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yīng)該尊重他的選擇，但我還是很失落。尤其因為我夢寐以求的事物已不復(fù)存在，我就更感到氣餒。

    “在浴室里。”

    “B班的課程進度對我來說太慢了，我該回到原來的地方?！彼屛易?，手中握著吹風(fēng)機，溫暖的風(fēng)策動著我的發(fā)絲。我閉上眼，感受著他時不時的輕柔撫摸。

    “那我們在一塊的時間就更少了?！蔽衣冻鰧擂蔚男ΑＴ瓉淼牡胤?，那個地方?jīng)]有我。

    “嗯？”他輕叩我的額頭?！拔覀儸F(xiàn)在在一起的時間還少嗎？”

    “少呀，我巴不得你一整天都和我玩?！睕]一會我就有了困意，只想張開雙腿纏住他的腰身，我愛極了這處。

    “那你想玩什么呢？”

    “我來給你讀詩?！背怂疫€有想要的東西。例如，一間很大很大的圖書館。

    感覺只是感覺，形象也只是虛妄的。我眼見之物未必是全貌。

    迷戀的有效期是多久？迷惘的有效期又是多久？

    “我最近在看這本，基恩四十多歲的時候結(jié)婚了，和自己的女管家相處了八年，而她在結(jié)婚之后才展現(xiàn)出自己的真面目?！蔽易叩綍狼?，拿開覆在《迷惘》上面的紙張，上面鋪滿了凌亂的字跡。

    “那你的真面目是什么？”他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看著我。

    “你覺得是什么？”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覺得自己是個再透明不過的人。

    “女巫。你居然派烏鴉跟蹤我，還給我下藥。”

    “要我真的是就好了，所有事情會輕松很多。我會立馬把你綁起來，關(guān)進我的裝滿容器的屋子里。里面有很多很多藥水，每天喂給你喝，我要讓你這輩子都無處可逃?！蔽一氐剿磉叄杨^靠在他腿上。

    “原來你一直都想這樣對我？”他托起我的腦袋，調(diào)整好姿勢后，讓我靠了回去，我感覺更舒服了。

    “是呀。你害怕了嗎？”

    你的胸膛適宜佩戴珍珠，但我不是一名“潛水員”—

    你的天庭適宜賁臨御座，但我沒有一頂王冠。

    你的心適宜守著家—我—一只麻雀—在那里拾掇巧妙地用枝蔓筑造我們永久的安樂窩。我下次會送你一條項鏈的，但不是珍珠串成的。我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項鏈。該換了，我想。

    “好，記得送給我。你要是忘記的話，我會找你算帳的。所以，這位女巫，你養(yǎng)的寵物是烏鴉？”他的黑眸定定看向我。

    “不是，它是我的朋友?！?/br>
    “你和烏鴉做朋友？”他輕笑一聲，把頭抵在我額頭上，眼中蕩漾著笑意?！拔艺嫦胗蓛?nèi)到外都把你扒干凈，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做的?！?/br>
    “扒吧?！蔽翌D了頓，“小七對我來說很特別，我父母長時間不在家，這些年都是小七陪著我。不過他們不知道這件事。烏鴉很聰明的，你不許瞧不起烏鴉?！?/br>
    “好。不過，他們不和你在一起，你傷心嗎？”他很快收起了之前的神色，眼里盡是我無法讀懂的內(nèi)容。

    “為什么傷心？我有大量的時間無所事事。遇到小七之后，我們還會一起去湖邊釣魚，小七還會帶我去看鴉群！要是我爸媽在家，我就沒那么自由了?！蔽仪迩迳ぷ?，又開始念：

    心，沒有我的那么沉重

    遲遲才回家去—

    ……

    明天，黑夜會再度降臨—

    疲倦，疼痛，或許—

    號角呀！

    我求你再次經(jīng)過我的窗戶。

    最后一句是我在他耳邊說的。我還說，我不喜歡基恩那老學(xué)究和過于嚴(yán)謹(jǐn)?shù)臍赓|(zhì)。你也像他一樣，有著規(guī)律的作息。如果什么也沒發(fā)生，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先讓我猜猜，大概是打球或者健身，然后是復(fù)習(xí)。你可能有其他要做的事，但里面不會有我。

    “你沒猜對，你真要和我讀一晚上的詩？”崔佑把我手里的稿紙抽走，放在書堆上。

    “你要做什么？”我曲起一條腿跪坐在沙發(fā)上，伸手越過他。

    窗簾“唰”的一聲傳來，他的視線緊緊將我捉住。

    離得實在是太近了。接著，來了。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另一只手?jǐn)堊×宋业难?/br>
    我希望這雙手今天都不要放開我。

    不要放開我。

    一陣戰(zhàn)栗穿過我的背脊。

    掌心沿著我的頸側(cè)摩挲，最后緊緊覆在臉頰處，他的拇指在我的嘴唇上停留，力氣有些重。他的眼神簡直就是要把我拆吃入腹。我忍不住張開嘴，咬了他的手指。他抽回手，把我騰空抱了起來。

    “臥室在哪？”他的聲音帶著一抹磁性的沙粒。

    我指了指他左邊的門。

    但他什么也沒做，他打開冷氣后就給我蓋上被子。

    “你別走。別走。別走。別走……”我撲在他腰身上，內(nèi)心又再次迷惘于恐懼之中，因為他即將離開而不安地震顫著。

    “我不走?！甭犚娝穆曇艉?，我的心情才開始逐漸平復(fù)。

    閉上雙眼，靜心沉思。

    夜晚獨有的寂靜，整個世界沉浸在安靜的半音里。屋外世界傳來的聲音溫柔地透進來，我被他獨有的氣味籠罩。在這段美妙的時光里，我確信我已經(jīng)在神游他方了。

    午后的酷熱。手指與黑色簽字筆。等候下課。他再度離去。交談聲。籃球。潮紅的臉。晚自習(xí)。他終于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