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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6節(jié)

    對流浪獅子來說,落單就意味著危險,意味著死亡,但一直到躺倒在地,母親都沒有落單,因為安瀾實在沒法對它哀哀的呼喚無動于衷。

    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陪伴著她的是母親,保護著她的也是母親。獅子是有感情的,人更是有感情的,但凡還有一線希望,她都不希望母親因為被拋下而死去。

    安瀾并不是唯一一個舍不得的。

    至少黑耳朵和短尾都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馬赫蒂雄獅也沒有阻止它們投喂失去行走能力的成員。但日復一日地投喂著、清理著傷口,病痛還是讓母親消瘦了下去。

    理智是一回事,情緒又是一回事。低落感太過強烈,以至于安瀾壓根就想不起什么將來不將來的事了。

    可是她不去想,這事卻自己有了戲劇性的發(fā)展。

    那是母親受傷后的第十二天,獅群停留在水壩領地邊緣的一個高地上,撕扯著前一日獵到的黑斑羚。正當尼奧塔和蘇麗因為最后一塊rou而撕打起來時,遠處傳來了車聲。

    趴在母親身邊的安瀾猛地坐直、豎起耳朵。

    這聲音……很陌生。

    她認得出制片人三輛車的聲音,也認得出大部分營地向導的車聲,卻從來沒聽過這一個引擎聲。如果說有什么比陌生的車更讓人不安的事,她還聞到了藥劑的氣味。

    麻醉槍?

    安瀾像被蛇咬了腿一樣竄起來,來回走動著。她死死盯著車聲傳來的方向,直到它完全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這是一輛深色的小皮卡,車上坐著八個人,其中一個是拿槍的向導,一個是她很熟悉的薩曼莎,還有六個都不認識。他們穿著一樣的制服,帽子上印著和車身上一樣的標記,一個圓圓的印章。

    是救助隊!

    安瀾長出一口氣。

    她放下警惕,取而代之的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遇到偷獵者,也慶幸西岸獅群生活在一個有救助制度的保護區(qū)里。

    沒錯,不是每一個保護區(qū)都會救助野生動物的。南非和東非的獅子命運就大不相同。

    南非的克魯格國家公園和薩比森私人保護區(qū)都是舉世聞名的獅子公園,前者奉行不干預政策,后者則進行非常有限的救助,還曾有判斷失誤把沒受致命傷的獅子安樂死的案例。

    比起南非,東非在救助上就做得好多了,馬賽馬拉、塞倫蓋蒂、察沃這些國家公園都會對受傷的獅子進行救助,不拘是人類造成的傷害還是其他傷害。

    有人猜測是因為東非許多國家把旅游業(yè)當作支柱,不能失去一些明星獅子;也有人說他們經濟狀況更佳,不像南非比較窮??傊畺|非什么都救,先前還花大功夫把一頭陷入泥塘的非洲象撈了出來。

    南非撒手不管、東非干預太多,很難說哪種模式更好,它們各自也有各自要面對的的獨特問題。前者是偷獵陷阱、后者是人獅沖突,許多牧民會在獅子的傳統(tǒng)活躍區(qū)放牧,獅子也會闖入村落。諾遲聯(lián)盟的雄獅最后就大部分都死于牧民之手。

    但今天,今天不會有獅子死去。

    從車窗伸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隨著“啪”的一聲輕響,一支紅色的麻醉鏢穿過空氣,牢牢地扎在了母親的腰上。受到刺激,它咆哮了一聲,四爪并用地抓刨著地面。

    亞成年們立刻圍了上來。

    一直到母親完全停止活動,獅子們都沒有離開。獸醫(yī)不得不揮舞著工具,按著喇叭,試圖把道路清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始終站在后方的馬赫蒂開始了吼叫。它叫得很輕,很急促,一聲連著一聲,但所有的獅子都聽到了。作為這個小獅群的父親,馬赫蒂在要求兒女們讓開道路。它認得這些直立行走的穿深色衣服的動物,它知道他們是特別的。

    亞成年們不情不愿地退后了,等距離被拉開,向導先下來了,然后是拎著大大小小箱子的獸醫(yī)和志愿者,最后是扛著攝像機的薩曼莎。

    他們先做了清創(chuàng),然后用能被吸收的線把傷口縫合起來,再涂上一層厚厚的藥膏。其中一位女醫(yī)生在獅子脖子上扎了一枚針劑,看包裝應該是某種抗生素。等一切都處理好之后,他們低聲討論了片刻,年紀最大的醫(yī)生點了點頭。

