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那個怪異的輕聲。頭頂?shù)臒艄夂芰?，喬抒白恍惚地盯著地上的血想，消音槍的聲音?/br>
    所有動靜都消失了，一只濕漉漉、黏糊糊的手重重拍在喬抒白的肩膀。

    “幫我叫醫(yī)生?！痹鴼?，半個人都壓在喬抒白身上，喬抒白的白襯衫沾到了血，轉(zhuǎn)過頭看他。

    曾茂費勁地把手機抵到喬抒白胸口，叫他拿著：“打給陸醫(yī)生。”

    “好的，曾哥?！眴淌惆茁犜挼亟舆^來，幫他打給陸醫(yī)生，簡單講了現(xiàn)場的情況，陸醫(yī)生說他很快就會趕到。

    掛下電話，喬抒白抬起頭，見曾茂盯著他看，立刻殷勤地問：“曾哥，你哪里痛？要不要我?guī)湍銐阂粔簜?？?/br>
    曾茂沒回答，卻對喬抒白說：“叫喬抒白是吧？”

    “是的?！眴淌惆坠ЧЬ淳吹卣f。

    “我記住了?！?/br>
    屋里充滿了污穢和血腥味，沒一個地方是干凈的，但喬抒白心情很好，幾乎雀躍，那天在宿舍門口，被路淳一巴掌扇走的風(fēng)發(fā)意氣，又像怎么都趕不走的賊似的，躥回他的身體。

    他用紙巾幫曾茂擦了擦額角的傷口，輕聲細(xì)語地對曾茂噓寒問暖。

    第10章 新客戶

    二十分鐘后，電話中的陸醫(yī)生就出現(xiàn)在了俱樂部副主管辦公室門口。

    他和曾茂差不多高，穿著便服，體型健壯，比起醫(yī)生，更像個打手，身后還跟著五個人，不知是怎么避開的宵禁檢查治安官，來到俱樂部的。

    幾人中，唯一的女孩兒大概是護士，她從醫(yī)療箱里拿出監(jiān)測儀，裝置在曾茂身上，和陸醫(yī)生一起檢查曾茂的身體情況，其余四個男人手持各類清潔工具，一聲不吭地處理起現(xiàn)場的尸體和血跡。

    喬抒白大腦被興奮、疲憊、恐懼過度占用了，他盯著幾人合力把尸體塞進機箱，按下處理按鈕，機箱里發(fā)出詭異的怪聲，除了后腦勺發(fā)麻，雙腿一軟，癱坐在被擦拭過的椅子上外，做不出其他反應(yīng)。

    沒過多久，喬抒白從恍惚中脫離，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充滿消毒液和香氛的氣味。

    不久前直沖頭頂?shù)难葰?，仿佛是他在深夜噩夢中的幻覺。

    “喬抒白。”曾茂半躺在擔(dān)架上叫他，聲音稍顯虛弱。

    喬抒白抬起頭，看見曾茂相比以前，沒那么兇狠的眼神，反射性地沖他咧開嘴角：“曾哥？”

    “去五樓洗個澡吧，睡一覺，”曾茂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感應(yīng)卡，遞過來，“電梯左轉(zhuǎn)，vip03房，別走錯了?！?/br>
    喬抒白接了卡，低頭稀里糊涂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把曾茂送到電梯口，看他們下了樓，才又按了左邊的上行，走進電梯。

    俱樂部的電梯裝飾得金光閃耀，點綴著馬戲團主題的紫色，右上角有一塊屏幕，播放著馬戲舞會的宣傳片。

    影片里還有一閃而過的羅茲指揮跳舞女郎的臉。

    喬抒白平靜下來，電梯門打開，面前是他從未涉足的五樓。

    五樓的走廊和其他樓層又有些不同，鋪著黑色的地毯，墻壁和門框線條變得簡潔，多了些科技感。

    喬抒白踏出電梯，一個性感的女孩兒突然從左邊走出來，甜蜜地沖他道：“歡迎您！請問您要去哪個房間？”

    喬抒白嚇了一跳，定睛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是一個服務(wù)型勞工體。

    在耶茨乃至地球，服務(wù)型勞工體的制造都已為倫理法案所被禁止，這是喬抒白首次遇見這一種類，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沒有讓她帶路，自己左右看了看，找到了vip03室，刷卡走了進去。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這是專屬于曾茂的臥室套房。

