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07節(jié)
趙幼澄一時間沒聽明白,不知道他指什么。 可裴荀也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就不再說了。 不知道是有些灰心,還是因為趙幼澄說的師叔。 趙幼澄等不及了,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裴大人,可是知道自己身體抱恙?” 裴荀看她一眼,絲毫沒有被她的話影響,只是笑說:“上了年紀的人,哪里會沒有點小毛病。不礙事。” 趙幼澄收起笑意,認真看著他說:“裴大人的身體,不是小毛病。您該知道,要愛惜自己,您若是有什么差池,我?guī)熓?,會很麻煩?!?/br> 她口口聲聲叫師叔,卻滿心都是維護。 裴荀問:“所以,蘊玉做下這等悖逆之事,我愧對先帝,愧對文敬太子……” 趙幼澄面無表情:“裴大人多慮了。發(fā)乎情,止于禮。何錯之有?” 裴荀:“誘騙年幼的師侄,何來的情禮?” 趙幼澄不在意說:“我與師叔真心相交,若是他們不容我,我不會怎么樣,師叔也不會怎么樣。我們照樣好好的。我不會讓他背上這等罵名。所謂悖逆不過是文臣攻陷別人的借口罷了。裴大人只管放心,若有人因為此事攀扯師叔,我自會向陛下稟明。” 裴荀聽得很為弟弟高興。 “蘊玉上月寫信,讓我去托廉親王為他保媒,請宗親中的康親王府的老王妃做主……” 趙幼澄沒想到裴峴真的不怕背罵名。原來裴大人早就知道了。 “我勸裴大人三思,眼下絕不可以?!?/br> 裴荀心里嘆息,她太聰明了。根本不像是十幾歲的女娘子。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br> 趙幼澄:“可我的意思,裴大人還沒明白。你若是有什么事,師叔一個人獨木難支。所以裴大人還請務(wù)必保重身體?!?/br> 裴荀聽得笑起來,心中十分開闊。 他嘗了口茶,嘆息:“好些年沒有喝到這茶了?!?/br> 趙幼澄也說:“我父王獨愛母妃制的這茶。陳年口味了?!?/br> 第80章 各位公主指婚 ◎太子病了◎ 裴荀自從收到裴峴的信, 倒也不至于有多驚訝,但他嘴上肯定是不可能承認同意,他不能允許有人拿這些攻擊蘊玉, 包括今日來太微宮, 也是想見見這位公主,畢竟他不了解這位。 可趙幼澄的態(tài)度,讓他很驚訝。 趙幼澄見他不說話, 建議說:“裴大人若是覺得京中人多嘴雜不方便。天下醫(yī)術(shù)高超者,也不全在太醫(yī)署?!?/br> 裴荀嘗了口茶, 心里嘆氣,并沒有接話。 趙幼澄回頭就說:“算是我為師叔cao心吧?!?/br> 她說完也不等裴荀拒絕, 就說:“人我會打發(fā)到府上, 到時候讓裴慎帶回去。裴大人還請保重, 戶部艱難, 非老臣不能穩(wěn)。若江南一派執(zhí)掌戶部,糧價再無降下來的可能了。裴大人請務(wù)必保重?!?/br> 裴荀深深看她一眼, 最后妥協(xié),不是因為她和蘊玉的事情,是她能擔憂糧價, 憂心百姓。 “謝殿下。” 趙幼澄問:“大人覺得此書, 可有價值?” 裴峴:“才學(xué)出眾,詩名揚天下,編撰成書,固然價值連城。但殿下的才學(xué)不在此列,一樣可以流芳百世。” 趙幼澄失笑:“大人不必如此贊我, 我不圖這些虛名。倘若國力富強, 我和阿弟就是這大周的富貴子弟, 游山玩水多自在??纱笾軟]錢了,邊關(guān)不穩(wěn),內(nèi)庫沒錢,我就做不成富貴子弟了?!?/br> 裴荀終于知道她哪里怪異了,她雖然生的像當年的太子妃,但言談舉止很像文敬太子。 “殿下有些危言聳聽?!?/br> 趙幼澄笑笑,也不執(zhí)著。她親眼看著大周覆滅,死在城破的那天,怎么會不知道。 裴荀沒有多待,只是最后走的時候提出能不能將書借給他看看。 趙幼澄:“自然可以?!?/br> 裴荀走后,趙幼澄立刻寫信給馮直,搜羅江南名醫(yī),迅速北上。 裴荀不能出事,尤其兩年內(nèi),不能有任何閃失。 裴峴此時人就在涼州,涼州的永昌衛(wèi)向北進入草原,不到百里,他在永昌衛(wèi)停留的時間不短了,肅王爺在涼州已經(jīng)四代人了,涼州并不富庶,但本地的人卻都說肅王爺為人寬和。 掌兵的人不需要寬和,只需要握住刀,練好兵。 從草原借道向西一路過來,商隊絡(luò)繹不絕,他問過了,大多是涼州北上的商隊。 裴峴大概能猜到,肅王府和草原關(guān)系并不像朝廷想的那樣,生死相對。相反肅王爺和草原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不錯,尤其和草原做買賣應(yīng)該時間不短了。 在外行走,總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他看過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也知道很多人的陰私。