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很快。

    短暫的殺意一瞬即逝。

    蕭矜予和趙狠并不知道，當他們離開土牢后，鐵床上的女人驀然睜開眼。她若有所思地望了蕭矜予剛才站立的位置一眼。她清晰地感知到，剛才這個青年有那么一刻，想將她碎尸萬段。那股逼人的殺氣是不可能藏得住的。

    但是他忍住了。

    為什么想殺她？

    ……

    霍蘭絮閉上眼，不再思考。

    這個問題確實沒有意義，想殺她的人很多。

    很多很多。

    ***

    回到清除小隊總部后，徐啟發(fā)來消息，他們剛抵達中都市，即將前往中都總部。

    趙狠回過消息后，對蕭矜予道：“目前他們海都用戶委員會就忙于這兩件事。一件是張海象越獄、并偷走審判法庭的事，這是重中之重，幾乎所有人都在處理這件事。還有一件就是之前和你說過的，豬豬香波失蹤事件?！?/br>
    蕭矜予：“豬豬香波失蹤事件，處理的人很少嗎？”

    趙狠嘆了口氣，無奈道：“因為是五級用戶，并且一貫遵紀守法，清除小隊才會特意調(diào)查他失蹤的案件。如果是個三四級用戶，或許根本不會太管。用戶實力強大，私下恩怨很多，因為私仇被別的用戶截殺的事件，也屢見不鮮。很多時候，受害者未必是好人，殺人者也未必是壞人。用戶委員會只能調(diào)查，卻無法完全管制?！?/br>
    用戶的世界很亂。

    擁有了不該屬于人類的強大能力，就會出現(xiàn)很多無法被當今道德法律容忍的行為。

    趙狠：“希望能早點找到豬豬香波吧。海都最近實在風波太多，他們也盡力調(diào)查了，只是沒什么進展。我聽徐啟說，豬豬香波的mama最多再撐十天，就撐不下去了。”

    蕭矜予愣?。骸皳尾幌氯チ?？”

    “對，我和你說過吧，豬豬香波接取抓捕神圣獻祭的任務(wù)，就是為了救他mama?？上?，肺癌晚期，國手圣醫(yī)來救，都回天乏術(shù)。除非出現(xiàn)真正有用的治療型邏輯鏈?！?/br>
    真正的治療型邏輯鏈，指的是沒有副作用的那種。

    爬山虎的特殊能力看似能在一定程度上拯救絕癥，但那都是虛假的。它只是無時無刻不在釋放龐大的邏輯因子，這些邏輯因子能潛移默化，提升周圍人類的身體素質(zhì)，使他們一點點接近用戶，卻不可能治好絕癥。

    如果爬山虎真的想要治好一個人的絕癥，那在它將對方徹底治好前，那個人類就會提前因為接觸太多污染物的能力，變成污染者，直接死亡。

    趙狠嘆息道：“十天?，F(xiàn)在豬豬香波的id還在長腦app的排行榜上掛著，但或許他已經(jīng)死了，或許他還活著。也不知道十天后，能不能找到他，讓他見到他mama的最后一面?！?/br>
    “豬豬香波失蹤事件，海都市這邊的調(diào)查進度怎么樣了？”

    “調(diào)查進度？”趙狠詫異地看向蕭矜予。望著青年冷靜從容的臉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嘴唇翕動，趙狠：“你mama……”

    蕭矜予垂了垂眸子：“明天他們才能從中都市回來。明天，夢想家才能整理好她提取出的畫面資料?！?/br>
    趙狠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打挺坐直：“也是，幫忙調(diào)查也挺好的，要不然也是干等。而且，你擁有第四視角，這么好的邏輯鏈，多好用來搜找空氣中殘留的邏輯因子，找一找失蹤的用戶?。∥覀冋也坏降臇|西，你這么一看，不就看到了嗎！”

    蕭矜予：“……”