    這套房很寬敞，燈光為幽暗的藍(lán)紫色系，進門便放著一組柔軟的白色大沙發(fā)，再往里走，墻面是一整塊屏幕，模擬播放海底世界，熱帶魚群在珊瑚從中游過。

    房里寂靜無聲，喬抒白看了一會兒，走進浴室。

    曾茂的浴室也很大，可能是他在私人影廳那間小房間的三倍，有一個白色的大浴缸，里頭還有汗蒸房。

    他先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

    白襯衫上有點點血跡，肩膀上的血章印都干了，他的頭發(fā)剛才稍稍汗?jié)?，有幾縷黏在額頭上，下巴上不知何時也濺到了血，眼里有血絲，像被重重驚嚇過一般，但嘴是紅潤的。

    他解開了襯衫扣子，看見蒼白得讓他自己都厭惡的身體，想起在他待過的寄養(yǎng)家庭、福利社區(qū)、孤兒學(xué)校里，因為矮小、瘦弱和天真，他遭受過的嘲諷和欺凌。

    “喬抒白，你再給我們說說有錢人喝的紅酒有哪幾種？”

    “來，跪著爬十圈，哥幾個就放過你?！?/br>
    “在地上爬的那不是狗嗎，你怎么不叫？”

    還有幾周前，“不會教教幾個小姐跳舞，就覺得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吧？讓你滾，你就乖乖給我滾出去?！?/br>
    他這次會不會成功呢，會又從虛無里跌落，摔回爛泥里嗎？

    喬抒白俯身，把襯衫放在洗手臺下的臟衣簍的時候，突然聯(lián)想到，或許展慎之的賽前培訓(xùn)結(jié)束后，會看到這段錄像。

    所以他及時控制住了，沒有對鏡子里的自己露出鼓勵的微笑。

    次日的生活并沒有什么變化，依然是下午和晚上兩場馬戲舞會。

    喬抒白從金金那兒拿了一片提神的藥吃，勉強撐到了晚上。女郎們謝幕后，喬抒白松了一口氣，疲勞壓了上來。

    他今晚又決定回私人影廳睡，剛要趁宵禁前離開，小蓮從人群里穿過來，小聲喊住了他：“白白，你有沒有空？”

    小蓮還沒卸妝，臉上花花綠綠的，不過還是能看出她的不安。

    他們來到后臺的鋼架旁的角落。

    兩邊都是黑墻，打掃人員已經(jīng)來過，地上的彩紙都被掃走了，燈光幾乎照不到這里。小蓮攏緊自己的外套，靠近喬抒白，用氣聲開口：“白白，我聽金金說，羅茲那件事，警察已經(jīng)結(jié)案啦？”

    喬抒白盯著小蓮在黑暗中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種莫名的緊張，他“嗯”了聲：“好像是?！?/br>
    “那他們是不是不會繼續(xù)查啦？”小蓮又急急地問。

    喬抒白頓了頓，才輕聲說：“我不太清楚……”

    “白白，其實那天，”小蓮?fù)蝗蛔プ×怂男渥樱澳翘煳覜]有馬上下樓的，我在那里待了一小會兒，我，我……”

    霎時間，喬抒白意識到小蓮要說什么——她看見他把羅茲推下去了——不能讓她說出來。他心臟狂亂地跳了起來，微顫著快速伸出手，輕抓著小蓮的胳膊，把她抱進了懷里。

    小蓮愣了一下，也停下了說話，柔順地挨在他肩膀上。

    “沒關(guān)系的，”喬抒白貼在她耳邊柔聲安慰，大腦極速地運轉(zhuǎn)著，“都結(jié)束了，沒人會知道?！?/br>
    “謝謝你幫我……”她大概是想感謝喬抒白把羅茲臉上的口紅擦掉，喬抒白立刻出聲阻止：“小蓮，我們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br>
    小蓮微微一頓，說好，聲音中多有哽咽。

    喬抒白抱了她一會兒，松開了她，她臉上有兩道淚痕，喬抒白低頭，用手指幫她擦了擦，她又說：“我拿了他的手機，不知道警察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也不敢丟掉……”

    喬抒白心中一跳，看著她，慢慢地說：“給我吧，我?guī)湍闾幚怼！?/br>
    小蓮又想再哭似的，抱了一下喬抒白：“白白，你真好?！彼_外套內(nèi)袋旁的一道縫線，小心地取出黑色輕薄的一片，放進喬抒白手里。

    和小蓮交談后，喬抒白趕回私人影院的時間又變得很緊。

    在警報聲里，他全力奔跑，終于在宵禁開始前，沖進了影院的門。

    老板娘正在接待一對情侶，為他們登記資料，喬抒白的動靜太大，三人都回頭看他。

    “不好意思?！眴淌惆琢⒖瘫?，老板娘對客人解釋：“我弟弟，總大驚小怪的?！庇值闪藛淌惆滓谎郏骸斑€知道回來，快去洗澡?！?/br>
    喬抒白乖乖去她的浴室里沖了個澡，上樓回到房間，拿出羅茲的手機開機。

