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面前的碗換成了小孩巴掌大，裝上一碗清淡的菜，“誒呀可好吃了，來給圓月寶寶一些，跟阿爹吃一樣的。”

    “來爹也給崽崽夾菜，吃啊?！饼R少扉也給了一勺豆腐。

    圓月握著小勺子，rou呼呼的臉都是不開心，可看來看去，阿爹和爹的碗里，都和圓月一樣呀，只能吃飯了。

    這邊小兩盤菜吃的干干凈凈，小菊來收拾。

    岑越說：“吃飽了，阿爹抱圓月寶寶溜達(dá)一圈好不好？”圓月都沒反應(yīng)過來，被他阿爹抱著出了院子，天氣好，玩了一小會(huì)，圓月剛吃完飯，玩一玩就犯困迷迷糊糊。

    “好了要午睡了，咱們睡覺咯?！贬奖е踢M(jìn)了院子。

    齊少扉小聲說：“越越好了。”

    “你等等我，馬上到。”

    圓月睡在他的小床上，他阿爹躡手躡腳的出了門，直奔他爹的書房，那邊不知何時(shí)多了一張小圓桌，如今上頭擺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齻€(gè)菜兩份米，全都是辣的、微辣。

    岑越饞的流口水，忙坐下說：“有他的飯打底倒是不餓，就是沒滋味?！彼冻鰝€(gè)要哭的表情，小孩子的飯可真難吃。

    “越越辛苦了，辣子雞丁下飯?！?/br>
    “好好好?！?/br>
    岑越是一勺辣子雞丁拌飯，再來酸豆角炒雞雜，好吃好吃！

    齊少扉是挑著微辣的吃，高高興興說：“這是咱來秘密，不能告訴臭崽崽的?！?/br>
    “當(dāng)然了，避開他還來不及呢，不能說?！?/br>
    齊少扉：嘿嘿嘿。

    三月時(shí)，梅香和鄒長青回來了，兩人是如沐春風(fēng)，一看新婚日子就好，梅香將頭發(fā)梳成婦人發(fā)髻，別了一根木簪，一身梅子色布衣，一看是新衣款式，還帶了一筐子吃食。

    天氣熱沒帶米面糕點(diǎn)，是兩包炒南瓜子子，還有稀罕的糖松子，飴糖。

    家里熱鬧了許多，宅子里丫頭都圍著梅香問東問西的，問梅香姐嫁人好不好、鄒大夫爹娘對你如何、府縣如何好不好玩。梅香一一答，說好，都好，公婆和藹待她好的，府縣里很大，賣吃食的很多……

    “郎君給我們倆挑人，說實(shí)話，我心里有些緊張害怕嫁人的。”綠團(tuán)說，這會(huì)看梅香姐日子過得開心，便松了口氣，“好像嫁人也不壞?！?/br>
    梅香卻說：“嫁人那是看對方什么人，他家里長輩秉性如何，你們年輕沒遭過太多人，還是讓郎君給你們挑，把把關(guān)?！?/br>
    綠團(tuán)就看青絲，她是聽郎君的，但青絲好像喜歡一個(gè)人，那人郎君看著不太滿意，青絲就不敢再提，只是心里不上不下的，那漢子她見過，她們?nèi)サ乩锔苫?，或是去廠子里，那漢子就蹲著青絲，給青絲一些野花，說說話。

    但這會(huì)大家都在，綠團(tuán)就沒說明，她怕青絲臉上掛不住，還是等夜里同青絲好好說說，聽郎君的話好一些吧，郎君總不會(huì)害她們的。

    家里熱鬧了一回，岑越還擺了兩桌酒席，說就今日，上了菜，家里丫頭都坐下一道吃，熱鬧熱鬧。

    “也算是回娘家的酒席了，她們都是梅香的小姐妹，坐著吧。”岑越說。

    梅香是臉羞紅，福禮謝過郎君三少爺，蕊紅便帶著其他丫頭坐一桌，同桌的還有劉mama、趙嬸，包括新來的小豆蔻。

    酒席吃完，家里又歸日常。只是岑越讓梅香管會(huì)客院了，梅香的賣身契他撕了，如今也不是齊家丫頭，嫁給了鄒長青，鄒長青是他家客人，怎么說也不能像以往那般用梅香。

    只是梅香脾氣執(zhí)拗，聽他說完就要下跪，說郎君是不是嫌棄她了，就讓她留這兒多干一些活。說著眼眶泛紅就要哭。

    “你別跪，知道我不愛這個(gè)——也不是說和你見外生分?！贬降馈?/br>
    梅香知道郎君什么意思，說：“我本來就是個(gè)賣身的小丫頭，蒙郎君厚待，現(xiàn)如今成了自由人，嫁給了長青，我什么出身，他知道的，以后、以后我伺候不了郎君三少爺多久了，現(xiàn)如今能做的，郎君讓我做著吧，我心里才好過，踏實(shí)。”

