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我太感動了,你都沒問我兒子為什么會有男
計劃有變,一家人上完香后跟著聶洪云進了村,家家戶戶探頭來看,竟然還有不少人熱情地跟聶郁打招呼。 “這娃不是聶老大家的郁郁嘛!” “你吃了沒郁郁!” “聶老大回來了??!” “郁郁都有娃了,郁郁好大了?” “哎呀!好倩的女娃!” “娃她媽呢?” …… 寧昭同只聽懂了這幾句,其他的說得太快太密,而且細聽關(guān)中話她會有點想笑。好不容易走過村民聚居的區(qū)域,寧昭同偏頭問韓非:“你能聽懂多少?” 韓非看她一眼:“很少?!?/br> “我也聽不懂,我以為你能聽懂,你在咸陽待得久?!?/br> “我慣常說晉地官話,辯文時用臨淄官話,”韓非覺得她應(yīng)該清楚,但還是解釋了一遍,“秦話近邯鄲口音,我雖能懂,卻不會說。何況兩千年以下,元代四海同音,變化已經(jīng)太大了?!?/br> 寧昭同略有遺憾:“當時應(yīng)該推廣普通話,不然科舉上來的士子到咸陽總受歧視。” 韓非一笑:“十里不同音,沒有強力的傳播工具,效果不會很好?!?/br> “太師說得極是,”寧昭同很沒誠意地夸了一句,換了晉地官話,“聶郁這二叔突然態(tài)度那么好,總不能是被老陳打怕了吧?!?/br> 林織羽聽見熟悉的口音,走近過來,但沒插話。 “不奇怪,富在深山有遠親,”韓非視線掠過周遭的地勢,“何況是血系那么近的親友。” “爸爸是臉皮太薄了,覺得伸手不打笑臉人,換我可能讓老陳他們直接把人按住,然后刨了爺爺就走。” 這話韓非沒跟著說,但沒忍住彎了一下眼睛。 “到時候說不定得我們來唱黑臉了,”寧昭同小小打了個哈欠,“沒事,這業(yè)務(wù)夫人我熟?!?/br> 這下韓非還是笑了,親稔地捏了一下她的臉:“收斂些,孩子還在呢?!?/br> “說什么呢?”崔喬湊過來,“上古漢語?” 寧昭同驚訝:“你怎么知道?” “你連襄陽方言都不會說,法語德語我還是能聽出來的,”崔喬走近了一點,肩膀和她撞在一起,“有空教教我?!?/br> “你學(xué)這干啥。” “以后跟你加密通話,”崔喬眨眨眼,示意了一下薛預(yù)澤,“對他加密。” 薛預(yù)澤差點氣笑:“照你回家的頻率,我覺得我比你先學(xué)會?!?/br> “……那我們比一比其他的吧?”崔喬禮貌提議,“比如誰跟同同認識得早?” 韓非點頭:“可以。” 崔喬一噎,薛預(yù)澤蹭著鼻子輕笑一聲。 寧昭同笑出聲來,一人拍了一下:“差不多得了!” 聶家老四聶巧云一看見這一大群人,驚了一下,而后就是大喜過望:“大哥!大嫂!你們回來了!”然后又回身嚷道:“徐老大徐老二,出來倒水!你們郁郁哥來了!” 后面這句是普通話,平翹舌咬得有點重,聽得出來是因為客人特地改的,平時不怎么說。 徐鳳徐雅一聽這話,驚喜地迎出來:“郁郁哥!” 看著這兩個多年沒見的meimei,聶郁神色緩了許多:“小鳳,小雅?!?/br> 聶巧云帶著兩個姑娘搬凳子出來,一邊招呼一邊心里納悶,心說這一大家子什么基因,長得一個賽一個漂亮。等招呼到場內(nèi)唯一的女人,聶巧云神色微妙了一下,哈哈一聲,問聶郁:“這是你屋里的啊?!?/br> 聶郁笑了一下,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徐鳳還想追問,瞥見徐雅拉了親媽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話,便沒有開口。 等寧昭同拉著林織羽和韓非坐下,一左一右兩張離譜的臉,聶巧云訕訕地回身,心說幸好沒多說什么。 兩口熱茶過后,聶巧云坐到了聶渡云跟前:“大哥,老二說是在達那邊碰到你的,這回來是給達上墳?。