    他不懂展慎之那些技術(shù)，卡在開機的密碼處，就進不去了，便縮在沙發(fā)上，打開自己手機上的sugar zone看。

    由于沒更新相冊，他收到的新消息并不多，第一條消息來自糾纏他好幾天的戀足癖，第二條是一個新的客戶發(fā)來的。

    喬抒白點進去看，新客戶的頭像是默認(rèn)的灰色，他給喬抒白發(fā)了很多消息：【你會跳舞？】【我喜歡你鎖骨上的痣?！俊救K，你穿上照片里的吊帶，和我實時視頻，可以不露臉不說話?！俊疚抑幌氪_認(rèn)你是不是本人?！俊疚乙幻装宋?，算不算高？】【我很有錢，多得花不完?！?/br>
    在兩人的對話框里，已有一筆轉(zhuǎn)賬待接收，只要貝蒂同意實時視頻的要求，在視頻結(jié)束后，錢就會打到賬號的虛擬賬戶上。

    用戶的在線圖標(biāo)亮著，見到喬抒白上線，他瘋狂地給喬抒白發(fā)起視頻連線來。

    喬抒白點進他的用戶界面，用戶名fred，昨天才注冊，簡介是空白。

    雖說展慎之“相冊等我回來再更新”的叮囑猶言在耳，但接視頻不算相冊更新吧。

    喬抒白本來就是陽奉陰違的人，何況展慎之的話語的確有漏洞，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了一絲線索，不可能放棄，給fred發(fā)了一條【稍等，我換衣服】。

    fred停止了視頻連線申請：【我等你?！?/br>
    喬抒白把老板娘給他的睡衣脫掉，從包里翻找出fred要求的黑色吊帶，女孩兒的內(nèi)衣讓他感覺很怪，也很不舒服。

    為了防止露餡，他給自己涂了紅艷艷的口紅，又梳梳頭發(fā)，才回?fù)芰薴red。

    fred沒有開視頻，只有帶著少許電流感的聲音：“你好，貝蒂?！?/br>
    喬抒白左手拿手機，對著自己的脖子和前胸拍攝，右手抬起來，對視頻揮了揮。

    他沒有開屏幕，只開了一盞臺燈。暖黃的光照在他胸口，照到他鎖骨旁的那一顆小痣，他把鏡頭移近一些，讓對方能夠看清他的痣，右手手指摸上去，指腹很輕地碰觸微微凸起的棕色小點。

    “我看見了，”fred好像吞了一口口水，壓低聲音，對喬抒白說，“貝蒂，你的手真漂亮?！?/br>
    喬抒白手指按在鎖骨上，并沒有說話。

    “你真的會跳舞？”fred又說，“把吊帶從肩膀上拉下來?！?/br>
    喬抒白想了想，笑了笑，把fred的視頻掛了，給他發(fā)：【先生，今天太晚了，明天吧。脫衣服要加錢?！?/br>
    第11章 面紗

    喜事接連不斷地發(fā)生。

    喬抒白找到了類似lenne的人，成功地勾起了對方的興趣，并且，從假保安手里救下曾主管的第三天，他還擁有了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房間。

    上午十點，曾茂派人把喬抒白接到何氏療養(yǎng)醫(yī)院。

    曾茂本便沒受什么重傷，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他穿著淡藍(lán)色的病號服，提醒喬抒白對前晚的事保密，而后給喬抒白轉(zhuǎn)了一大筆錢。

    “以后你就是我曾茂罩著的，”他允諾，“有我在俱樂部一天，就沒人敢看不起你?！庇謫枂淌惆子惺裁聪胍?，他都能滿足。

    喬抒白喜上眉梢，連番感謝，做出猶豫再三的樣子：“曾哥，我在俱樂部待得很好，沒有什么要求，唯一只想換一個宿舍。因為路哥有時候會帶女朋友回來，不太方便讓我回去……”

    曾茂自然懂喬抒白的意思，叫來助理，低聲囑咐幾句，讓喬抒白放心。

    中午，喬抒白回俱樂部，剛和金金一起坐下來吃飯，曾茂的助理便進了食堂，找到他，給他一張五樓的磁卡：“vip019號房?！?/br>
    喬抒白收好卡，對面的金金沖他眨著眼睛：“白白，你最近好神秘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