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羅曼史 第9節(jié)
“哪有,”喬抒白低頭,攪了攪白盤里的打印rou醬,看看四周人少,悄聲問,“我給你轉的錢,你是不是還沒看到???” 金金吃驚地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倏地抬頭,捂嘴瞪大了眼,差點收不住聲:“你哪來那么多錢?” “外快,你不要問,幫我保密?!眴淌惆仔÷暩嬖V她。 金金好一會兒才說:“干嘛給我這么多,你自己放著嘛?!?/br> “我用不到。你買幾件新衣服,還能給咪咪爸爸打一點。”喬抒白看見有人向他們這兒走過來,趕緊噓了一聲,閉起了嘴。 金金也噤聲,兩人默默地吃了幾口,等人走開,喬抒白突然想起,他好像從未問過金金,她知不知道軟件的事,便開口:“你知不知道有個軟件叫sugar zone?” “當然知道?!苯鸾痣S意道。 她棕色的長卷發(fā)在頭頂盤成一個球,說起話來頭發(fā)晃來晃去,話音剛落,她又突然換成了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喬抒白,“你不會是學壞了,想到那個軟件上去認識女孩子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開管理例會的時候,看到有人在用?!?/br> “你可不許用?!苯鸾鹁嫠?。 喬抒白再三保證,才得以繼續(xù)打聽:“你怎么會知道這個軟件的?” 金金擺擺手,好像覺得喬抒白很無知:“這個軟件剛上線那會兒,還來我們舞團的宿舍里做過推廣的,我們只要在軟件上完成照片上傳,就能賺一筆錢……而且這個軟件可以在線上拿金主的照片視頻任務傭金,不見面也行,所以宿舍里以前有很多人會用它賺點快錢。不過后來上面變態(tài)越來越多,就沒人用了?!?/br> 看她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喬抒白疑惑:“我怎么不知道?!?/br> “你怎么會知道,”金金戳他的臉,朝他吐吐舌頭,“誰會告訴你???嗯?” “那你用嗎?”喬抒白問她。 金金轉開了眼,還沒上妝的大眼睛看著別的地方:“我沒喔?!?/br> “真的嗎?” 金金瞪他一眼:“只注冊過,好不好!給兩百塊呢?!?/br> “那咪咪呢?有沒有用過?” 聽到咪咪的名字,金金的臉色微微變了,她看著喬抒白,沒有馬上回答:“你問這個干嘛?” “我是覺得……”喬抒白不想隱瞞她這一點,“咪咪的失蹤可能和這個軟件有點關系?!?/br> 金金呆住了,她說“我沒想過”,又說“你說得對”,過了一會兒,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對喬抒白全盤托出。 金金說了很多信息,時間線稍稍混亂,有些喬抒白知道,有些不知道。然而密集排布的馬戲舞會并沒有給他留出太多思考的時間。 吃完飯后,他們馬不停蹄地回到二樓后臺,開始準備開演下午場。 在下午場和晚場的間隙,喬抒白忽然想到今天是展慎之培訓結束的日子,他怕展慎之先看了錄像,到時再解釋會很被動,便躲到洗手間去,編輯了一條長長的消息,發(fā)給展慎之:【展哥,你不在這兩天發(fā)生了很多很多事,曾茂給了我一間在俱樂部五樓的臥室,我覺得我有希望去地下會所了。我還拿到了羅茲的手機。而且有一個和lenne很像的人給貝蒂發(fā)消息了,他在軟件上叫fred。更具體的我想和你見面再解釋。等你培訓結束后,可不可以先別看監(jiān)視器錄像呢?】 發(fā)完后,他在隔間里等了十分鐘,沒有收到回信,猜測展慎之大概是還在培訓,只好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后臺。 晚場的舞會終于謝幕。 喬抒白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拿著曾茂助理給他的卡,到電梯里,刷了五樓。 電梯剛向上行,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了:“我結束培訓了。” 喬抒白腳步一頓,電梯門打開,他走到走廊上,服務型勞工體向他問好。展慎之沉默了兩秒,又問:“你現(xiàn)在在哪?” 展慎之問得仿佛還沒看他發(fā)的短信,喬抒白怕走廊上有監(jiān)控,走到vip019號,刷卡進了門,才對展慎之說:“展哥,你看到我給你發(fā)的消息了嗎?” 