    “那以后會(huì)客院和這邊，你看著吧?！贬阶詈蟮?。

    梅香就成了‘哪里需要搬哪里’。

    “家里新來的豆蔻，小丫頭才六歲，你教一教?！?/br>
    “知道了郎君?！泵废銘?yīng)了。

    整個(gè)三月天氣好，溫度一日比一日高，地里草莓苗子長的還不錯(cuò)，就是日頭曬，有點(diǎn)蔫吧感覺，岑越每天是偷偷拿了空間靈泉去澆水，碰見了二苗，他倆便在地里一起澆。

    二苗干的累了，捧了一手就喝，說：“小越哥，這水還有點(diǎn)甜?！?/br>
    “渴了喝什么都香甜?！贬胶苷?jīng)道。

    姜二苗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

    他們草莓連著兩畝麥田，岑越都給澆過水，辛苦是辛苦了些，只是那些莊稼地不能這么干，一是不是家家戶戶有水井，吃水那得往小溪邊去——

    他們家后山淌過的水，成了溪。

    有的家里遠(yuǎn)了，挑水回去做飯都麻煩，更別提擔(dān)水去澆田地了。莊稼漢望著天就嘆氣，結(jié)果到了三月底時(shí)，天氣降溫，還打了雷。

    鄉(xiāng)里人高興喊：“要下雨了，今年還有春雨嘞?！?/br>
    春雨好啊。

    “可別像去年那般——”

    “你這狗嘴里說什么呢?！?/br>
    去年連著下了一個(gè)月的雨水，田都泡壞了，沒結(jié)多少糧食，眼瞅著地里麥穗抽條，可不敢烏鴉嘴再胡咧咧了。

    那人便呸呸呸三口唾沫，意思他說胡話，還雙手合十看老天爺，求老天爺別聽去了。

    之后連著下了三日小雨，淅淅瀝瀝的，有時(shí)候濛濛細(xì)雨還挺舒服的。岑越就抱著圓月在回廊里玩雨水，“這雨好，今年地里收成應(yīng)該不錯(cuò)了?！?/br>
    苦了兩年，總算是順當(dāng)了一年。

    雨停后，周村有戶人家?guī)е狡派祥T來提親了，這是兩位姨娘先前說的，周萍的哥哥——就是那位年紀(jì)不小，結(jié)果說什么都不娶妻的周

    岑越查了下，這家人真的不錯(cuò)，家里良田，祖祖輩輩都是勤快人，沒人沾染什么壞習(xí)慣，屋子是青磚瓦房，不多就是正四間。

    周萍是meimei，前頭一個(gè)哥哥，底下一個(gè)弟弟。

    這家里長輩、親戚，沒什么挑的，都是實(shí)在周道人，祖上分家那也是分的和和氣氣很是公平，到如今本家還很和氣的。

    周家沒什么挑的，唯獨(dú)就是這周萍大哥有問題——

    岑越猜的沒錯(cuò)，周大哥不愛女郎，喜歡哥兒，還是有了喜歡的對象的，是個(gè)寡夫郎——還帶了個(gè)三歲的兒子。

    周大哥不敢跟家里說，一頭火熱，暗戀人家寡夫郎，要不是岑越調(diào)查，明里暗里試探問了問，這事周萍大哥要瞞許久。

    “你哥二十啷當(dāng)歲了，你家里就沒催？”岑越那會(huì)問周萍。

    周萍就說：“催了啊，我阿娘哭的不成，可我大哥跟那木頭一樣，什么都不說，逼急了就下田干活也不回來，住在田間茅草屋里，我娘嚇得要緊，怕出啥事，不敢逼了?！?/br>
    可見周母是個(gè)心軟，也疼孩子的母親。

    后來岑越挑開了，試探問周萍大哥，人家一聽，當(dāng)即是擺手說不成，配不上綠團(tuán)，老實(shí)漢子臉上帶著紅暈，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心意，說有喜歡的人了，末了又神色難受無望。

    齊少扉在旁聽了敲邊鼓，后來話就給套出來了。

    “你若是一條漢子，守到了如今，就該大膽問問對方愿不愿意。”

    周大哥說：“我怕壞了他名聲，要是我問了，他門前是非多，傳出一些不好聽的話，我一個(gè)男人沒啥，就苦了他了，他要是不愿意跟我，不是給他惹了這么多簍子嗎?！?/br>
    “寡夫郎的名聲……”岑越說的沉默了下，而后說：“你知道嗎？我還有個(gè)克夫的名聲?！?/br>
    周萍大哥嚇了一跳，這、這還有這事？

