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萊茵不動聲色道，“就是忽然想起來，你似乎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哦，”西澤爾道，“沒關(guān)系?！?/br>
    半晌，萊茵忽然問楚辭：“你們起的這么早，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

    “不用，”楚辭擺手，“十點不是要去情報室嗎？”

    “去是要去的……”

    片刻之后，齊朗來叫楚辭去吃早飯，他走出天井通道的時候聽見萊茵對李云潮意味深長地感嘆：“……還是年輕人體力好?！?/br>
    西澤爾還在問齊朗今天去不去收保護費，楚辭拽了他一下，道：“已經(jīng)收完了，而且我們十時要去情報室?！?/br>
    西澤爾“哦”了一聲。

    齊朗湊過來小聲問：“你老婆是不是收保護費上癮？”

    楚辭“嗤”地笑出聲，點頭：“是的，下次你再——”

    話沒說完就被西澤爾拽走，他無奈道：“你明知道我是為了不和李老板下棋。”

    “噓！”楚辭一把捂上他的嘴，“這話可千萬不要讓李老板聽見?！?/br>
    西澤爾將他的手拿開，動作牽扯之間，楚辭也看見了他頸側(cè)的牙印，驚訝道：“你是不是疤痕體質(zhì)，怎么還沒下去？”

    “那你還咬？”西澤爾將襯衫領(lǐng)子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不就是咬了一下……”楚辭嘀咕著，忽然想起剛才萊茵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他忍不住笑，“萊茵先生肯定也看見了，然后誤會什么了。”

    西澤爾下意識問：“誤會什么？”

    楚辭擺了擺手：“十點去情報室?！?/br>
    本來情報室的負(fù)責(zé)人是會把情報都送過來，但是艾略特·萊茵卻認(rèn)為面對第一手信息也許他可以獲得更多的線索，于是三個人一起去了情報室。

    情報室負(fù)責(zé)人是一個神容嚴(yán)肅的女人，她將調(diào)查結(jié)果都傳輸?shù)搅巳R茵的終端上，道：“我的手下收集了一共十起屠殺事件的信息資料，目前有六起可以證明，是凜坂生物公司的人做的?！?/br>
    “對了，今天凌晨三時，第五區(qū)又發(fā)生了三起這樣的事件?！?/br>
    艾略特·萊茵快速地翻閱著投射在空中的光屏，幾分鐘后，他壓低聲音對楚辭道：“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喬克雅脫離了凜坂，我們必須在凜坂生物之前找到喬克雅?！?/br>
    楚辭皺眉道：“可是我們和凜坂生物一樣，都沒有線索?！?/br>
    “不，”萊茵道，“我們有一個線索?！?/br>
    楚辭忖了一下，道：“那個叫雨多的軍火商？”

    “對?！?/br>
    萊茵抬起手，雙指在自己的終端鎖投射出的一堆交疊的光屏之間一夾，拉出一張身份信息檔案，對情報室負(fù)責(zé)人道：“女士，能麻煩您再幫我調(diào)查一下這個人嗎？”

    第358章 軍火商（五）

    情報室負(fù)責(zé)人仔細(xì)地閱讀了那份檔案，倏而道：“我對這個人有印象。”

    “是的，”艾略特·萊茵道，“我之前拜托李老板幫我調(diào)查過這個人，而我們來一星的目地，有一部分也是在他。”

    “這么說，你們已經(jīng)找過他了？”

    “事情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萊茵重復(fù)，“我們不得不對他重新進行評估?！?/br>
    情報室負(fù)責(zé)人沉吟幾秒鐘，給出了和李云潮一樣的答案：“可能需要一些時間?！?/br>
    萊茵點了點頭，復(fù)又道：“并非必須得是他目前的位置或者行蹤，他過往的信息，比如他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客戶、光顧的酒吧、或者曾經(jīng)的住所，都可以?！?/br>
    情報室負(fù)責(zé)人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道：“這些已經(jīng)過了時效的情報會有用處嗎？”

    艾略特·萊茵不置可否：“也許有用?！?/br>
    從情報室出來，楚辭問艾略特·萊茵：“我們不是要找喬克雅嗎？為什么您好像反倒對雨多更感興趣。”