    他有點想告訴對方，目前他解決的所有事件，沒有一件是靠看見邏輯因子解決的……

    趙狠卻活力十足。

    他向來很樂于助人。

    沒有浪費時間，趙狠給徐啟發(fā)了消息。

    徐啟很快命令手下，將豬豬香波失蹤事件的資料，全部交給趙狠、蕭矜予二人。

    徐啟也沒想到，讓中都市兩位高級用戶來幫忙，他們兩還能順帶幫著調(diào)查豬豬香波失蹤的案件。

    還有這種好事？！

    雖然趙狠嘴上說，海都市大部分的人手都用于調(diào)查張海象事件了，但駱笙也沒有完全忽視豬豬香波失蹤案。清除小隊前天才得知豬豬香波失蹤，今天就已經(jīng)將醫(yī)院幾百個監(jiān)控的視頻資料全部拿到手，并且讓八位隊員全部看了一遍。

    隊員們也沒想到能有這種好事。當前海都清除小隊的高級用戶都被調(diào)去搜查張海象事件，負責管理豬豬香波案件的只有一位三級用戶，和七位二級用戶。

    那位三級用戶迅速將所有視頻資料都搬到趙狠的房間，他調(diào)整電腦，將視頻調(diào)整到3分12秒，按下開始鍵。

    “就是在這里，兩位請看。2046年11月30號，凌晨4點15分。”

    模糊的視頻畫面中，只能看見一條狹長寂靜的醫(yī)院走廊。

    燈光幾乎全部關(guān)閉，昏暗的長廊里，只見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拎著熱水瓶，沉默地走向走廊盡頭。

    “接下來是這個監(jiān)控角度?！秉S頭發(fā)的隊員趕緊換了一個視頻，“這個監(jiān)控拍攝到，蕭斯年，也就是豬豬香波，他拎著熱水瓶走進了開水房。但是很可惜，開水房里沒有視頻監(jiān)控，我們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br>
    趙狠看完全部視頻，他蹙眉道：“只有這么多？”

    徐啟說，他們一共翻看了一百多個小時的視頻資料。

    黃發(fā)隊員面露難色：“……只有這么多。其他視頻里，通通沒有豬豬香波的身影。”

    蕭矜予抬起眼眸：“你是說，他是在開水房里神秘失蹤的？”

    蕭矜予曾經(jīng)見過醫(yī)院開水房。這種開水房通常設(shè)立在住院部，每一層各一個。住院病人可以在這里倒熱水，有的里面還配備一個微波爐，可以熱飯菜吃。

    但是無一例外，這種開水房大多是個死角。

    也就是說，除了一扇門，里面三面都是墻。沒有窗戶，更沒有門。能出去的唯一途徑，就是門口的那扇門。

    黃發(fā)隊員：“是，他進去開水房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br>
    蕭矜予瞇起眼，他問道：“視頻精細到每一幀，都看過了？”

    “當然。這個視頻的幀率是每秒24幀，我們把每一幀畫面都仔細看過了，沒有任何異常，也沒出現(xiàn)任何可疑人員?！?/br>
    “就算沒有可疑人員，但豬豬香波也是從這個畫面里消失的……”思索片刻，蕭矜予再問：“視頻沒有處理痕跡？”

    黃發(fā)隊員：“沒有。全部沒被處理過?！?/br>
    那一個大活人是怎么在監(jiān)控的眼皮下，活生生失蹤的？！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蕭矜予看向趙狠：“趙狠，用戶的身體素質(zhì)超乎常人，我是知道的。那有沒有用戶，他的身體速度能超過每秒24幀？”

    趙狠：“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視頻從來不是連續(xù)的，而是由一幀幀畫面組成的。當人的眼球每秒看到超過16幅圖片，他就會產(chǎn)生視覺停留，覺得畫面是連續(xù)的。而如果一個人的身體速度超過了視頻的幀率，他就不會出現(xiàn)在畫面里。”

    黑皮漢子搖頭道：“每秒速率超過24幀，這樣的人，我不知道存不存在。隊長肯定做不到，他無法達到這么可怕的速度。但是隊長以上還有很多五級用戶，甚至是六級用戶。六級用戶能否做到，我就不知道了。但無論如何，豬豬香波絕對不可能達到這么可怕的速度?！?/br>
    眾人沉了臉色。