曾茂給他的房間不是那種豪華的裝修,一張床,一間浴室,一組小沙發(fā),鋪著灰色的地毯,燈光是淺黃色的,對于喬抒白來說,已經好得不能再好。這房間比展慎之家的客臥都要大,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快就住進這么好的地方。 連展慎之回答他“現(xiàn)在看了”,他都幾乎要聽不到,止不住欣喜地一邊給展慎之展示,一邊說:“展哥,你看我的新房間,好大。” 地毯很柔軟,喬抒白脫掉鞋子,赤腳踩在上面。 他是真的很高興,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甚至害怕不是真的,急于找人分享,哪怕分享的對象是展慎之,也不是什么問題。喬抒白走到沙發(f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小冰箱,他打開來看,里頭竟然放著第三工廠制造的檸檬味氣泡水。 他伸手拿了一瓶,瓶身是奢侈的玻璃,摸起來冰冰的,他放到臉上貼了貼,又放回了冰箱里。 展慎之沒說話,陪喬抒白一道參觀了整間vip019。最后喬抒白坐到床上,試了試床墊的彈力,展慎之才開口:“你的短信,為什么讓我先別看錄像?” 喬抒白心沉了一下,從喜悅中抽離了少許。 “因為發(fā)生了很多事。”他想了想,先簡單地把自己無意中救了曾茂的事告訴了展慎之。 喬抒白表面鎮(zhèn)定,其實很怕展慎之這種正義警官,會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后,拿著監(jiān)視器視頻當證據,把他抓去法庭接受審判。 但他當時實在情急,忘了將衣領扣上,只能現(xiàn)在重新彌補,努力試探著開口問:“展哥,我這樣是不是犯罪了。我要不要坐牢?。俊?/br> 展慎之不說話,喬抒白心中更忐忑,方才有了新房間的興奮也消失了,不知如何辯白,等了許久,開口小聲道:“對不起。如果真的要抓我,能不能等我們找到咪咪呢?” “線人可以在緊急情況下采取極端手段,不用承擔法律的風險,”展慎之對他說,“警局內部有這樣的約定?!?/br> “真的嗎?……如果真的上法庭,我會認罪的。展哥,我不想害你,”喬抒白不太相信,“你不用騙我的。” “你放心,我不說謊?!被蛟S是電磁信號會扭曲聲音,展慎之的語氣幾乎像安撫。 但是見不到面,喬抒白也不清楚展慎之到底是什么表情,便繼續(xù)裝作懺悔:“我覺得……我其實不應該打那么重,我這兩天總是做噩夢,夢到我打的人回來找我。那個陸醫(yī)生處理的時候好恐怖——” 展慎之打斷了他:“別想了?!?/br> 喬抒白“嗯”了一聲,終于放心些許,想轉移話題,便問:“展哥,我們什么時候能見面呀?我想把羅茲的手機給你,還有……” 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有一條提醒,是sugar zone發(fā)來的。 fred又給他發(fā)布了一個新的有償任務,這次fred給了五千塊,問:【貝蒂,今晚可以繼續(xù)我們昨天沒做完的事嗎?】 展慎之當然也看到了,聲音變得冰冷,失去了方才和喬抒白聊坐不坐牢時的溫和:“你昨天做什么了?” 第12章 剃須泡沫 fred的消息還在密集地跳出來:【不是約好十點嗎?】【貝蒂,我想你了。】【換好衣服了沒有?】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喬抒白傍晚在編輯短信時,已經提前在心中簡單地預演過,該怎么向展慎之解釋這件事。不過看見fred堪稱精神污染的滿屏信息,他還是一陣頭大。 伸手把手機屏幕遮了遮,喬抒白開口道:“……我就是想和你當面說這件事的?!?/br> “我沒有更新相冊,”他澄清,“是這個人自己找來的?!?/br> 他打開軟件,迅速地把自己和fred的聊天記錄劃了劃,而后點開fred的個人簡介:“你看,我覺得fred和lenne很像,他想確認我的照片是不是本人,我就換了衣服和他視頻了幾分鐘。” “今天和他約的是什么?”展慎之并沒有被他混淆重點。 “……他昨天讓我脫,我不想直接拒絕,就拖延他,我說我今天再脫?!眴淌惆仔÷曊f。 展慎之又沉默,讓喬抒白很不安。 等了兩分鐘,喬抒白就等不下去,開始尋找語言,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展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自作主張,我昨天想的是,你今天結束培訓,就可以和我一起想想辦法了?!?