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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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他結(jié)束休閑時光和爸爸mama一起回家時,安瀾和諾亞都會告訴他“晚安,明天見”,而他也會回以同樣的話語,雖然跟著一些無意義的擺手。 但這些成就無法在老師和家人身上實現(xiàn)。 隨著接觸的時間日益增加,安瀾發(fā)現(xiàn)人臉對晏晏來說似乎意義不大,當他看到人的臉時,他看到的就是一張臉,是“臉”這個東西,沒有好看難看之分,她開始擔心他的世界里其他關(guān)于人的東西也是模模糊糊的碎片。 這不稀奇。 自閉癥兒童逃避與人的交流,他們從人身上得到的信息自然都是不完整的、有錯漏的,假如他一直這樣下去,一直不和人說話,那么這種碎片化只會越來越嚴重,整個人類社會對他來說都會變成某種怪物似的存在。 安瀾認為是時候了。 一個下雷雨的星期六,雅芳奶奶應(yīng)邀坐在橫木旁邊,和兩只鸚鵡一起靜靜地看著晏晏玩耍,一邊看一邊交流信息、等待時機。 等了半個小時,磁力球才從他手中滾落,骨碌碌地滾到三個觀眾腳下,晏晏想要過來撿,但在他之前,雅芳奶奶把磁力球撿起來遞了過去,平穩(wěn)地放在他的掌心里。 然后他們等待。 晏晏可以避開雅芳奶奶的視線,但他不能、不習慣也從未避開過兩只鸚鵡的視線,面對著這熟悉的期待的目光,他的舌頭好像又打起結(jié)來,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粗糙又黏連,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臉漲得通紅。 沒有人替他說話。 但也沒有人在催促。 大家都在安靜的等待著,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運作時發(fā)出的“嗚嗚”聲,還有一只不知從哪飛進來的蟲子在玻璃窗上昏頭昏腦到處亂撞的聲響。 “謝……謝……”晏晏最后說道。 “不用謝?!毖欧寄棠毯軠厝岬亟拥馈?/br> 她說話時云淡風輕,離開時也很平靜,但眼睛似乎有一點濕潤,安瀾看得不是很真切,這個疑惑在晚上就被解開了,小熊老師沖進來吸鳥時得意洋洋地宣布他們?yōu)閼c祝這件事特地買了個蛋糕,還開了一堆肥宅快樂水。 安瀾很生氣。 諾亞也很生氣。 可惡的人類,自己在外面吃奶油蛋糕,味道也不讓他們嘗嘗,就算鸚鵡不能吃奶油,也不能喝肥宅快樂水,好歹弄點蜂蜜兌水讓他們也有點參與感啊,出最大的力,啃最小的墨魚骨,可惡! 兩只鸚鵡商量著要罷工,但是第二天看到晏晏的爸爸mama都紅著眼眶,罷工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情景喜劇倒是出了第二季。 晏晏很快就把“謝謝“說通順了。 無論誰給他撿東西,或者遞東西,或者送東西,只要鸚鵡們表現(xiàn)出等待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樣的表示,到后來安瀾和諾亞都不提示,他也不需要他們再去提示,會非常自主自覺地在得到幫助時說一聲“謝謝”。 再后來他學會了更多詞匯。 但是他仍然學不會叫人。 安瀾也試著教他“爸爸”和“mama”這兩個詞,晏晏不明白什么是血緣關(guān)系,也不明白爸爸是什么含義,mama是什么含義,但是她想著哪怕當做一個稱呼來叫,就像叫她“安安”一樣,恐怕對那對夫妻來說都是繼續(xù)前行最好的慰藉和動力。 這一教就是半個月。 她和諾亞教的次數(shù)太多了,以至于都叫習慣了,對方也聽習慣了,每次進門都會聽到“爸爸mama”,只不過都是從鸚鵡口中叫出來的,從來也沒有從兒子口中叫出來過。 卡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上,安瀾和諾亞難免著急。 雅芳奶奶倒是一點都不心急,她有時候會走到鸚鵡教室里摸著他們的羽毛和他們說悄悄話,某次她提到這件事,說了這么一些話—— “自閉癥兒童就好像是一塊被卡在山上的大石頭,底下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阻擋物,使他們沒法順利滾到山下去和其他石頭會合。