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他也不信?！绷致煤吐邈笫嵌嗄甑呐笥?，洛泱和霍序商以為的那個人不止毫無關(guān)系，甚至恰恰相反。

    洛泱斂了冷笑，“隨他去。”

    林旅不再談私人感情問題，正兒八經(jīng)地問：“你在展館看到新作了吧？你覺得怎么樣？”

    “我代替你寫了主題?！?/br>
    洛泱言簡意賅地描述了展館發(fā)生的事情。

    林旅聽了很開心，能和他腦電波同頻共振的觀眾很難得，“我想去見見他，我們可以聊聊?！?/br>
    洛泱平靜地提醒他：“來不及了，今天已經(jīng)閉館了?！?/br>
    林旅只好問：“他長得什么樣？”

    洛泱沉吟一下。

    眼睛像黑色珍珠母，剔透、明亮。

    第3章

    軒敞明亮的美術(shù)館燈光通明。

    墻上掛著洛泱喜歡的巴洛克派油畫，酒水是洛泱喜歡的龍舌蘭，香氛是霍序商精挑細(xì)選的忍冬香氣，象征洛泱在他心中圣潔的形象。

    時間已至深夜，來賓面露難色，不敢開罪霍序商，紛紛商議找理由離開。

    霍序商坐在椅子里，面前餐桌精致的蛋糕一刀未切，依舊在等待那只玉骨冰肌的手來將它切開。

    嚴(yán)修實在看不下去，“霍總，都這個點了，讓大家回去吧,洛泱不會來了?！?/br>
    霍序商雙手整理衣領(lǐng)，撣去不存在的灰塵，“你們可以走了?！?/br>
    嚴(yán)修眼神示意眾人離開，倒了一杯酒遞給霍序商，“我陪你喝一杯?！?/br>
    霍序商推開酒杯，“不用安慰我?！?/br>
    嚴(yán)修坐在他旁邊勸說：“你和洛泱十年沒見了，他那個時候才十五歲，現(xiàn)在肯定都大變樣了……”

    “他變成什么樣我都喜歡?！?/br>
    霍序商淡定道，“只要他是洛泱，我就喜歡?！?/br>
    喜歡人只是喜歡外貌，那也太膚淺了。

    嚴(yán)修掃一圈墻上的畫，連連嘆息，“我有個朋友混上東區(qū)，他說洛泱早都不畫巴洛克了，現(xiàn)在畫的那叫什么新表現(xiàn)，那人畫的像鬼一樣?！?/br>
    “你有他的畫？”霍序商驀然坐直身體。

    嚴(yán)修搖搖頭，嘟囔道：“我哪有他的畫，他一副畫我能買輛跑車，你搜尋那么多年，一副洛泱的畫都沒買到，人家只給朋友畫畫，壓根不賣。”

    霍序商覺得這很正常，洛泱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這才是洛泱，只為知己作畫?！?/br>
    嚴(yán)修走了之后，空曠的美術(shù)館更顯寂寥。

    侍應(yīng)進(jìn)來打掃場地的衛(wèi)生，無人欣賞的白玫瑰落進(jìn)垃圾桶里，昂貴的龍舌蘭和污水混在一起。

    桌上巨大定制蛋糕定制成調(diào)色板的樣子，融化的冰淇淋奶油像軟爛的泥。

    一個侍應(yīng)端起來正準(zhǔn)備扔進(jìn)垃圾桶。

    沉默的霍序商突然起身，猛地一把抓住女孩手腕，臉色陰冷兇狠，“你在干什么？”

    女孩臉色煞白，“這個不扔嗎？”

    霍序商像猛鷙一樣盯著她，“洛泱會來的，為什么要扔了蛋糕？”

    “……那您松開手，我放下？”女孩小心翼翼地問。

    霍序商沒有說話，松開手坐回椅子，解開束縛呼吸的領(lǐng)帶，“你以后不用為我工作了?！?/br>
    洛泱不會來了。

    他心里很清楚，打量著眼前萎靡不振的蛋糕，原本精心準(zhǔn)備的盛宴變成了臟污的垃圾。

    霍序商闔上眼靜坐，四周萬籟俱寂，設(shè)想過洛泱不會出席，他等了十年，不差這一天的時間。

    可但當(dāng)這件事真的發(fā)生，他仍然覺得失望，今天就像是一幅完美拼圖里，少了最重要的那一張。

    怎么樣都不算完美。

    他睜開眼，眼神幽深沉郁，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第二天的上午，霍序商面無表情地回到了家。

    老管家在照顧簡裴杉種的金花茶，笑呵呵地說：“霍總，您回來了。”

    霍序商點下頭，奢華的大廳空蕩蕩，他走上樓推開簡裴杉的房間空無一人，又到書房里瞧眼，也沒看見到簡裴杉，下樓問老管家：“簡裴杉呢？”

    他心情一旦不好，就會迫切的想見到簡裴杉。

    老管家愣住，茫然地說：“您安排簡先生去玉蘭市看展了，要好幾天呢。”

