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很糟糕！

    聽到這句話的賈德卡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瞪大眼睛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

    他假設(shè)過很多答案，很多自己或明白或不明白，或聽過或沒聽過的疑難雜癥，但從未想過面前這位雖然不知道博學(xué)多聞到何種程度，但絕不會亞于世上絕大多數(shù)學(xué)者的高階觀察者會直接宣布噩耗。

    情況不是很妙！

    情況很糟糕！

    能讓一個高階觀察者毫不猶豫地做出如此判斷，那情況恐怕不是一般二般的糟糕，而是相當(dāng)?shù)脑愀狻?/br>
    要知道，牙牙之前同時開啟【狂暴】和【汪之爪】之后的虛弱問題大家湊在一起想破頭都沒能找到解決辦法，結(jié)果諾伊斯抬抬手就把牙牙的身體狀況恢復(fù)了，足以見其水準(zhǔn)。

    然而……

    “諾伊斯先生！”

    老法師終于喘勻了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牙牙她到底怎么了？我看不出來具體是什么情況，您……”

    “稍安勿躁，著急解決不了問題，不是么？”

    諾伊斯苦笑著打斷了老人，然后隨手‘變’出了兩把椅子，坐下之后示意賈德卡也別再站著說話，然后轉(zhuǎn)頭看了牙牙一眼，后者就直接腦袋一歪，失去了意識。

    賈德卡頓時瞪大眼睛：“牙牙！”

    “別擔(dān)心，我只是對她做了一些最合時宜的‘處理’?！?/br>
    諾伊斯平靜地說了一句，隨后對雖然做不到但卻是在努力冷靜的賈德卡輕聲道：“用比較方便你理解的話說，就是停滯了她的身體機(jī)能?！?/br>
    賈德卡當(dāng)時就急了，忙道：“停止了她的身體機(jī)能?。磕遣痪褪恰?/br>
    “是停滯，迪塞爾家的小兄弟，不是停止，你必須讓自己能夠保持正常的思考和理智，不然我們之間的對話會很艱難。”

    諾伊斯無奈地看著面前的‘小兄弟’，稍微加重了語氣：“你能做到的，對么？”

    賈德卡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舉起法杖對準(zhǔn)自己的腦袋，苦笑道：“您說的沒錯，諾伊斯先生，我確實是有點焦躁了，我這就讓自己冷靜一下。”

    轟?。。。?/br>
    然后賈德卡手中的【余燼】就在諾伊斯目瞪口呆地注視下爆炸了，是的，就boooom地一下爆炸了，將老人直接炸到了天花板附近，然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砸了下來，趴在諾伊斯面前散發(fā)著裊裊黑煙。

    “嗯……”

    饒是見多識廣的【解析者】，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干聲道：“你這個冷靜的方式，嗯，怎么說呢，很新穎?！?/br>
    賈德卡訕訕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尷尬地?fù)现X袋說道：“抱歉，諾伊斯先生，我原本是打算用水系魔法冷卻一下自己的腦袋，而不是……呃……”

    “用這把法杖炸掉自己的腦袋？”

    諾伊斯呵呵一笑，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地上那根外形酷似燒火棍的‘法杖’，隨即目光忽然一凝：“等等，這東西是……”

    賈德卡彎腰撿起法杖，一邊拍打著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一邊笑道：“見笑了見笑了，這東西應(yīng)該不算是法杖，我還年輕時從一個戲法師手里拿到的，雖然沒什么用，但對我這種人姑且有點幫助，時間久了也有感情了，抱歉把您這里……呃……”

    說到這里，他忽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并沒有被剛剛那輪爆炸影響到半點，包括自己身后那把似乎只是用普通木材制成的椅子，別說破損了，甚至連焦痕都沒留下半點，就跟新的似的。

    “哈哈，這里是我在大競技場里的房間，別說是剛才那場小小的煙花秀了，就算你這柄法杖……或者說是類似于法杖的玩意兒能炸出個禁咒，也不會傷害到除了你本人之外的任何東西。”

    諾伊斯風(fēng)輕云淡地擺了擺手，對重新坐回自己面前的賈德卡問道：“所以說，迪塞爾家的小伙子，你清醒一些了么？”