我們做的行為分析法也好,其他治療方法也好,本質(zhì)上都是通過人為手段是引導、疏通、教育,把那些阻擋物一點一點地抽掉……” “……而到達某一個臨界點之后,一切就會變得越來越容易,變得水到渠成。這塊石頭會明白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應(yīng)該怎樣做,它會越過剩下的阻擋物,勇敢地滾到山腳下,滾進石頭堆里面去。雖然它在到達時身上還會帶著曾經(jīng)被阻擋物磨擦出的缺損和不全,但那些瑕疵不會損害到它作為一塊漂亮石頭的本質(zhì)?!?/br> 她笑笑,點點鸚鵡的嘴巴。 “所以在那發(fā)生之前,我們必須等待。” 安瀾覺得很有道理。 聽了這些話,她也不再著急,緊趕慢趕每個下午都趕著要給晏晏看一大堆情景了,因為心態(tài)放松,她和諾亞的對話逐漸變得隨意,變得豐富,用的詞語也更難。 小男孩總是靜靜地看,靜靜地聽。 九月里的某一天,安瀾因為還在和諾亞玩踩堅果平衡游戲,一下子沒注意到房間里的人要回家了,就沒主動挑起話題,但她在玩耍時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晏晏在他們邊上蹲下,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晚安。” 當時安瀾和諾亞都愣住了。 等反應(yīng)過來時,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邊尖叫一邊在房間里到處亂飛。 晏晏似乎意識到自己做對了一件事,讓他一直以來重視的動物伙伴高興了,便也跟著高興起來,在出門前還補了一句“明天見”。 這天晚上安瀾和諾亞從鸚鵡變成了貓頭鷹。 從那之后,一切就變得越來越好。 九月底一個炎熱的午后,晏晏爸媽在樓外停完車匆匆趕進機構(gòu)里,身上都是汗,mama手里還抓著兩根沒拆封的冰棍。 鸚鵡教室里坐著小熊老師和雅芳奶奶,做記錄的老師是熟悉的老師,說話的鸚鵡是熟悉的鸚鵡,玩耍的內(nèi)容是熟悉的內(nèi)容,大家都沒覺得今天會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 晏晏爸媽進來的時候安瀾和諾亞還在吃中午沒吃完的一小盒堅果,看到他們倆,習慣性地叫了一聲“爸爸mama”。晏爸被小熊老師叫到邊上去說白天課程的進度,晏媽則拿著冰棍朝里走,顯見是想把東西遞給兒子吃。 這是她從暑假培養(yǎng)出來的習慣。 小男孩喜歡吃這個口味的冰棍,只要吃到心情就會很好,而且因為慢慢在學會說話,接過別人遞給他的東西就會說“謝謝”,有時候還會說“好”,雖然沒有叫出名稱,作為一個母親,她也滿足于這些簡單的對話,總比一句話都不說要強得多。 但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晏晏坐在地上玩積木。 當mama走過來時,他的視線習慣性地落到了冰棍上面,沒有往其他任何地方瞥。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看得那么認真,仿佛在思索一些其他人都無法理解的東西,在搜腸刮肚地尋找一些不知道被壓放在哪里的、早就想說的、但一直說不出口的話。 忽然他有所明悟。 忽然一切都豁然開朗。 他小聲說道:“下午好,mama?!?/br> 這一聲石破天驚,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每個人——每個人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們真的聽到了嗎? 他們真的聽到了由這個孩子主動發(fā)起的、稱呼正確場景也正確的對話了嗎? 他們真的聽到他在出生那么多年后第一次叫“mama”了嗎? 一聲抽噎打破了房間里的寂靜。 抓著冰棍的女士大哭著跑向兒子,跪倒在他身邊,她哭得那么丑,哭得那么難看,但看在安瀾眼中卻是天底下最美麗的畫面。 小男孩不習慣這種親近,就像被網(wǎng)罩住的貓一樣向后仰著身體,希望能通過類似的方式把自己掙脫出來。他的母親雖然還在哭泣,但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這種不適,立刻往后退開了一段距離。 “對不起,寶貝?!八林蹨I說,”mama只是太高興了?!?/br> 晏晏咕噥了幾聲。 但是他沒有再往后退縮,而是坐在原地玩起了被鸚鵡咬成三瓣的堅果,想要把它從破碎的、空洞的狀態(tài)重新拼合,拼回原來正常的、完美無瑕的樣子。 第213章 人和人的感情是不相通的。 