    “村里閑言碎語亂七八糟算什么，日子都是自己過自己爭取的，當(dāng)然前提也是人家對你有意思，你可不能亂來的?！?/br>
    “不亂來不亂來，他、他要是無意，我絕不打擾他?！?/br>
    后來岑越就給人幫了個(gè)忙，說是要買草編的盒子，聽說你手巧，帶著孩子不容易，今年在你這兒定一些——

    人家來送貨，就問了問。

    寡夫郎倒是沒有守牌坊的意思——大盛沒有‘貞節(jié)牌坊’這一說，民風(fēng)還是比較開闊的，只是寡夫郎有婆婆的，他還有個(gè)兒子，要是改嫁了，舍不得兒子，而且婆婆待他好，如今年邁也做不了地里重活，婆婆帶著兒子如何過日子？

    他不放心。

    孝順善良人。自然那婆婆也是個(gè)好的。

    岑越就說：“你們成個(gè)家，你前夫留的田、房子那都是你前夫和你兒子的，這話說開，周萍大哥愿意那就繼續(xù)，你們成了家以后生活在一起，即便是生了孩子，他占周萍大哥留下那份，互不牽扯的?！?/br>
    兩方都是和氣老實(shí)人。

    “你一人帶孩子，上邊老人底下小孩，又是編織又是田里活，日子過得苦，周萍大哥人還不錯(cuò)，你有意我就幫你問問，他要是不同意，不想單獨(dú)出來過，那就拉倒，如何？”

    寡夫郎一聽，覺得這事希望渺小，便點(diǎn)了頭，說：“他要是可以，我也可以。”他比周虎子還要大三歲的，周家日子比他家好，周虎子跟他過日子還要單出來，圖什么。

    圖都是苦日子嗎。

    寡夫郎不信，沒抱什么指望。后來一連一個(gè)多月，都沒音信，這事就不掛在心里了。殊不知，周虎子在家跪爹娘，求了一個(gè)月，挨著他爹的棍棒打，他娘哭的眼瞎，說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可不是嘛，周虎子就是鐵了心了。

    最后就是成了。

    時(shí)下村里老人一般都是跟大兒子過日子，分家時(shí)，有家底的給其他兒子劃一塊地蓋個(gè)兩間小院屋，分了田地，之后孩子自己攢錢蓋屋過日子。

    周家原本就是周虎子的，這會(huì)四間青磚瓦房都給了周虎子的弟弟。

    而這弟弟是來娶綠團(tuán)的。弟弟和周萍是龍鳳胎，比綠團(tuán)還小三歲半。

    這樁婚事不是岑越說和的，他當(dāng)初幫完周虎子的忙，想著他家丫頭跟周家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關(guān)系了，沒成想過了幾日，周虎子弟弟周狗子來了。

    周狗子跟他哥沉默寡言不同，有點(diǎn)娃娃臉，說話也機(jī)靈討喜，就是那種村里少年，家里情況好，人開朗樂觀，肌rou鼓鼓的，充滿了陽光。

    岑越當(dāng)時(shí)還感嘆：“小伙子長得不錯(cuò)，跟綠團(tuán)還是年下戀，不錯(cuò)不錯(cuò)?！边@家兄弟都喜歡年長的。

    齊少扉吃味的不得了，當(dāng)天夜里就在床上凹了半個(gè)時(shí)辰，非要讓越越看他全身的肌rou，看完腹肌看胸肌，看完胸肌再摸摸肱二頭肌。

    岑越：……饒了他吧。

    他在床上一頓哄大崽，折騰了半晚，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夸別的小伙子了——誰也沒他家大崽可愛！

    如今春日，是草長鶯飛，處處風(fēng)光好。

    周狗子和綠團(tuán)換了帖子，定了日子，就是五月初。周家人倒是和氣，先前大兒子周虎子鬧著和寡夫郎出去單過，在村里招了不少笑話——

    周家日子紅紅火火的，村里也是羨慕的，如今好好聽話老實(shí)巴交的大兒子，為了個(gè)寡夫郎不要爹娘要搬出去另起屋子，這不是笑話嗎。

    有人就想瞧周家內(nèi)訌樂子。

    結(jié)果就是周家父母打完了兒子，同意后，該有的步驟半點(diǎn)也沒錯(cuò)，是倆兄弟一碗水端平了，尋的媒婆到寡夫郎那兒下聘定親，就是連給自家兒子買的宅基地，也在寡夫郎原家旁邊。

    說是：“你們在旁邊蓋，讓他婆母也好安心，原來的屋子那就是人家周三兒子的，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你以后自己踏踏實(shí)實(shí)的，把日子過好了，當(dāng)后爹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摹?/br>
    周虎子都答應(yīng)了，跪地給爹娘磕頭。

    “也不是跟你斷了，我和你娘以后還兩家飯都要吃。”周父說。

    意思倆兒子，他都指望著，還是親的。

    那是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