    萊茵卻只是嘆道：“連凜坂生物都找不到喬克雅，看來這個女人很有些本事?！?/br>
    當(dāng)天晚上，楚辭接到了卡萊·埃達的通訊。

    “您是來監(jiān)工的？”楚辭玩笑道。

    “我在通訊之前并知道你在一星?！卑＿_莞爾，“怎么，你和萊茵先生這次又是老搭檔一起行動？”

    楚辭點了點頭：“不過我們目前的進度不算理想，萊茵先生可能有一些別的猜測，但是他一向非常謹(jǐn)慎，除非線索充足，否則不會輕易下定論?！?/br>
    “我找你是為了別的事?！卑＿_語氣緩緩地道。

    “您講?！?/br>
    “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和莫利、撒普洛斯在二十六層避難時，曾經(jīng)短暫的加入過當(dāng)?shù)氐囊粋€宗教組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楚辭就道：“白銀十字會?！?/br>
    “對，”埃達點頭，神情微凝，“我最近發(fā)現(xiàn)，這個組織在占星城下層發(fā)展非常之快，現(xiàn)在下層的居民有將近百分之三十都是他們的信眾，甚至有蔓延到中層的態(tài)勢?！?/br>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這不正常。占星城的宗教組織雖然多，但大多數(shù)都很清貧，絕不會像白銀十字會這樣發(fā)展迅猛，他們的情況讓我覺得，似乎背后有一個財團在專門支持。而在白銀十字會之前，占星城最大的教會信仰白晝女神，但是她的信眾遠(yuǎn)遠(yuǎn)不及白銀十字會，更別說其他的小教派，存活和更替的周期非常之快?！?/br>
    楚辭道：“我第一次去二十六層的時候就見過他們，他們存在的時間絕對不短了。”

    “可是我自己情報部門去調(diào)查，竟然一點白銀十字會的背景都調(diào)查不到？”卡萊·埃達秀致的眉尾緩慢地挑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她不緊不慢道，“后來我去找了威廉姆斯，才搞到一點他們背景，但即使如此，我也只是知道，他們的創(chuàng)始人是一個女醫(yī)生?！?/br>
    楚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懷疑它與西赫女士有關(guān)?！?/br>
    埃達的眉毛一下子飛起來，冰藍(lán)色眼眸中驚訝一閃即逝：“你有什么依據(jù)？”

    楚辭搖了搖頭。

    埃達追問：“是沒有依據(jù)，還是不方便告訴我？”

    “后者?！?/br>
    埃達徐徐地舒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通訊斷連，楚辭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坐了一會，一回頭發(fā)現(xiàn)西澤爾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自己身后，楚辭道：“你怎么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平時不是敏銳的很？”西澤爾挑眉，“怎么今天還嫌我走路沒有聲音。”

    楚辭聳肩：“你昨天不是還讓我不要亂用精神力場感知嗎？”

    “我是讓你不要在那樣的場合……”西澤爾說著干脆閉上了嘴，似乎不愿意多說一句。

    “怎樣。”楚辭撲過去吊在他身上，充當(dāng)了一個掛件，笑瞇瞇道，“你又害羞了？”

    “我沒有?！蔽鳚蔂枖堉难乐顾粝氯?，就這么抱著他往樓下走去，含混地道，“這種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就是害羞了?！?/br>
    西澤爾無奈：“隨你怎么說?！?/br>
    “要出去？”楚辭從他懷里跳下來，“什么事。”

    “萊茵先生剛才叫你了，但是看你在通訊就先走了，讓我等你。”西澤爾打開終端，畫劃出來一張地圖，楚辭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是第五區(qū)的地圖，上面標(biāo)注著幾個紅色的小圓點，“他給了幾個酒吧的地址，都是雨多平時會去的。今天晚上需要我們?nèi)ヅ挪閮蓚€，他和齊朗去另外兩個?！?/br>
    楚辭瞄了一眼地圖上的位置，道：“要不分頭行動，一人一家，這樣比較快。”

    西澤爾：“……”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之前的某些暗示確實是在對石頭彈琴，于是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拔蚁牒湍阋黄稹！?/br>
    楚辭皺眉：“可是分開確實會更快——”