    在他們做最后的包扎時,安瀾小心翼翼地往前靠了些,然后蹲坐下來,懷念地輕嗅著。她挪動的很慢,也沒有做出攻擊姿勢,因此向導只是警惕地抬了抬頭。

    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三十米遠,救助隊員之間的對話清晰可聞。他們在念著獅子們的名字,說著其他獅群的近況,還有營地里發(fā)生的事。

    原來是薩曼莎向保護區(qū)反映了母親傷勢加重的情況。作為拍攝者,制片人們必須遵守職業(yè)道德,無法直接干預動物的行為,但他們可以通知向導,也可以直接向保護區(qū)通報負傷動物的情況,讓管理人員根據條例自行決定是否進行救助。

    為此,安瀾將永遠心懷感激。

    出于這種感激,她對著鏡頭坐了好久,讓薩曼莎能清晰地拍到想要的畫面。大概是被禁錮的時間太長,尼奧塔和蘇麗開始來回踱步,在馬赫蒂和安瀾的勸阻聲中不耐煩地呼應著。

    在某個時間點,尼奧塔按捺不住地朝這個方向走來。越靠近安瀾,它走得越慢,直到彼此平行時,它猶豫片刻,一只前爪試探著越過她的身體。

    安瀾側過頭咆哮起來。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兩頭母獅的眼睛對上了。從那雙野性的眼睛里很難判斷出它究竟在想什么,是體型的差距,還是過去搶食時的那些交手,但幾秒鐘過后,尼奧塔停在了原地。

    它坐下了。

    沒過多久,蘇麗也靠了過來,同樣坐下了。

    馬赫蒂在一旁觀察著、評估著。像以往一樣,它不會插手母獅子之間的地位爭斗,即使一個女兒在要求其他女兒服從。它知道這里不是它的戰(zhàn)場。

    這次地位交鋒是短暫的,但影響深遠。

    在下一個狩獵之夜,當母親還因為養(yǎng)傷躺在樹林里時,安瀾悶聲不響地走到了隊伍的前端,緊緊和馬赫蒂隔著半個身位。而在獅群四散開來準備狩獵陣型時,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仍然和獅爸爸站在一起。

    這是驅逐的位置,是要和獵物正面交鋒的位置……是狩獵主力的位置。

    沒有一頭獅子對此表示不滿。

    小分隊驅逐并包圍了作為目標的非洲大羚羊,馬赫蒂做了封口的工作,而安瀾做了鎖喉的工作,尼奧塔和蘇麗咬住獵物的后腿,兩頭亞雄則做了壓制的工作。

    當獅子們都開始搶食的時候,母親一瘸一拐地加入了它們。被擠占位置的尼奧塔剛剛發(fā)出嗚嗚聲,安瀾就朝它露出了牙刀。

    尼奧塔挫敗地叫著,耳朵向后背起,尾巴不安地收在腿邊,但它終于還是讓出了一個位置。

    母親靠上來,舔了舔安瀾的臉頰。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心中翻涌。

    盡管沒有被戴上皇冠,也沒有被舉在榮耀巖上,但安瀾知道一切都已經改變。如果說過去她只是一只格外健壯、狩獵技巧也學得不錯的幼崽,那么現在,她已經是這群亞成年中的主力了。

    希望。

    安瀾在心里念著從人類口中聽到的話語。

    真是個好詞。

    在荒野中生存,誰都用得上一點希望。

    第9章

    安瀾的未來很有希望,可另一邊的林德雄獅簡直眼前一黑,根本看不到半點希望。

    林德兄弟倆入主水壩獅群快三年了,期間驅逐過無數流浪獅子,成功把一茬后代養(yǎng)到了兩歲多。眼看著小獅子就要養(yǎng)成、母獅又可以進入發(fā)情期了,沒想到竟然跑出來個截胡的。

    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有流浪獅子在領地邊緣出沒,母獅先不去管它,兩歲多的亞雄也算不上戰(zhàn)斗力,讓林德兄弟如坐針氈的是那頭帶隊的成年雄獅。

    它個頭很大,犬齒完整,鬃毛威風凜凜,最重要的是一看就比兄弟倆年輕,還沒燒到蠟燭的盡頭。雖說老戰(zhàn)士經驗豐富,但狀態(tài)上的差距有時候是不能彌補的。

    林德兄弟嘗試著驅散過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也拖家?guī)Э冢枰殖鼍θケWo孩子。

    這甚至讓兄弟倆更生氣了。

    什么獅?。?/br>
    出來流浪還帶著母獅和小獅子,一家人整整齊齊七個跑到別人的領地上作威作福,儼然一副反客為主的樣子。大獅子不跑就算了,連兩個禿頭都在爸爸的掩護下跑得有一搭沒一搭,仗著塊頭大就不把老獅子當回事嗎?