俊?/br> 聶渡云慢慢品味著這口家鄉(xiāng)的味道,嘗出一點說不出的酸澀滋味:“我想給達遷宅。” 聶巧云愣住了,而聶洪云一下子站起來:“那不行!” 蘇笙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不是說埋那地方我們大房占便宜,吸你們下面三房的福嗎?現(xiàn)在我們把墳遷走,正該你們發(fā)達了?!?/br> 聶洪云臉色發(fā)青,還撐著道:“你們長房顯貴,你是大哥,把我們拉扯大的,我們看到也高興。你們遷走了,到時候敗了運,這——也是辜負了達的心嘛!” 吳琴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崔青松打她一下,讓她收斂點兒。 蘇笙冷笑一聲:“我們家要敗了運,那就是把不該得的東西還回來,有什么好辜負的?” 聶洪云給聶巧云打眼神,聶巧云裝死,聶洪云有點急了:“你們都把福氣吸走了,現(xiàn)在遷墳” “老二,什么話都讓你說了是吧?”蘇笙打斷他,這下是真來氣了,“怕我們大房吸你們家福氣,當年把渡云趕出來后怎么不給爸挑個好地方?哦,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家都不怕敗運,給你們下頭三個小的一個發(fā)家的機會,這時候你說我們把福氣全吸走了?那既然吸都吸走了,我們把墳遷了你有什么話好說?媽都不葬在這兒,你硬要把爸留在這兒,你是存的什么心吶!” 蘇笙那么多年的老教師,訓(xùn)起人來可不是吹的,眉毛豎起來唬人得很。聶洪云被數(shù)落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咬了兩下牙,心說怪不得媽看不上老大屋里這個,真是個潑婦。 想了想,聶洪云覺得不行,這臉要老三出面才拉得下來。于是緩了神色,也不再理會蘇笙,對聶渡云道:“老三在屋里躺著。” 聶渡云態(tài)度很淡:“腿怎么樣?” “好多年前就走不動了!” “帶去醫(yī)院看看,現(xiàn)在技術(shù)發(fā)達?!?/br> …… 一來一回,聶渡云就是沒進去看看的意思,聶洪云一咬牙,只能說我把老三扶出來。聶渡云沒阻止他,只是看著他背影的眼神又冷了些,蘇笙拍了拍他的膝蓋:“既然來這么一趟,就別顧著臉?!?/br> 聶渡云苦笑:“我是沒想到還” “哎,魯書記,”寧昭同的聲音從后面響起來,帶了點笑,“我還沒來得及跟您打電話拜年問安,您就迫不及待來找我了,實在受寵若驚——怎么,一開年就想我了?” 家里人都看過來,寧昭同左右看了一眼,起身往院子邊上走去。 那邊魯妍也笑吟吟的,話倒是很親稔:“少來這套。我現(xiàn)在跟瀟湘在一起,你在北京還是在外邊兒?” “在陜西。瀟湘是先回家還是直奔你去了?” 秦瀟湘的聲音傳過來:“回家待了兩天?!?/br> 魯妍問:“你去陜西做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問,你是我媽?”寧昭同笑罵一聲,“說出來怕你嫉妒,爺?shù)谖宸啃℃炾兾飨剃?,今兒陪他回門?!?/br> 那邊兩個女人笑聲亂成一團,魯妍連聲道:“你福氣好,你福氣好,我嫉妒也沒用?!?/br> “那還是有用的,他現(xiàn)在在您地盤兒上混,您有機會關(guān)照兩句,好歹是妹夫是不是?” 寧昭同這順著桿子往上爬的勁兒怎么就那么招人呢! 魯妍笑著擺了擺手:“別說這些話。你那小妾我認識,你讓他支持支持我的工作才是正經(jīng)的,我能關(guān)照他什么?” 寧昭同驚訝:“你認識?怎么認識的?” “沉小三兒說的?!?/br> “騙我心不疼是吧?”