人和鳥的感情也一樣。 當安瀾和諾亞在康復(fù)機構(gòu)過著吃好喝好精神富足的幸福生活時,老劉在家里一邊忙著照顧剛剛破殼的幼鳥,一邊忙著擔心出去闖蕩的大鳥會不會想家,硬是把自己忙瘦了三斤又吃胖了四斤。 三枚蛋最后只孵出來一枚。 老爺子本來覺得有點對不起大黃小黃,結(jié)果出去就看到它們在藤架頂部上躥下跳打得不亦樂乎。一旦接受大黃小黃加起來擠不出半毫升父愛母愛這件事,他自己都郁悶不起來了。 養(yǎng)育幼鳥并不是什么難事。 難的是在養(yǎng)育幼鳥的時候別太經(jīng)常被既視感抓住,回憶起安安和鬧鬧剛破殼那會的時光,繼而思念起家里最通人性的鳥來。 老陳嘲笑他像個“空巢老人”。 比喻意義和字面意義。 為了還擊這個蹩腳的雙關(guān)語,老爺子在電話里陰惻惻地把老陳年輕時干過的糗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并威脅說有朝一日這些東西都會被寫進訃告里跟他一起埋了。 “你有那機會嗎?”老陳只是翻了個白眼,“你這種掃個地都能把自己摔著的老家伙還是省點心吧,到時候我會記得找個出版社幫你把幾十年前寫的什么情歌詩集去發(fā)掉,再讓我孫子去給你摔盆,也算為遺產(chǎn)盡盡孝了?!?/br> 老劉:“……” 對天發(fā)誓小陳在三樓都聽到了從一樓傳來的咆哮聲,中間還夾雜著各種國粹精華,包括不僅限于對他祖上無數(shù)代的親切問候。 可憐的小陳無法加入這兩位長輩的戰(zhàn)爭中,只能默默把壞掉的取暖燈泡重新裝好,默默在角落放上樟腦丸,默默拎著垃圾踩著三輪車到山下去倒掉。 誰能想到這種偏遠山區(qū)都得垃圾分類呢? 他在徒手扒拉垃圾袋的時候絕望地想。 或許是時候去考個駕照了,或者也可以去雇個司機,這樣就可以載著老爺子在康復(fù)機構(gòu)和別墅頻繁地兩邊來回,緩解一下家里日益濃重的酸溜溜的氣氛。 可是有些人的嘴比金剛石還要硬。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回去說要收拾東西下山去看安安的話,老爺子肯定會先嚴詞拒絕,再大肆嘲笑并對他指指點點他,最后并且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家鳥,一點也不。 好像他不是那個每隔三天都要跟雅芳奶奶通電話詢問兩只鸚鵡近況的人一樣——“重了沒”,“長了沒”,“吃得好嗎”,“睡得好嗎”,“拉得好嗎”,“開心嗎”…… 唉。 今天的生活也是這么苦澀。 小陳把最后一袋垃圾丟進黑色垃圾桶里,拎著領(lǐng)口扇了會兒風,就準備推車往山上走。還沒推出兩步,迎面碰上同樣來丟垃圾的李老漢。 李老漢是躲出來抽煙的,這幾天他平均每天丟四袋垃圾,丟一次要花半個小時,五分鐘丟,二十五分鐘站在山路上冷靜一下,找點人煙氣。最近石老太越來越癡迷念經(jīng),他住在家里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要被超度了。 兩位年齡不同、身份不同、境遇不同但煩惱程度相同的男子在垃圾站交換了一個苦澀的眼神,因著算是舊相識,拍拍肩膀點點頭,各奔東西。 此時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得跟老爺子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極限拉扯,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對“鴨子死了嘴還是硬的”這句老話的認知,并且同李老漢結(jié)下以丟垃圾為源頭的深厚的忘年交友誼。 世界名畫—— 《垃圾站邊你和我》。 一個抽香煙,一個抽西北風。 身處康復(fù)機構(gòu)的安瀾對家里的“暗流涌動”一無所知,雖然偶爾也會想想為什么兩個飼養(yǎng)員都不來看看他們,但很快就會被零食玩具和晏晏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因此當雅芳奶奶笑瞇瞇地告訴她三個月到了,可以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的時候,她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日歷,第二反應(yīng)才是想家。 出來的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