    在外面吃了癟,林德兄弟回去看見自己家的禿頭都氣得不行。要不是眼下獅群還在面對威脅,將來可能需要結成父子聯(lián)盟,真想把這群兒子都趕出去算了。

    憋屈嗎?確實憋屈。

    可兄弟兩個的確沒有辦法。

    野外十四五歲的雄獅幾乎已經走到生命盡頭,它們還能捕獵、還能戰(zhàn)斗,只是力量和速度早就大不如前。碰到好點的兒子可以分享權柄,碰到差一點的可能就會被反驅逐,只能出去流浪。

    至于母獅——雄獅打生打死和它們有什么關系?

    現在水壩獅群都是一群隨時可以出去流浪的亞成年,沒有幼崽,誰會下場去反抗入侵者。

    打。

    打起來才好呢。

    能贏的團體要么是個頭更大,要么是經驗更豐富。對它們來說地主雄獅越強越好,強了,不僅可以孕育出外形更好的后代,也可以更好地保護幼崽和參與狩獵。

    林德兄弟強大嗎?

    過去,或許是的;現在,不那么確定。

    哥哥去年在狩獵中崩斷了一顆犬齒,弟弟的左眼上有一塊巨大的傷疤,它們兩個的鬃毛都掉得非常厲害,看著老態(tài)龍鐘、疲憊不堪。

    鬃毛被認為是雄獅狀態(tài)的風向標。

    戰(zhàn)敗和長期獨處都可能使它們感到壓力過大,激素水平異常,進而影響毛量。

    有的亞成年在被毆打之后失去信心,可能會一兩年都不好好長毛;有的老年獅在被毆打之后可能會掉成莫西干,或者干脆掉成半個禿子。

    意氣風發(fā)的雄獅不一定毛發(fā)旺盛,但狀態(tài)不佳的獅子大多都毛發(fā)不旺盛,因此當時林德雄獅一看到馬赫蒂就知道它是個硬茬子。

    問題的關鍵在于……母獅們也知道。

    在尼婭斯比養(yǎng)傷期間,偶爾馬赫蒂會出去單獨狩獵。

    安瀾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安全問題,但很快,她就發(fā)現自己白擔心了。

    一開始出現的是一頭水壩母獅,后來是另一頭,最后它們兩個一起結伴過來,在保護區(qū)的公路邊和老父親約會。

    可憐的林德雄獅被完全拋在腦后。

    安瀾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變得這么戲劇化。

    沒錯,很多流浪獅子會到處和母獅幽會,有的更是異性緣極好,典型代表有杰西、諾二、采花二世等“知名”雄獅。它們簡直是流浪到哪里,就約會到哪里,許多地主雄獅“深受其害”,因為時間相近分辨不出來,到最后養(yǎng)的都是別人的幼崽。

    可……老父親過去一年都擺出一副在帶崽別煩我的模樣啊。

    難道是因為扎堆扎得太緊沒有溜出去約會的機會?還是因為過去流浪過的領地里沒有它喜歡的母獅?從氣味來看,是不是因為以前碰到的母獅沒有在發(fā)情的呢?

    越想越迷糊,安瀾忍不住盯著案發(fā)現場瞧了又瞧。

    這兩頭母獅冒著與小分隊和地主雄獅發(fā)生沖突以的危險都要過來約會,水壩獅群更看好誰已經很明顯了。還別說,看看老父親這靚麗的黑鬃,看看這巨大的體型,雖然已經不是小鮮rou了,可也比林德兄弟強多了。

    在母親腿傷快養(yǎng)好的時候,安瀾都有點麻木了。

    從眼下這個情況來看,馬赫蒂拿下水壩獅群可能只是時間問題。它像個耐心的獵手,不靠近,不遠離,只是游蕩著,挑逗著敵人脆弱的神經。

    小分隊停留的時間越長,林德雄獅承受的壓力越大,也就越草木皆兵。

    安瀾仔細觀察學習著,馬赫迪帶著小分隊不斷改變停留地點,好幾次都做出了要入侵核心領地的樣子,又在兩兄弟追出來時滑不留手地逃脫。

    這樣反復拉扯,林德雄獅不得不擴大巡邏的范圍、增加巡邏時間,一直無法好好休息。再加上它們單獨一個打不過馬赫蒂,只能同時行動,相當于兩頭獅子都在一直被消耗。

    某天它們突然分開,安瀾以為機會來了,馬赫蒂卻沒有理睬,只是和小分隊待在一起。

    這天晚上林德雄獅徹夜吼叫,但任憑兩頭老獅子把嗓子都快吼啞了,不斷質問著對方為什么這么膽小,為什么不敢過來戰(zhàn)斗,馬赫蒂還是裝聾作啞,好像完全聽不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