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好好上藥？怎么傷口還是這么紅？”我把筆記本放進(jìn)書包時崔佑拉過我的手臂，垂眼看著長條狀的傷口。

    我咬著唇角，把手臂拿開，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動作。

    “你是在擔(dān)心我嗎？”如果我的傷口再大一些，崔佑的反應(yīng)會不會比現(xiàn)在更激烈一些？我試著低聲對自己說：滾開，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難道是別人？”他單肩背著包，微微瞇起雙眼。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不能直接說。我喜歡你。我擔(dān)心你。但我也不敢問，我始終擺脫不了那種偷竊的罪惡感。為什么我要偷偷溜進(jìn)他的家門，如今，魔鬼抓著我的手，敵人就在我身后緊追不舍。很久以后我才意識到，我憎惡的不是他，也不是我做的事。我只是很確定，他的喜歡和我的喜歡，并不等量。我的焦慮來自于，我不能變成大量付出的那一方。

    “這里呢？還疼不疼？”他指了指我的小腿。

    “再過幾天應(yīng)該就好了?！蔽覀冏叱鼋淌?，夜晚的風(fēng)都把星星的路吹亂了。

    我把手伸進(jìn)他的手里，他笑著回握。他的手比我的大得多。

    我終于和你待在一起了。我從來沒想過，他只要一示好，我就會如此輕率地擺出迷戀他的姿態(tài)，甚至對自己如此輕易就能從對他幾天的忽視中恢復(fù)而感到一絲失望。

    學(xué)校放學(xué)后的夜晚熙熙攘攘，聲色漫溢至周邊的小巷。我們牽著手，漫無目的地穿過擁擠的人群，然后在小巷間穿梭——是我夜間從來不走的小路。我喜歡他銀色項鏈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的樣子，喜歡和他拉著手閑散地漫步各處，聽暗處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沉悶的說話聲。

    原來這是情侶幽會的好地方。

    “那你晚點的時候還會回家嗎？”我悶悶不樂。夏日的空氣總是黏膩悶熱，高溫仿佛要將瀏市燒焦，也不肯退去。

    “嗯，等你睡著我就走。你該不會是想做些什么吧……”他瞇起眼打量我。

    “我難道這么饑渴嗎？”我環(huán)抱住他的腰，手指摁了下他的腰窩?！澳悄憧梢⌒?，萬一我獸性大發(fā)，沒忍住就玷污了你的清白?！?/br>
    “我確實要小心?！彼瞄_我在他腰上作亂的手。

    崔佑到了我家之后，在書架前站了一會。

    “你喜歡看書嗎？”

    “嗯。喜歡啊。”我又像個橡皮糖一樣黏他身上?！暗俏椰F(xiàn)在更喜歡你?！?/br>
    “我要是把你的書都燒了呢？”

    他好奇怪，為什么要問這種問題？更奇怪的是，我在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根據(jù)透視法的唯一法則和不同的入射角映入我的眼簾，正如對于外部世界的兩個部分，即對于同我毫無交往的物品，我并不屑朝它們微笑或看它們一眼，因為我深知，它們根本沒有和我一樣的靈魂。但他要毀掉我擁有的心愛之物，里面還充斥著我的筆記。

    南風(fēng)把它們推搡—蜜蜂成群飛來—盤旋—猶豫—啜飲，然后離開—崔佑會離開。

    “那要是我也被燒毀了呢？”

    “我和你一起，但是我現(xiàn)在要先去洗澡。”

    目前，我對于他的癡迷使一切可能與他有關(guān)的東西都變得令人心醉神迷。甚至我在我的rou欲中，在這總是朝著一定的方向、集中在他周圍的最強烈的rou欲中，也能辨認(rèn)出一個主導(dǎo)思想，我可以為它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

    很多書里都有為愛瘋狂的角色，愛情有讓人一時沖動而不顧及危險的魔力。這種魔力名為激情，而激情總有一天會變得稀薄如紙，一撕就破，失去內(nèi)在的生命力。各式各樣的人，做了各種各樣的選擇，不論適不適合自己，都在書中走完了一生。我無法一輩子只認(rèn)定一個人，我希望我的人生有不同的人出現(xiàn)。

    但我現(xiàn)在所處的時刻不允許我如此冷靜。

    我從浴室里出來時崔佑正在倚著書架，手里翻動著書。

    “想不到你愿意和我殉情?！彼吹轿液蠓畔率掷锏臅?，朝我走來。接過我手里的毛巾，給我擦頭發(fā)。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很柔順。

    蝴蝶紛紛停在他們的通道克什米爾—我—輕輕地采擷，把它們敬獻(xiàn)在這兒！它們被獻(xiàn)祭的那刻一定是極美麗的。

    “因為我喜歡你呀?！边@句話的真實度有多少，我不知道。他對于我，只是他給予我的體驗，我還沒有滿足。我又問他：“那我要是讓你不回A班，你會照做嗎？”

    “不會?！彼卮鸬暮芨纱?，拉過我的手，在沙發(fā)上坐下。發(fā)絲擋住了我的視線?！按碉L(fēng)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