    賈德卡點了點頭，沉聲道：“是的，諾伊斯先生，很抱歉?！?/br>
    “你太禮貌了，其實并不需要這么拘謹(jǐn)，就算咱們彼此都知道我的來頭不小，但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也是需要吃喝拉撒交際娛樂的，又何況是我呢？”

    諾伊斯莞爾一笑，隨即又補(bǔ)充了一句：“當(dāng)然，像你的曾祖母……或者曾曾祖母阿加莎·迪塞爾那樣叫我野雞人就算了……”

    “??？！”

    賈德卡被諾伊斯這個岔給打懵了，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您……認(rèn)識我的曾祖母？”

    諾伊斯聳了聳肩，挑眉道：“不只是你的曾祖母，你們迪塞爾家的人我見過不少，怎么說呢，性格都不錯，天賦都挺好，下手都挺黑，有他們出場的比賽，大家的下注點往往都是對手的小鳥被襲擊多少次之類的?！?/br>
    賈德卡：“……”

    “這很正常，你的家族很有底蘊(yùn)，而越有底蘊(yùn)的家族，就會對這個地方越好奇，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br>
    諾伊斯樂呵呵地看著賈德卡，調(diào)侃道：“不過你們迪塞爾家的人過來，基本都是想在大競技場打架，怎么說呢，很單純的一群人，該有的城府雖然有，但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跟我關(guān)系普遍都不錯。”

    賈德卡點了點頭，總算是弄明白為什么諾伊斯喜歡叫自己‘迪塞爾家的小伙子’樂，不過比起祖輩八卦，他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還是……

    “好了，閑話就先說到這兒吧?！?/br>
    諾伊斯也沒有繼續(xù)跑題下去，輕快地說了這么一句后便解釋道：“我剛才也說過了，這個女孩現(xiàn)在正處于一種停滯狀態(tài)中，嗯，所以至少在我親手解除這份停滯前，她不會出任何事，也不會被任何事所影響，放著不管的話，再過一百年也是這個樣子。”

    賈德卡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諾伊斯的意思，長舒了一口氣后忙問道：“那你剛才說她的情況很糟糕是指……”

    “字面上的意思?！?/br>
    諾伊斯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他徹底‘停滯’了的牙牙，皺眉道：“我簡單對這姑娘進(jìn)行了一下‘解析’，結(jié)果……這么說吧，就算是從我的角度上來看，都感覺有些詭異了。”

    賈德卡定定地看著諾伊斯，表情因為緊張而變得無比僵硬，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說的‘詭異’是指？”

    “她體內(nèi)充斥著大量混雜的力量，其種類之多簡直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諾伊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隨即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向賈德卡問道：“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這孩子的過去？”

    都這種時候了，賈德卡自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方便，但他依然面露難色，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當(dāng)然是不介意說的，而且牙牙也沒有讓我們保密過，只是……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樣，記的東西很模糊……”

    諾伊斯看起來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只是微微頷首道：“先說說看吧?！?/br>
    “就我所知道的，牙牙并不怎么記得小時候的事?！?/br>
    賈德卡看著仿佛正在沉睡的牙牙，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她曾經(jīng)跟我、小鴿子還有默說過，她只記得自己是被一個老爺爺養(yǎng)大的，而且她身體并不是很好，印象里比較早期的時候一直都在吃藥，根據(jù)她的描述，我們覺得那個老爺爺應(yīng)該是個藥劑師，嗯，也有可能是煉金師?！?/br>
    諾伊斯點了點頭，又問道：“她知道自己吃的都是什么藥么？還有，那個老爺爺是她的親爺爺還是……”

    “不知道?！?/br>
    賈德卡有些無奈地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苦笑道：“牙牙這孩子平時說話都顛三倒四的，雖然現(xiàn)在好多了，但之前的事還是我們幾個剛認(rèn)識沒多久時知道的，最近小半年都沒怎么提過了，我們只知道她說的那個老爺爺應(yīng)該是個人類?！?/br>
    諾伊斯抖了抖翅膀，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就不可能是親爺爺了，我可以確定，這個小姑娘是純血半獸人，至少在三代以內(nèi)絕對是純血?！?/br>
    賈德卡先是一愣，隨即愕然道：“那您的意思是，牙牙說的那個老爺爺……”