有些如實上報,有些裝作不知道。 至于其中的度如何把握,全看事情輕重。 他少年就開始為陛下辦差,到處行走,也曾掌握不了那個度,有的做的太過偏激,有的沒有警告到人。 肅王爺這事很麻煩,如果輕了還好說,如果重了就是私通草原部落,誅九族都不夠。 端看肅王爺?shù)膽B(tài)度了。 陳述對裴峴的到來并不排斥,他其實并無私通草原的心思,只是涼州苦寒,他愛財才會做生意,要不然也不會和草原部落做生意,草原缺布匹生絲,茶葉瓷器。草原部落最喜歡大周的商品,他只要掌握著這些,就有源源不斷的錢財。 他也是最不想和草原開戰(zhàn)的人,他并不擅戰(zhàn),也不像祖父那么勇武,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說他窩囊也可以,說他胸無大志也罷。 而且他也知道兒子也不是這塊料。 裴峴進了肅王府,肅王府確實富庶,處處金銀玉器,肅王爺發(fā)福的厲害,他特意叫了陳勉。 陳勉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見了他很是驚喜:“裴大人來了!” 他淡淡說:“有些年沒見了。” 陳勉嘿嘿笑:“有些年沒有領(lǐng)教裴大人的拳法了。那……” “不可無理?!?。陳述制止兒子的無理。 然后和裴峴說:“裴大人此番巡邊,陛下可有什么指示?” “并沒有,只是遼東不安穩(wěn),陛下指派我為遼東經(jīng)略使,西北只是順便走一趟,看看草原部落是不是安分?!?/br> 陳勉面帶汗顏:“還算安分,還算安分?!?/br> 裴峴又說:“一路向西,倒是見了不少北上的商隊,可見西北的商路暢通,朝廷雖然有令,不開商榷,但出關(guān)的商隊這么多,可見是沒有按照規(guī)矩來。” 肅王爺冷汗連連。 “大人也知道,西北苦寒,日子不好過。但涼州和草原若是開戰(zhàn),絕不會退縮。” 裴峴見他信誓旦旦,也沒有深問:“也是,西北苦寒?!?/br> 陳述見他并不是傳聞那樣像個黑臉閻王,笑呵呵說:“還望裴大人在陛下面前,能為涼州百姓美言幾句。” 他這話水分很大,裴峴并不深究。 而是轉(zhuǎn)頭問起陳勉:“聽聞上京城有人給你保媒?” 陳勉憨憨一笑:“娶婆娘有什么意思。” 陳述干笑:“裴大人說笑了,我兒憨厚,實在不敢上京城的貴人,涼州女子潑辣一些,才是我兒良配。” 裴峴對他的話很滿意。 他在這里呆的并不久,要繼續(xù)向東。 而京中懷寧公主臨近大婚,施家豪奢,所以懷寧并沒有修建公主府,但陛下賜了她宅邸。 趙暉在西苑就已經(jīng)和蘇皇后商議了,“幾個女兒的婚事,都該定下了?!?/br> 蘇皇后也說:“是,年紀都到了,陛下如果看好人家,就定下吧,臣妾也好早些給準備。” 皇后管理著后宮他很放心。 趙暉便和蘇皇后絮絮叨叨說:“安成性格跳脫,還是一副孩子氣,朕倒是舍不得她不開心?!?/br> 蘇皇后取笑他:“陛下對安成太過縱容,她都敢去西苑鬧陛下,怎么能不管教呢?往后還不知道會捅什么簍子?!?/br> 趙暉擺擺手:“不要那么管著她,她無憂無慮多好,都說天家無親情,你看安成就喜歡黏著朕。獵到一只兔子,都眼巴巴給朕送來。” 蘇皇后管孩子嚴厲,當然,也是在丈夫面前掌握著這個尺度,既不會讓丈夫覺得嚴苛,又不會讓他和自己的兒女疏遠。 “她的親事,朕考慮了很久,博遠家的小子正好?!?/br> 說完拍拍皇后的手。 趙暉最后還是把安成嫁給了蘇家的表哥。 蘇皇后心里很是感激。她母親只生了她一個,她還有個庶出的弟弟,學(xué)問很好,但并不做官,在國子監(jiān)任博士,下一任的國子監(jiān)祭酒。 對安成的婚事,她很滿意。 趙暉又說:“汝寧性格靈動,江南王家長子今年高中二家第七名??盀榱寂洹!?/br> 其他幾個女兒也都指給了一等一的世家大族,這樣比起來,只有蘇家?guī)缀蹩梢苑Q得上清貧,詩書傳家,安國公蘇老爺子一心教書,桃李滿天下。 但皇后很滿意,對安成,她沒有任何的要求。 侄子蘇挺性格敦厚,定會包容安成的愛玩鬧的性格。 等趙幼澄知道的時候,禮部已經(jīng)將幾位公主的親事都備案好了。 并開始著手準備了。 七月盛夏暑氣正熱,趙幼澄聽到這個消息,正坐在院子里那棵青槐樹下?lián)u著扇子,冬葵回來說了聲,她聽著,只覺得陛下是真的寵愛安成。 她和上輩子一樣,都嫁給了蘇家表哥,還是一樣的自由自在。 也不能說其他公主嫁的不好,相反其他幾位公主都嫁的很好,都是世家大族,都是陛下施恩就能服帖的臣子。 富貴榮辱,都系在公主身上。 她越來越看不懂這位陛下,一面亮刀,一面施恩,這樣只會讓人搖擺不定。 反而不利于戶部行事??偛荒鼙菹鲁龅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