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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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等等了嗎?” 熟悉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宋子慕回頭,鐘慎一身白衣,如清風孤月,晚夜寒江。 兩人的生活軌跡都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然明白對方也和自己一樣,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機會。 宋子慕不再癡迷于劍道,選擇科舉,選擇入仕。 鐘慎不再默默無名,在這些年的厚積薄發(fā)中,比上輩子早早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他們這些年沒有見過一次面,卻不約而同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著。 鐘慎語氣里帶著些許委屈。 “阿慕,你只等了我半天。” 宋子慕垂下眼,與故人久別重逢,眼神里帶著幾分恍然。 接著,他淡笑道:“今日天色晚了,我想你不會來了。” 鐘慎執(zhí)著于一個答案。 “如果我今日不來,你就再也不找我了嗎?” 宋子慕將馬繩重新系在樹上,鳳凰木的花落在地上,落在馬蹄邊。 天上的云層被風吹散了,月光更亮了些。 “今日你不來,我就明日再來等你?!?/br> 鐘慎繃緊的臉,這才放松下來。 他步步緊逼,針鋒相對,實則心已經(jīng)被千萬條絲線綁縛。 如果宋子慕說“是”,這些絲線就會轉瞬收緊,成為致命的兇器。 有些人看似站在了高位,實則他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決定他的生死。 鐘慎說:“你上輩子若是能這么直白,我們也不至于鬧到那種地步了?!?/br> 宋子慕聞言,不置可否。 上輩子他們都是沒有選擇權的凡人,被“天命”的惡意裹挾著往前。 這輩子有了選擇的權利,自然要彌補曾經(jīng)的遺憾。 這話說完,鐘慎卻又否定了自己的話,“也不對?!?/br> 宋子慕挑了挑眉,示意他把話說完。 鐘慎接道:“是我不夠好,沒能找到兩全的辦法。” 他從不忍心責怪宋子慕。 宋子慕倚靠在樹干上,唇間溢出一聲笑,張揚而輕狂。 腰間的劈晝劍被他解下,遙遙一擲,丟到了鐘慎懷里。 “慎哥,我的劍你可幫我收好了,來年我中了狀元,再把他還給我,做賀禮吧。” 在上輩子,劈晝劍他至死都不曾離手。 如今丟給鐘慎,更像是一種承諾。 ——承諾了未來。 鐘慎握緊了劈晝的劍鞘,呼吸都急促了一分。 宋子慕腳下一點,又輕功坐上了鳳凰木粗壯的樹枝。 鐘慎問:“你為何不參加武舉?” 參加科舉固然亦有把握,但困廟堂之深從不是宋子慕的本意。 “比起武官,皇帝肯定會更放心文官?!彼巫幽矫靼诅娚饕苫蟮狞c,“我參加科舉,不代表我以后就不能使劍了……這不是還有你嘛,慎哥。” 鐘慎裝傻,“初次見面,宋小公子在說什么?” 宋子慕在身側摘了一朵鳳凰花,從樹上丟了下去,被鐘慎單手接住。 “慎哥,別裝,你還真以為我這些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呢?!?/br> “三年前的離州匪患,兩年前的流民暴.動……你帶兵處理完了,那些人就都銷聲匿跡了,人去哪了,別人猜不到,我還是了解你一點的?!?/br> 鐘慎攤了攤手,表情隨意,好像他們不在談論該殺頭的謀逆大事。 宋子慕又摘了片葉子丟下去,葉子輕飄飄地打著旋掉了下去。 “慎哥,晚點謀反唄,等我考個狀元,讓我爹長長臉再說?!?/br> 一陣疾風掠過,荒山十里無人跡。 兩人這么隨意地聊著,也不怕被人聽見。 說起來,對宋子慕而言,和鐘慎只是三年未見。 對鐘慎而言,和宋子慕的訣別已經(jīng)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話題逐漸從正事變成無厘頭的閑聊,聊著聊著,宋子慕突然問:“慎哥,我走以后……你那邊過得怎么樣?” 鐘慎回答:“很好,天下太平,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yè),是你想要的太平盛世?!?/br> 宋子慕聽到這個回答,并沒有如鐘慎預料的那樣開心。 “我問的不是天下,我想問的是你。” 鐘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我啊……也很好?!?/br> 瘋魔一般守著自己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江山,護著自己從不在意的黎民百姓。 每年為某人刻下四十九盞蓮燈,卻連去那人墓前看一眼都不敢。 討厭大雪天,討厭紅燈籠,討厭鳳凰花。 千思萬緒流轉在胸口,月光明滅,眼神的光在黑夜之中顯得黯淡。 “我過得很好,活得頭發(fā)都白了,臉上也有了皺紋,壽終正寢?!?/br> 宋子慕低估了自己在鐘慎心里的分量。 聽到對方說“壽終正寢”,滿心慶幸。 “那就好?!?/br> 鐘慎也說,“我也覺得。” 或許這輩子的重生,就是用上輩子行善事,刻蓮燈攢的福報換來的。 許是氣氛太過沉重,宋子慕又揚聲喊了一遍鐘慎的名字。 “鐘慎!我要跳下來了,你接住我!” 鐘慎站在樹下,張開雙臂,唇角的笑意很清晰。 “好?!?/br> 宋子慕也張開雙臂,重心往前,一點也不含糊地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