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予敏銳地察覺出異常：“夢想家邏輯鏈的副作用，和年份有關系？”

    ……

    a77-夢想家。

    一個月前，蕭矜予曾經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入過這位四級用戶的邏輯鏈。

    那時離開邏輯鏈后，夢想家告訴他，自己的邏輯鏈可以提取對象記憶，但同時會讓受者看到這一生最恐懼的東西。

    趙狠：“我和她都是四級用戶?！彼贸鍪謾C，打開長腦app用戶排行榜，“現(xiàn)在我的排名是a79，她是a77。我們倆相差不大。她的邏輯鏈會對使用對象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打擊，且追尋的記憶越久遠，這個精神幻境就會越真實、越漫長。如果是回溯一年內的記憶，我基本不會受太大影響。三年前，我也應該能撐過去，不至于迷失在痛苦的幻境里，無法走出。”

    事不宜遲，趙狠立即聯(lián)系上夢想家。

    夢想家此刻還在海都。

    李笑笑：“其他四位死者，以及你親生父母的事，蕭矜予，我會繼續(xù)幫你調查?！?/br>
    蕭矜予：“謝謝。”

    年輕的女部長微微一笑：“不客氣。”隨即她冷了神色，“這件事已經不再是你個人的事。這是一條隱藏在暗處，偷偷屠殺的邏輯鏈。誰也不知道，過去二十多年里有多少‘正常死亡’的市民，全都死于它的手下！”

    ……

    黝黑狹長的地下甬道里，一列鋼鐵長車轟隆前行。

    高瓦數(shù)的探照燈直直地照亮前方，地底列車如同一條洶涌行駛的鮟鱇魚，呼嘯著沖向遙遠的海都市。

    覺醒邏輯鏈后，一個半月，蕭矜予已經乘坐過四趟地底列車，往返中都與海都之間。

    “噠噠、噠噠——”

    黑皮壯漢投來好奇的目光，他的視線落在青年有節(jié)奏敲擊窗戶塑料邊沿的手指上。清冷的臉龐沒有一分顏色，蕭矜予垂眸看著窗外漆黑的空間，大腦急速運轉。

    目前可以確定的四個死因和邏輯鏈有關的死者：

    mama和王萌萌，確認死于“教宗寶冠”和“堅強騎士”。

    黃教授，身處相對論的邏輯鏈，死于急性心梗。

    凌蕓蕓，疑似陷入性感桑巴的邏輯鏈，最終死于發(fā)熱導致的意外車禍……

    黃教授和凌蕓蕓，這兩個人的死，到底和邏輯鏈有什么關系？

    這個“第三者邏輯鏈”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它的因果，又是什么？

    ……

    “到站了?！壁w狠看了眼手機：“下午六點半。我已經和徐啟說過了，他會派清除小隊的人來接我們?！?/br>
    熙熙攘攘的人群蜂擁著擠出列車，四面八方的乘客一起穿越昏暗的地下通道，向地面走去。

    趙狠聯(lián)系了自己曾經的桑巴舞教練，和幾位一起練舞的同學。只可惜他們也對隔壁班車禍身亡的女性毫無印象。

    趙狠拎著包，神色肅肅，大步朝前走著：“我在車上想了很久。發(fā)熱，或許也是‘性感桑巴’的一種表現(xiàn)。‘第三者邏輯鏈’如果將我的邏輯鏈范圍僅限定于凌蕓蕓這個人，也就是說，將它的釋放范圍徹徹底底地壓死在她的身體內部，那她的表現(xiàn)或許就可以解釋為突然高熱?！?/br>
    作者有話要說：

    九妹：聽說本來這章我應該和老婆見面的？【微笑】

    第87章

    “再有就是時間問題?！?/br>
    趙狠穿著一雙牛皮鞋，噠噠地踩在朝地面的斜坡上。兩人離出口越來越近，他道：“第一位死者死于2029年，第二位2034年，第三位3037年……凌蕓蕓是倒數(shù)第四位，她死于2043年。一直到最后的你母親和黃教授，他們死于2046年。

    “中間一共跨度十七年。

    “我在想一個問題?！背隹诘墓饬琳臻_黑皮壯漢半張臉，他側身對著蕭矜予，說：“‘第三者邏輯鏈’無非就兩個辦法。第一，從一開始就被釋放于這八個人身上，只是遲遲沒有啟動。第二，在他們遇害的那天，甚至可能兇手直接去了現(xiàn)場，將這條邏輯鏈正式引動。你覺得是哪個？”

    蕭矜予拎著一個小箱子。

    趙狠的眼神堅定而壓抑憤怒，或許因為這一次和他自己切身相關，他思考得更加仔細，也更透徹。

    蕭矜予思索片刻：“我們所有人都猜測是第一種?！?/br>
    趙狠：“我也是。但那就更奇怪了。這條邏輯鏈的觸發(fā)邏輯是什么？‘因’早已被種下，卻遲遲不走向‘果’。直到之后的十七年，沒有任何規(guī)律的，一次次觸發(fā)殺人？”

    趙狠得出結論：“和時間有關?！?/br>
    蕭矜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br>
    趙狠：“八位死者的死亡時間，對兇手來說，是特殊的。反正總得有一個是特殊的，否則為什么是這樣的死亡規(guī)律，和死亡時間?！?/br>
    蕭矜予定定地看了他許久。