/br> 他頓了幾秒,仍舊沒有聽見展慎之說話,只好接著說:“我想讓他早點上鉤……而且我今天也不打算和他視頻的,只是騙騙他,我想等我們見面的時候,再和他視頻,這樣你可以在旁邊看著我,我就不會出錯了?!?/br>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錯了,”他把姿態(tài)放到最低,不斷地反省和道歉,“是我太冒失了?!?/br> “我不是生氣,”展慎之終于打斷了他,像頒布赦免令一樣,對他說,“我在看監(jiān)控錄像?!?/br> 喬抒白松了一口氣,不再說什么,只是換到新房間的喜悅也被方才的焦灼沖得一絲不剩。 他低頭打開聊天框,打字:【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好像生病了?!繂栒股髦骸澳苓@樣發(fā)嗎?” 展慎之點了頭,他才發(fā)送。 fred回了許多條語氣狂熱的關心短訊,他沒仔細看。 連續(xù)三天每天指揮兩場舞會,喬抒白其實很累了。 他很想去沖澡睡覺,但不知為什么,展慎之既不叫他去休息,又不和他說話,他就坐在床上,不敢先提。 他今天本來很高興,現(xiàn)在已經沒有了,覺得展慎之真是太難討好、太高傲,一不順意就不聲不響,讓他絞盡腦汁、費勁唇舌。 現(xiàn)在也是這樣,喬抒白呆呆坐了許久,簡直快坐著睡著,眼睛閉起了好幾次,搖晃著躺在了床上,才聽到展慎之說:“我看完了監(jiān)控。前天凌晨的那段,我已經刪了。昨晚那段如果你不想留,我也可以刪。” “可以刪那么多嗎?”喬抒白有點迷糊地問。 他聽到展慎之說可以,自己又困得神智不清,開口問:“展哥,那你什么時候能和我見面呀?” 在他即將睡著前,展慎之說:“你有沒有信得過的舞女?那個叫金金的。后天晚上帶她去摩區(qū)路易酒店開一間房。到時我會告訴你我住在哪間,你來找我?!?/br> 喬抒白糊里糊涂地滿口答應,做了一晚上帶著金金躲避治安巡警,只為準時入住路易酒店的那種可悲的夢。 周一到周四,俱樂部的馬戲舞會只有晚場。 喬抒白和fred約好明晚視頻后,度過了格外輕松的周一。 舞會開始前,他把金金拉到一邊,問她明天能不能陪他去路易酒店過一晚。 金金說好,沒問原因,只是逗他,說要是別人這么問,怎么都得被她痛扁一頓。 喬抒白悠閑地回到房間,整理完明天要帶的東西,仰躺在床上發(fā)呆,忽然發(fā)現(xiàn)四周墻面,和昨天比有了些變化。 臥室墻四角的頂端,都出現(xiàn)了一小塊泛白的印子,好像被人敲開過又漆好了。若不是他仔仔細細房間看了好多遍,定然發(fā)現(xiàn)不了這一點。 他心中一緊,懷疑地閉緊起嘴,想到昨晚,自己因為太激動而失了謹慎,毫不顧忌地開口和展慎之說了話,有些后怕,抬手舉起手機,給展慎之發(fā):【展哥,要怎么才能知道我的房間里有沒有被裝攝像頭?】 展慎之很快回:【明天教你?!?/br> 喬抒白在驚疑中度過了不安的一夜。 次日晚上,一等金金卸完妝,換上便服,兩人便跑出俱樂部,坐上了門口的出租車。 摩區(qū)的出租車都是自動駕駛,車里清潔得不算很干凈,白色的座椅布面上有幾道污漬,還散發(fā)著一股濕潤的霉味。 金金卻很高興,她說自己很久沒有出門了,喬抒白輸入目的地,出租車行駛起來,她便趴在床上看車外頭的景象。 現(xiàn)在臨近宵禁時間,街上人不多了,從前夜晚鬧市區(qū)的彩色燈牌熄滅了大半。保鏢型勞工體成群結隊在黑漆漆的街道步行檢查,每開半條街就能見著幾個。 喬抒白開了一點點窗,抱緊他裝著衣服和化妝品的包,摩區(qū)的空氣吹進車里,是他熟悉的氣息。可能是因為金金在他身邊,他久違的幾乎什么也沒想。 趕在九點半前,他們抵達了摩區(qū)路易酒店。 路易酒店是摩區(qū)一家老牌的中檔酒店,在第二大街和第五大街的交叉口,燈火通明,但門口的卷簾已經半拉起來了。 喬抒白和金金下了車,鉆進門,到前臺開了一間普通的大床房。 酒店外表豪華,但因為開業(yè)的年份長,里頭已經不再那么光鮮體面,電梯和走廊墻壁都顯得暗淡。 他們來到7樓的房里,喬抒白剛坐下,便聽見了展慎之的聲音:“我在706房?!?/br> 喬抒白身體一頓,抓著包站起來,對金金說:“我要出去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