    霍序商皺眉不悅，一個藝術(shù)展竟然需要這么久，早知道他不會讓簡裴杉去的。

    他坐在冷冷清清的大廳，掏出手機(jī)，昨天簡裴杉給他發(fā)了很多藝術(shù)展的照片。

    其中一張是簡裴杉的照片。

    簡裴杉站在一個古董鐘旁邊，修身的湖水藍(lán)針織衫領(lǐng)口扣子敞開兩顆，裸露的鎖骨似象牙細(xì)膩。

    柔滑流暢的臉有種溫潤的鈍感，骨rou均勻的清麗，笑起來眼睛里有隱匿的星程。

    霍序商壓抑整夜的心情突然晴朗。

    他發(fā)一條：“什么時候回來？”

    不對——簡裴杉一個人去看展的，這張照片是誰給他拍的？

    老管家抱著一副軟紙包的畫走進(jìn)來，“霍總，這幅畫是簡先生畫給您的，讓您掛到公司的辦公室?！?/br>
    或許是看展的路人吧。

    霍序商不再多想，拿來裁紙刀拆開包裝紙。

    一張四四方方的畫，幾何的圓形、十字、螺旋形和方形嵌套在一起，形成一幅很抽象的藝術(shù)。

    霍序商打眼一看覺得比洛泱的水平差遠(yuǎn)了，“扔我的后備箱吧?！?/br>
    既然洛泱已經(jīng)不再畫巴洛克風(fēng)，那簡裴杉也沒必要再學(xué)了。

    現(xiàn)在該與時俱進(jìn)，學(xué)學(xué)洛泱的新表現(xiàn)主義，霍序商外行人，不太懂這些繪畫流派，但洛泱畫的肯定是最好的。

    簡裴杉回到家的第二天傍晚，老管家通知他霍序商晚上會回來。

    他寫了一張購物清單，讓司機(jī)買好了食材，系上圍裙扎進(jìn)廚房里準(zhǔn)備晚餐。

    簡裴杉的廚藝很不錯，和霍序商同居之后住在與世隔絕的別墅區(qū)，平時除了來教他畫畫的老師，見不到任何能和他交談的人。

    做菜成了打發(fā)時間的工具。

    霍序商回到家，餐桌上擺滿氣鮮香可口的菜，簡裴杉端著一蠱冒著熱氣的湯，身上的圍裙勾著纖柔的腰身，很有純熟感。

    一點也不像洛泱該有的氣質(zhì)，霍序商卻覺得挺養(yǎng)眼。

    簡裴杉解開圍裙，盛了一碗遞給他，“我燉了杜仲黨參乳鴿湯，你嘗嘗咸淡?！?/br>
    霍序商態(tài)度不驚不喜：“挺好的。”

    “你經(jīng)常在公司里cao勞，這湯補腎壯陽，多喝點對身體好。”簡裴杉坐在他對面。

    霍序商挑眉，這是在暗示什么？

    嚴(yán)修不理解，面對簡裴杉這么一個大美人，同一個屋檐下三年都能坐懷不亂。

    那幫縱情酒色的闊少朋友，都不會理解。

    他們這輩子只見過庸脂俗粉，沒機(jī)會見到極地的白雪，不懂雪的圣潔。

    即便簡裴杉想要了，他也不會碰簡裴杉。

    霍序商擱下湯勺，擦擦嘴問：“藝術(shù)展怎么樣？”

    簡裴杉瞧著他，笑著說：“很有意思，我認(rèn)識了一個人?！?/br>
    霍序商不感興趣，拿起手機(jī)翻閱助理發(fā)來的兩條信息。

    洛泱沒有來紫藤市赴宴，而是出現(xiàn)在相隔千里的玉蘭市。

    最近一位小有名氣的新表現(xiàn)畫家，受邀來到紫藤市的大學(xué)授課。

    “可惜你沒有和我一起去，不然你一定很喜歡?！焙喤嵘紗问滞兄?，真誠地為他惋惜。

    霍序商置若無聞，“我明天要去趟玉蘭市出差?！?/br>
    簡裴杉“哦”一聲，手指卷著頭發(fā)，悠閑玩耍。

    霍序商有條不紊地給他安排日程，“我把教你古典油畫的老師辭了，反正你也不喜歡，那就不學(xué)了。”

    簡裴杉自從住進(jìn)這里，每周四天都有霍序商為他準(zhǔn)備的日程。

    周一學(xué)洛泱畫的巴洛克派油畫。

    周三學(xué)鋼琴，只能彈古典音樂，還必須得是洛泱喜歡的巴赫。

    周五馬術(shù)課，霍序商在后院養(yǎng)了一匹小棕馬，送給簡裴杉的寵物。

    周日不上課，托尼老師和美容師上門保養(yǎng)簡裴杉的頭發(fā)和皮膚，洛泱的模樣不能有任何瑕疵。

    簡裴杉蹙眉不開心，“我不學(xué)油畫，那學(xué)什么？”

    霍序商端著手機(jī)，安排助理買赴玉蘭市的機(jī)票，心不在焉地說：“大學(xué)來了位很有名的畫家授課，你應(yīng)該你感興趣，我讓陳助理安排你去聽一聽。”

    簡裴杉歪過頭看著他，“你陪我去我就去?！?/br>
    霍序商抬頭冷著臉，“我沒有時間?！?/br>
    “那我不去了?！?/br>
    簡裴杉站起來，扭過頭要離席。

    霍序商坐著紋絲不動，語氣一轉(zhuǎn)溫和，“別胡鬧，我還不是擔(dān)心你在家太無聊，又會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