    兩人快走到出口，出站點的人流也更密集起來，他們行走的速度變慢。

    見蕭矜予沒反駁自己，趙狠更有了信心：“時間這方面，無非就兩個。第一，死亡年份，可以具體查一下他們的死亡年月日。第二，是死亡年齡?！边@是他在地底列車上思考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想出的“真相”。趙狠正色道：“或許他們死亡時的年齡，是兇手選擇在哪一年殺死他們的依據！”

    蕭矜予：“我很早前有特意關注過這點。”

    趙狠驚訝道：“怎么說，有什么規(guī)律么？”

    “沒有。”

    “果然是有的吧……嗯嗯？？？”

    蕭矜予認真地看著他：“至少我暫時沒發(fā)現(xiàn)。但是趙哥你可以私底下再做更多的調查?！?/br>
    趙狠：“……”

    “行吧，那我自己再看看，肯定是有問題的！”

    ***

    推測被人委婉否認，趙狠并未心灰意冷，反而更定神思考。

    但是他的思考也并非完全沒有價值。

    『“第三者邏輯鏈”將我的邏輯鏈范圍僅限定于凌蕓蕓這個人……』

    性感桑巴不會讓一個人突發(fā)高熱，但是凌蕓蕓發(fā)熱了。

    相對論不會讓一個人驟然猝死，但是黃教授病故了。

    很明顯，這些邏輯鏈違反了自己的因果，在這些受害者身上完整地走了一遍特殊版的“因果流程”。而且這個“流程”是邏輯鏈擁有者本身不想看到的，不受他們自己控制。

    黃教授早已身處相對論的“因”里，他因相對論而死，不合理，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現(xiàn)在唯一有疑義的是，趙狠確認自己當時沒有施放性感桑巴。

    蕭矜予：“你剛才說到時間。確實，咱們都認為，‘第三者邏輯鏈’早已施放在八位受害者身上，但是有一個奇怪的地方?！?/br>
    “怎么說？”

    “你是3月中旬就報了桑巴舞班。”

    “是?！?/br>
    “凌蕓蕓比你更早。但無論如何，你們的課程其實從3月中旬就重合了。3月29日，是你們第二次同一時間，在僅僅一堵墻之隔的兩個練習室，分別上課。但是一周前的22日，凌蕓蕓沒有發(fā)熱；反而是29日，她出現(xiàn)了高熱?！?/br>
    趙狠看著蕭矜予：“所以，29日一定出現(xiàn)了和22日不一樣的事?！?/br>
    蕭矜予也望著他：“而這，就是我們今天來找‘夢想家’的原因?！?/br>
    “你們聊得很熱切的樣子?！焙Φ哪新曎康仨懫穑须s擁擠的出站口隨著人流量的減少，噪音降低。這聲音低沉溫和，尾調有些輕，“加我一個么？”

    趙狠：“啊？宿上校！”

    蕭矜予慢了半拍，他抬首。宿九州逆光站在斜坡的高處，晚霞略有刺眼，在他身后鋪出一片云蒸霞蔚的景象。他此時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卻伸了另一只手，笑吟吟地遞到蕭矜予面前。

    他似乎是想幫蕭矜予拎箱子。

    趙狠：“宿上校您怎么來了？誒，難道徐啟讓你親自來接……”

    性感桑巴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愕然地看著蕭矜予同樣伸出手，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的，輕輕握住了宿九州的。

    站在下位的年輕人有一只和清冷長相截然不同的小手，只比女孩子的大一點，卻指節(jié)修長，骨骼分明，一眼便能分辨出并不屬于一位女性。當宿九州一把握住這只手時，他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將其全包了起來，只露出半截淺粉的指甲尖。

    ……

    短暫的相牽，又速速松開。

    “宿上校?！笔採嬗枋栈厥郑^續(xù)向前走。

    仿佛伸手真的只是為了這么輕柔一觸，宿九州也同樣收了手——沒打算幫人拎東西。

    蕭矜予也不打算請a01給自己拎這么小的箱子。

    趙狠：“……”

    在一旁看了許久，趙狠望了望自己的右手，木著一張臉。好像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他一咬牙，伸手到宿九州面前，熱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宿上校！”

    宿九州腳下步子頓住，他低頭，看向趙狠的大黑手。

    半秒后。

    宿九州伸手相握，微笑道：“好久不見，大概……23小時。”

    青年拎著箱子從一側大步走過，淡淡地丟下句輕飄飄的話：“是23小時18分。”

    ……

    審判之矛親自來地底列車站接人，趙狠深感榮幸，一路上畢恭畢敬，不再和蕭矜予討論，而是低頭默默思考。

    他也并不知道，就在蕭矜予和宿九州兩手相觸的那一瞬間。

    第四視角開啟。

    皮膚緊貼的剎那，飛天拳頭輕巧地帶走一粒崩潰的邏輯因子。

    蕭矜予冷笑，心道：這哪是來接人，是掐準了時間來找打工仔了。

    蕭矜予這張白皙干凈的臉大多時間都沒什么表情，冷矜矜的樣子，又愛垂著眼掩蓋心事。然而宿九州只瞄了眼，便覺得這個年輕人大抵又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會是什么好聽的。

    很奇怪，這次他又得罪什么了？

    “找研究所繪制畫像了么？”

    蕭矜予抬眸：“嗯。還去找了那家咖啡店，可惜他們沒有監(jiān)控視頻，沒拍到那個人的長相。只能根據我的回憶，給出一個大體的樣子。但這也未必是他真實的模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