    也就是說，豬豬香波失蹤，絕對不是自行離開的開水房，他絕對是被某個人帶走的。

    而這個人的身體速度，超越了每秒24幀！

    蕭矜予沉默片刻，他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個名字。

    思慮良久，手指才在屏幕上輕輕按動。

    下一秒，消息便回了過來。

    【宿九州：可以哦。】

    蕭矜予目光一滯。

    【宿九州：每秒24幀，我可以。但是華夏能做到的，不超過六個人?！?/br>
    看著屏幕上的文字，蕭矜予突然想問，既然華夏不超過六個人，那宿上校您看來是能排在華夏前六名的強大用戶。那么問題來了，a09審判之矛宿九州又是誰呢……

    蕭矜予面無表情地把一大串文字全部刪除。

    蕭矜予從夢想家的催眠下蘇醒時，宿九州已經(jīng)離開海都市了。這位六級用戶向來事務(wù)繁多，蕭矜予也不知道對方此刻正在哪里。

    青年抬首道：“視頻看來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們可以去醫(yī)院現(xiàn)場看看?！?/br>
    黃發(fā)隊員道：“我們昨天已經(jīng)把海都附屬醫(yī)院內(nèi)外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線索。但是我也同意可以再回現(xiàn)場，或許兩位能發(fā)現(xiàn)新的線索?！?/br>
    趙狠更是贊同：“你的邏輯鏈，就非常適合到現(xiàn)場走一走?！?/br>
    蕭矜予：“……”

    或許你可以不用對第四視角這么有信心。

    事不宜遲，黃發(fā)隊員領(lǐng)著蕭矜予、趙狠，三人一同前往海都附屬醫(yī)院。

    一路上，黃發(fā)隊員笑道：“我姓蔣，叫蔣文濤。你們叫我小蔣就行。真厲害啊，蕭先生，聽說你上個月才覺醒邏輯鏈，現(xiàn)在居然就是三級用戶了，還是b07！”

    蕭矜予微微怔住，低聲道：“……謝謝。”他有點不大適應(yīng)這樣的夸贊。

    蔣文濤也沒太在意，他道：“海都附屬醫(yī)院離我們總部還挺近的，就隔四站地鐵。有兩位的幫助真是太好了，隊長把這個任務(wù)交給我時就說了，讓我必須在一周內(nèi)找到豬豬香波，否則就要我好看。”他拉長了臉，“我就是一個三級用戶，連五級用戶都失蹤了，我能怎么辦……”

    趙狠哈哈笑道：“你們隊長也就是說說，等她抽出空，肯定會出手幫你的?！?/br>
    蕭矜予也輕輕點頭。

    駱笙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實在需要處理張海象事件，無法調(diào)查豬豬香波失蹤案。但最多一周，她一定會抽空親自來醫(yī)院一趟，尋找豬豬香波的蹤跡。

    七天，就是她給出的時間極限。

    “到了，就在前面。你們看?！?/br>
    漆黑的夜幕中，一棟高聳的大樓頂著朦朧的月色，映入眼簾。

    三人離開地鐵站，向海都附屬醫(yī)院住院部走去。

    冰冷的晚風刺骨地順著衣服縫隙，鉆入身遭。蕭矜予不由拉了拉圍巾，他抬首望向這棟屹立夜色的黢黑高樓。華燈初上，每一層樓亮著明亮的燈，如一粒粒細碎的螢火，點綴著深黑畫布。

    展示特殊調(diào)查證后，三人順利地進入八樓腫瘤科。

    “噠噠——”

    住院的病人大多睡得早，九點以后就很少出病房門走動。

    響亮的腳步聲順著長長的走廊，一路來到盡頭的開水房。

    蔣文濤：“就是這了。”

    趙狠簡單地四處查看了一下?！皦Ρ?、地面都沒碎裂痕跡，沒有血漬，污漬都是正常經(jīng)年累積出來的。確實沒有可疑之處?！币话愣裕藭r要不是做一次更加細致的地毯式搜查，就該找研究所的研究員做化學(xué)研究，但趙狠卻回了頭，笑道：“蕭矜予，到你的強項了?！?/br>
    蕭矜予：“……”

    蔣文濤也非常好奇。

    第四視角，能夠看見邏輯因子的邏輯鏈！

    雖然用處很奇特，似乎也不僅僅是“看見”這么簡單，但是能看見邏輯因子，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震驚關(guān)注。

    這兩人對第四視角的盲目自信，令蕭矜予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