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
“誰給你的膽子喊師姐,你二人還未相識,該喚人家道友,咱們方家子弟出門在外,需有分寸,嚴(yán)謹(jǐn)守禮!” 方才呼聲最高的少年被族中長兄訓(xùn)斥了兩句,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看著宣清。 宣清抬眼看去,此二人衣貌富貴,身著深藍(lán)交領(lǐng)道袍,腰帶用的是江南特有的赤金織錦,應(yīng)是來自江南最大的修仙世家,方家。 聽聞方家有雙子,長子方狩沅,次子方問渠,皆是少年成才,名動一方。 她又將目光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可惜的是她沒怎么入過中原,只聽說過名號響亮的,余下的數(shù)人她便不知了。 她簡單報過名姓,正想詢問此處是何處,那方問渠便鬼使神差地看出她想問何話,朗聲介紹道:“玉清道友,此處正是魔域與妖界的交界之處,虛淵林?!?/br> 她點點頭,又笑問:“那走回去要多久?” 方問渠垂眼瞧著她,少女面容嬌靨,纖長的鴉睫輕覆于雙頰之上,說話也輕聲細(xì)語,一時看得有些癡:“走回去?為何要走回去,回何處去?” 宣清又解釋一遍:“你們繼續(xù)抓捕祟獸,我需得回王宮去?!?/br> 周圍的幾人瞬間錯愕了,方狩沅趕緊道:“道友,你還是在此處與我們等你阿兄罷!” 宣清錯愕地抬眼,爾后從這幾個人嘴里聽見了令人無比震驚的事實。 “你阿兄與我們說,那魔君不日將要閉關(guān),咱們只要繼續(xù)抓捕余下的四只祟獸,帶回仙盟封印便好?!?/br> 說罷,方問渠朝宣清走近一步,眼神明亮,紅潤的嘴唇勾出一抹友好的笑,扇子一打,顯出幾分鮮衣怒馬少年意。 他自小便聽長輩們說,東海蓬萊玉氏之女玉清,自小仙姿玉貌,不到五百歲便已突破玄炁,實乃不可多得的天才。 他原以為,這樣舉世無雙的姑娘,又得族中看重,性子應(yīng)是清冷自傲的,未曾想她笑得那樣親切,眉眼彎彎,言語溫軟,令人心生暖意。 見宣清不曾抵觸他,他心中愈發(fā)得意了,趕緊與她介紹周遭的伙伴,稱呼也從道友變成了姑娘。 “玉清姑娘,那位面無表情的藍(lán)姑娘出自京城的煉器世家殷家,那位是南詔王世子,平日里頗為沉默寡言,不過他的蠱蟲可厲害!” “玄門也來了幾位新弟子,不過他們只有夜中才會出來與我們一起守夜,師妹你知道的,玄門的人就是愛神叨叨的!” 他一面介紹,宣清時不時地嗯兩聲,時不時笑瞇瞇地夸一句師弟你真厲害,認(rèn)的人真多,將他夸得快要上天了。 到了后面,許多人都想同宣清交流,還得先通過他的介紹! 方狩沅看著自家族弟興高采烈的傻樣,嘆了口氣。他還從未見過方問渠這樣殷勤的模樣,不過這兩人相走在一起,看上去倒也相稱。 他暗搓搓地想,不知玉清姑娘可對問渠有意,日后不妨撮合一下,如今的蓬萊玉氏雖然有些落魄,但能教養(yǎng)出這樣優(yōu)秀的姑娘,家底應(yīng)該也不差的…… * 夜間下了些小雨,不好行路,他們又來到一方溶洞,方問渠也終于消停下來,坐到一旁吃飯。 而宣清一直往洞口看,心里仍想著阿兄跟羨魚。 直到夜半她都沒有等到兩人,心里頗有些落魄,她垂頭喪氣地走入溶洞的深處,一個人慢慢地吃干糧,一手捏著凌羲光的布偶,看了又看。 宣清心下有些悵然,原以為還要在王宮呆些時日,就這樣走了,還真有些舍不得他。 她還沒好好看幾眼凌羲光呢。 另一頭,許多人心中本就慕強,見宣清一個人孤單地坐在角落,忍不住想趁著這個機(jī)會哄她開心,與她拉好關(guān)系,方問渠見來的人多,直接自行組織,弄了個勞什子號牌,讓他們一個個排隊進(jìn)去與她說。 最后有個玄門弟子姍姍來遲,手里空空的就想走進(jìn)去,被方問渠一手?jǐn)r住了。 他像只花孔雀一般高傲地?fù)P著下頜,左手‘啪’地打開精致的玉扇,將那玄門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吊著嗓子問:“你來……做什么的?” “阿清想我了?!蹦堑茏娱_門見山地說。 他一說完話,方問渠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心道這些個玄門弟子,說話都這般玄乎又陰森,裝什么呢! 凌羲光抬眼瞧著不遠(yuǎn)處縮成一團(tuán),垂頭喪氣的宣清,心頭發(fā)緊。 那布偶已經(jīng)與她結(jié)契,凌羲光能感知她的情緒,宣清想他,他也很想宣清,從魘境出來之后,他恨不得想拋下所有事物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好好與她說聲謝謝。 他就知道,無論如何,阿清永遠(yuǎn)不會丟下他,永遠(yuǎn)都會選擇他的,這是他與她之間的默契,宣清與他,是永遠(yuǎn)無法被旁人分割的羈絆。 凌羲光不欲跟眼前的少年廢話,嫌棄地別開他的手:“我要進(jìn)去。” “等等等等,你好歹先自報一下身份!”方問渠聲音又高了些。 凌羲光看了看周圍的弟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審視的目光勉強在方問渠身上滾了一圈:“你又是什么東西?” 他很不愉快地想,要不是他在掩蓋自己身上魔氣時費了些時間,也不會遇見這狂妄自大的花孔雀。 “哼,我可是玉清姑娘最好的伙伴!而且,你沒看見么,要跟玉清姑娘說話的人多著呢,你兩手空空,憑什么進(jìn)去,虧我瞧你長得相貌堂堂,氣質(zhì)不凡,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插隊?你還有沒有素質(zhì)!” “去去去,去后頭排隊去,還有二十多位就排到你了,你耐心等等吧!”方問渠很不客氣地給凌羲光塞了一張?zhí)柵?,讓他等在后面?/br> 霎時間,凌羲光攥著手中的號碼牌,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你說什么?” 他很迷惑。 他非常迷惑。 什么時候他見一面宣清還要排隊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 他氣得想笑,同時心頭的妒火噌噌地往上冒。 若不是他不想驚動宣清,他早就將這只鼻子翹到天上的花孔雀的羽毛拔光,再踹翻五里……不,一百里地了,哪里輪得到他說那么多廢話! 有幾個人進(jìn)去同宣清講話,宣清發(fā)出了幾聲輕笑,凌羲光的目光瞬間定在了她的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