    話沒說完他就被西澤爾拽在手里拉走了。

    “按照萊茵先生的意思，我們需要排查整個酒吧所有會出售一種名叫‘熒光粉’的致幻劑的藥販子，所以分開行動的意義不大?！?/br>
    “你不早說?！?/br>
    “我早說了啊。

    “可你說的不是你想和我一起嗎？”

    西澤爾低頭看著他：“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夠，”楚辭立刻點頭，“完全夠，我也想和你一起?！?/br>
    西澤爾心下好笑，卻故意道：“你心里肯定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br>
    楚辭：“……你剛才這句話真的好像星網(wǎng)連續(xù)劇里那種無理取鬧的女朋友?！?/br>
    而西澤爾反問：“我不是你老婆嗎？”

    楚辭：“……”

    到了酒吧之后楚辭就知道為什么萊茵會讓來這里，因為這家酒吧正是昨日他他們來過的那家。萊茵的身材實在太容易辨認(rèn)，今天再來這里估計酒保都能想起來他昨天問了什么問題。而昨天楚辭來的時候全程一言不發(fā)，而且他昨天是將頭發(fā)藏起來的，今天卻不加掩飾的披在身后，又換掉了衣服，除非有心者，否則大概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這里竟然是雨多常來的酒吧之一？”楚辭嘀咕道，“難怪他的安全屋要設(shè)在夏橋巷?！?/br>
    “你之前來過這？”西澤爾問。

    “昨天剛來過?！背o在擁擠的舞池中看到了克萊，但是克萊似乎并未認(rèn)出他，略顯渾濁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走。

    “雨多對熒光粉的癮很重，萊茵先生大概是想看看雨多失蹤的這幾天有沒有在這些藥販子手里買過注射劑？”

    “不，他說需要我們?nèi)ピ儐?，雨多在每一個藥販子那里買過螢火粉次數(shù)和數(shù)量?！?/br>
    “啊？”楚辭詫異道，“可是雨多買這些的時候說不定用的是不同的身份，或者是拜托別人去買，比如找個跑腿的小乞丐什么的。我們問出來的數(shù)量，大概率不準(zhǔn)?！?/br>
    “我也這么問過他，”西澤爾道，“但他說，‘按照我說的做’?！?/br>
    楚辭嘀咕：“萊茵先生真是越來越喜歡賣關(guān)子了?！?/br>
    與此同時，另外一間酒吧內(nèi)。

    “這種情況雖然存在，但其實概率并不大。”艾略特·萊茵對齊朗道，“你們李老板不做藥品生意，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哪怕是最普通的熒光粉劑，也會有次等品和優(yōu)等品之分，如果在自己不認(rèn)識的藥品販子那里購買，八成會用優(yōu)等品的價格買到低等品，而他同樣的，如果藥品販子認(rèn)為你是一個新客戶，向你出售的也大概率是次品。”

    “為什么？”齊朗驚訝道，“發(fā)展新客戶難道不是更重要嗎?！?/br>
    “對于其他貨品來說是的，”萊茵莞爾道，“客戶和市場都非常重要。但像是食品、酒、藥品卻不是嗎，因為這幾乎是人人都需要的東西，尤其是成癮性的藥品，買家無法甄別藥販子是不是jian商，藥販子同樣也要提防，面前的買家是不是嗑上頭的亡命徒，因為賣藥而被搶劫喪命的藥販子多的是，所以他們更愿意將藥品賣給自己熟悉的買家，至少在這方面，危險會降低一些?！?/br>
    “真是奇怪的邏輯……”

    “沒辦法，”萊茵笑道，“這也就是為什么，每年會有大量的人因為買不到藥劑而活活被折磨死，有時候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錢，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門路。”

    他們在擁擠的人潮中穿梭，震耳欲聾的金屬搖滾演奏出了山崩地裂的架勢，齊朗因為常年出入于此類場所因此適應(yīng)良好，艾略特·萊茵卻對此頻頻皺眉，而與他相同的，西澤爾也是。

    楚辭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之前丹蔻給他的睡覺的時候戴的耳塞遞給西澤爾：“你要不要戴上這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