 總之她的煩惱都是在這一方院子里,也都是些少女的愁緒。 趙幼澄實在是沒時間,她的心思在籌錢,和裴荀的身體狀況。 回去的馬車上 ,趙幼澄問弟弟:“怎么會那么和表姐說話?” 趙誠裝作沒聽懂,瞎說:“我不認識他們,所以在我眼里,我對所有的親戚都這樣。沒什么奇怪。” 趙幼澄:“人小鬼大。以后不準這樣,好好說話。她就是驕縱一些,不是壞人?!?/br> 趙誠問:“那什么是壞人?殺人放火才算壞人嗎?” 趙幼澄答不上來了。 趙誠卻問:‘阿姐是不是需要錢?” 趙幼澄收起笑,“不需要。” “阿姐別騙我,你那個管事來了幾趟,章嬤嬤說你最近總是熬得很晚,而且在盤賬。” 趙幼澄問:“你和誰打聽的?” 她沒想到弟弟會打聽到她院子里來了。 趙誠乖巧說:“因為章嬤嬤說,給你補了這么久,你的身體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我就想知道阿姐因為什么,才會這么勞累?阿姐若是需要錢,我有。” 趙幼澄被他說懵了,突然意識到,他真的有錢。 父王留給他的,和先帝留給他的。包括這些年的食祿…… 趙誠見她笑起來,就說:“我的錢都已經(jīng)讓吳順提出來了。就在永嘉寺。阿姐需要只管去取。我又用不到那些?!?/br> 趙幼澄轉(zhuǎn)身摟了他一下,開心說:“算阿姐借你的,最晚冬至還你。” 趙誠被她抱的不好意思,但見她開心,也笑起來。 “阿姐能告訴我,你在干什么嗎?” “買糧?!?/br> 趙誠點點頭。 趙幼澄這次也不瞞著他,解釋:“糧價現(xiàn)在太高了,朝廷壓不下去?!?/br> “所以阿姐屯糧,是想……”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驚訝問:“阿姐是打算和江大族們,不對,阿姐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除非你有一個契機,能把價格壓住,讓他們空謀算……” 他越說眼睛越亮,最后說:“阿姐這樣做,其實很兇險。陛下未必會大開殺戒。他頂不住文臣的嘴?!?/br> 趙幼澄聽得心里驚駭,他竟然聰明成這樣。 趙誠只是聽她說了開頭,就大概猜到了她的計劃。 她很認真問:“你真的明白嗎?” 趙誠笑了下:“我看過父王留下的所有手記,我怎么可能因為阿姐幾句話就知道你在做什么?!?/br> 趙幼澄絲毫沒有因為他聰明感到欣喜。還是覺得后怕。 她實在對‘聰明’心生懼意。生怕會影響他的福壽。 趙誠又說:“阿姐信我嗎?” “當然?!?/br> “不會覺得我像妖孽嗎?” “怎么會,你是我弟弟啊。不管你聰明還是愚笨,都是我的最親的弟弟。但是我希望你笨一點?!?/br> 趙誠心里想,阿姐,我不想做太平王爺了,因為你想做的事情我?guī)筒涣四悖液懿桓市摹?/br> 趙幼澄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錢有著落了,心里也能松口氣。 等回去后,章嬤嬤就說:“西北來的信,放在你桌上了。” 趙幼澄聽后眼睛一亮,提著裙擺不自覺快步走朝書房跑去,趙誠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西北有誰。 趙幼澄等著裴峴的信很久了,等拆開信,一目三行看過去,信寫的很簡單。 裴峴在信中說,西北不安寧,他可能會回來的很遲,并且著重提醒,肅王爺和河套以北的草原部落關(guān)系特殊,所以陳勉的事情,讓她不要想了。 趙幼澄看的好笑,實在不能想他那么嚴肅一個人,也會拈酸吃醋。 可是她猶豫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裴荀的身體出問題了。 結(jié)果沒等她再見裴荀,裴荀倒是來了太微宮。 七月懷寧公主大婚,到時候陛下和皇后都會回宮。 雖然懷寧公主不是中宮所出,但陛下也很寵愛。尤其是后宮的皇子除了太子,剩下只有一位長成的皇子,還因為高熱最后留下殘疾。剩下的幾位都是公主。 陛下不可謂不勤勉,可有些事情,不是勤勉就能辦到的。 裴荀原本等慶王妃這回事過去,托付廉親王保媒,廉親王也一口應(yīng)下了,但看陛下的意思,他有些拿不準主意。 廉親王特意提醒他,讓他去見見這位殿下,再做定奪。 并且提醒說,康親王府的老王妃非常寵愛她。 裴荀特意等休假的時候,登門拜訪。 趙幼澄沒想到他會來,等人到了門口,她才有些慌張說:“請到書房。我隨后就到?!?/br> 裴荀一路進去,早些年他也曾到過太微宮,這么多年過去了,這里竟然絲毫未變。 可見這位公主是愛惜舊物的人,而且觀院子里的布景,十分古樸大氣。 不愧是明松先生的學(xué)生。 等進了院子,東房的書房窗開著,裴荀一眼看到墻上的畫,趙幼澄在書房掛的都是自己的畫,有些是花了心思才完成的,有的則是涂鴉之作。 裴荀看著墻上的松雪圖,想起弟弟書房里掛的那副,心里微微嘆息,那是他去江南帶回來的畫,回來后就掛在書房了。 趙幼澄進了書房見他站在墻上看著畫,她也不出聲。 裴荀回頭卻行禮:“長公主殿下?!?/br> 趙幼澄哪里肯受他的禮,“裴大人客氣?!?/br> “冬青,煮茶吧?!?/br> 裴荀見書房里有些雜亂,可見她平日里都呆在書房里。 趙幼澄客氣:“裴大人坐?!?/br> 裴荀問:“聽蘊玉說,殿下正在編撰關(guān)于各地的地方志?” 趙幼澄失笑,裴峴不可能說的。 她也不瞞著,起身將桌上整理好的遞給他。 裴荀看著寬大篇幅的紙張,翻開看了眼,再沒抬起頭。 冬青的茶煮好了,裴荀依舊在看。 趙幼澄示意冬青把茶添上。也不出聲打攪。裴荀掌管戶部,太清楚錢糧的重要性了。 裴荀看了大約半個時辰,才抬頭。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怪不得陛下不準人提起這位的婚事,她正在做的工作不能被打斷。 這本書的價值,或許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殿下大才?!?/br> 趙幼澄:“裴大人謬贊,我曾在江南給師叔敬過茶。師叔的兄長,也該是我的長輩?!?/br> 聽得裴荀心梗,心中暗罵裴峴。讓他一張老臉簡直無法開口。 趙幼澄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身體不好。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裴荀嘆氣:“我一直不知道,蘊玉南下去拜訪兩位師兄,會有這么一段淵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