    “我不確定，因為我并不清楚這她的身體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諾伊斯給出了誠實的回答，隨即補(bǔ)充道：“不過可能性并不大，畢竟在我的認(rèn)知中，想要讓一個人的身體變成這副模樣，只靠服用藥物是幾乎沒可能完成的，所以我更傾向于讓牙牙姑娘這副身體產(chǎn)生根本性變化的原因，是在她并不記得的時候?！?/br>
    賈德卡聞言松了口氣，輕聲道：“那就好，畢竟在牙牙的印象里，那個老爺爺對她很溫柔，也是她唯一親近的人?！?/br>
    “那樣的話，可能性就更低了，畢竟會讓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人肯定跟‘溫柔’二字無緣，至于偽裝之類的……用藥物控制小孩子的成本更低，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br>
    諾伊斯稍稍思索了一下，沉吟道：“總而言之，既然她自己想不起來，那這些事就不重要了，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的是，這位牙牙姑娘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態(tài)現(xiàn)在都非常不穩(wěn)定，隨時都有可能陷入崩潰?！?/br>
    賈德卡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崩潰！？”

    “沒錯，崩潰?！?/br>
    諾伊斯微微瞇起雙眼，沉聲道：“精神方面的崩潰其實還好，相比之下最嚴(yán)重的不過是神志崩壞和大段記憶缺失，只要人還活著，我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把她救回來，但身體崩潰……這么說吧，憑她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一旦達(dá)到某個臨界點，就會在短時間內(nèi)快速惡化到無可逆轉(zhuǎn)的死亡，甚至連完整的尸體都不會留下?！?/br>
    賈德卡聞言豁然起身，失聲道：“怎么會這樣……”

    “這個你不該問我。”

    諾伊斯搖了搖頭，用平靜且富有力量的聲音說道：“而且現(xiàn)在的問題應(yīng)該是‘如何解決’，而不是‘為什么’?！?/br>
    賈德卡看向諾伊斯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希翼，用激動而篤定的聲音說道：“天柱山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畢竟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

    “天柱山并非無所不能，就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也是一樣?！?/br>
    諾伊斯似是嘲弄地笑了笑，悠悠地說道：“而且我們也并非慈善組織，事實上，迪塞爾家的小伙子，天柱山要比你想象中的冷漠得多，你真的以為誰都能見到魯維大師？誰都能跟休息時間的諾伊斯閑聊？誰都能跟朧一起喝茶嗎？不不不，天柱山其實是一雙冷漠的眼睛，是一個脫離于世界的閉環(huán)，我們的排外程度遠(yuǎn)超世人想象?！?/br>
    賈德卡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因為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在自己認(rèn)識墨檀等人之前，天柱山留給自己的印象就是如此，沒有半點出入。

    不過諾伊斯在說完這番話之后，表情卻是忽然變得爽朗了起來，咧嘴笑道：“當(dāng)然，你也別想太多，剛才那番‘聲明’只是為了不想讓某個啰嗦起來很煩人的同伴找到機(jī)會教育我，至于牙牙姑娘的事，我們會上心的，畢竟你們對于天柱山來說雖然不是自己人，但也不算是外人?！?/br>
    “諾伊斯先生！”

    一口氣松下來之后幾乎虛脫的賈德卡頓時癱坐在椅子上，眼眶泛紅地對面前這位笑容明快的【解析者】正道：“感謝您……實在是，萬分感謝?！?/br>
    “哈哈，沒必要跟我道謝，就算拋開默小哥那位天啟之光不說，夜歌對魯維的影響力就足以讓我們出手了，還有小鹿那位哥哥，他是朧非常喜歡的學(xué)徒?！?/br>
    諾伊斯笑了笑，隨即便再次轉(zhuǎn)頭看向牙牙，喃喃道：“但問題依然不好解決，畢竟我剛才也說過了，天柱山并非無所不能，這樣吧，你去把默小哥他們找來，我通知魯維和朧，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治療方案?！?/br>
    “這……您的意思是，就算是天柱山出手，也沒辦法輕松治好她嗎？”

    “我能向你保證的是，如果天柱山做不到，那這個世界恐怕就沒幾個人能做到了，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那些真正知道牙牙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人”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