寧昭同不滿,“他跟你提不到聶郁,老實交代,怎么認識的?” “你怕我搶親?” “那還是有一點怕的。” “有完沒完?”魯妍受不了了,“宋真貞認不認識?” 寧昭同還真不認識:“哪位?” “你自己問你家聶將軍。行了,不跟你說閑話了,我有正事,”魯妍拉回正題,坐直了一點,“任安和跟你什么關(guān)系?” 寧昭同愣了一下:“啊,他怎么了?他是我兒子男朋友的爹?!?/br> 魯妍噎了一下:“你兒子男朋友的爹?你哪兒來的兒子?” “書記,我太感動了,你都沒問我兒子為什么會有男朋友,”寧昭同說爛話,“干兒子,都三十多了,前些日子剛因為作風問題開除軍籍。所以任安和到底怎么了?” 魯妍沒太明白,倒也不急著弄清楚,話說得很坦然:“他犯了點麻煩事,不是他的問題,算是被我連累了。但是我撈他有風險,你要愿意欠我一個人情我就撈,不然我就放他自生自滅了?!?/br> “……媽的,”寧昭同都氣笑了,“憑什么要我欠你人情,不能看在你們領(lǐng)導(dǎo)的份兒上嗎?” “那不行,他欠人情從來不還?!?/br> “他名聲那么差?這不行,我支持你多跟我說說,敗壞一下他的形象?!?/br> “行了,說真的,這事不能拖,”魯妍被逗笑了,但還堅持把話題拉回來,“當時沉小三讓我拉任安和一把,說的是一步閑棋,死活不論。我都離開廣東了,如果你不管,我不會伸手救他?!?/br> “他讓你拉任安和一把?” 寧昭同不知道這事,但想想任安和這幾年的情況,倒也覺得合理。頓了一下,寧昭同走得再遠了一些,調(diào)門放低:“如果我不管,任安和是什么下場?” “冷板凳坐到退休,頂多有些爬高踩低落井下石的,死不了?!?/br> 寧昭同明白了:“我不摻和這些事,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br> 魯妍微微一笑,都有些嘆息意味了:“寧昭同啊,你真是,分寸把握成這樣,你就不嫌難受?” “我只想跟你閑聊,不想升華主旨啊。什么時候掛電話?我男人們都看過來了?!?/br> “行,算我欠任安和一個人情?!?/br> 寧昭同一笑:“我?guī)湍戕D(zhuǎn)達。新年好啊魯書記,有空聚!” 放下手機,寧昭同靜了片刻,看著場中那位被抬出來的聶家老三,辱罵聲聲入耳。 陳承平靠過來:“打完了?!?/br> “打完了?!?/br> “魯妍?” “是。秦瀟湘也在那兒?!?/br> 陳承平點了點頭:“挺好,打好關(guān)系,那咱后十年就不一定要靠聶郁了?!?/br> “……你他媽怎么什么都知道,”寧昭同看他,“又是楚循那兒聽來的?” 陳承平嘿嘿一聲:“我這人嘴緊耳朵靈,誰都樂意跟我聊兩句?!?/br> 寧昭同擰了他一下。 片刻后,寧昭同問:“這傻逼在罵什么?好激動的樣子?!?/br> “哦,詛咒聶郁生兒子沒屁眼兒?!?/br> “?”寧昭同看了聶老三一眼,“那是兒子男朋友要cao心的事兒。” 陳承平輕推她一下,笑罵一聲:“什么錘子話?!?/br> “好了好了,你去幫爸爸罵兩句,爸爸mama不會罵臟的,”寧昭同推他過去,“我還得打個電話?!?/br> “給誰?。俊?/br> 寧昭同一笑:“兒子男朋友的老爹。” 電話剛撥出去,徐雅端了個凳子過來,寧昭同連忙道謝,徐雅紅著臉擺手,轉(zhuǎn)身離開。 寧昭同多看了她一眼,但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沒來得及細想:“親家?!?/br> “寧老師啊!”任安和這句呼喚簡直包含濃情,聽著甚至有點熱淚盈眶的意味,“我——親家,新年好?。 ?/br> “行了,你這人命關(guān)天的,別新年好新年好了,”寧昭同按住他的話頭,“魯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犯事了,算是被她連累的,但她說你犯的事麻煩,她不想撈你。你先跟我說說,是怎么一回事?” 魯妍不想撈他。 任安和眼淚是真出來了,手都在抖:“寧老師,您聽我慢慢跟您說……” 事情不復(fù)雜,但確實是挺麻煩的,因為涉毒。 任安和作為純魯妍系的官員,雖然沒有接觸到魯妍最核心的圈子,但外人看來也是在額頭上刻著魯妍名字的。魯妍那兒鐵板一塊,想給魯妍找點麻煩,那盯著主人欺負狗就是個好方法。 廣東也是毒品泛濫的省,早年甚至有整個村子一起販毒的情況,到如今也是邊境毒品走私最嚴重的地方之一。當然,眾所周知,中國是世界上打擊毒品犯罪最嚴厲的地方,在警方多年辛勤努力下,當年那樣猖獗的景象已經(jīng)不至于了。 不過,正因為打擊力度這么大,公權(quán)的事一旦沾上這個,怎么都洗不脫晦氣。 某天任安和收了個包裹,里面是整整五百萬的現(xiàn)金,嚇得他趕緊去紀委備案,當時魯妍還安慰了他一句。結(jié)果這五百萬是交上去了,紀檢委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小撮冰毒。 而最要命的是,任安和在廣州的宿舍和在潮州的宅子,都檢出了冰毒的殘留。 要不是任家人的尿檢結(jié)果都正常,潮州宅子里也發(fā)現(xiàn)了一點入室的痕跡,任安和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拘留所里待著了。 寧昭同聽到這里,覺得有點蹊蹺:“查出來誰給你寄的包裹了嗎?” “沒有,那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直接把行李箱往門口一扔,也不怕丟了。警方在嘗試做步態(tài)分析,但就算抓到,應(yīng)該也就是個小嘍啰?!?/br> 寧昭同沒說話,眉頭微微地蹙起來。 蹊蹺的不是這個漏洞百出的嫁禍案子,是魯妍的態(tài)度。 被她連累。 算她欠任安和一個人情。 寧昭同懂了,一時都有點氣笑了:“你是不是給魯妍處理過什么重要文件?” 任安和有點茫然:“沒有啊……” 他其實都很少跟魯妍匯報工作,只是偶爾碰見,魯妍會笑瞇瞇地招呼他一句,弄得他常常受寵若驚。 “普通文件呢?” “……好像也沒有,”任安和想了又想,然后有點急,“寧老師,這是不是有人想整魯書記,結(jié)果我遭殃了啊?” 寧昭同笑了一下,有點冷:“不是,這是魯妍通過你在試探沉平莛。” 任安和手抖了一下,差點手機都掉了:“我我我——試探、誰?” 他還有這樣的分量了? 聽起來感覺還……挺光榮的哎。 寧昭同有點煩:她是真不想摻和他們這堆事情,結(jié)果魯妍非要把她拉下水,她還得大過年的上趕著給沉平莛找晦氣。 這女人活得累不累,什么事兒不能明說嗎? 把氣壓了壓,寧昭同道:“這事兒不是魯妍一手謀劃的也是她順水推船的。你別多想了,魯妍走之前還坑你一把,擺明了要把你踢出局?,F(xiàn)在沒有人想撈你,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準備退休吧,放心,死不了。” 任安和哭喪著臉:“寧老師,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你能辦提前退休嗎?” “啊,應(yīng)該能?!?/br> “大概什么時候?” “我正好今年六十,現(xiàn)在就可以提交申請。” “趕緊退,退了來云南住段日子,到時候跟你說?!?/br> “那我能不能申請?zhí)嵋患壨诵??我?/br> “其他事情別謀劃了,兒子的事還沒過,這關(guān)頭扎什么眼,你又不缺錢?!?/br> “……好?!?/br> “行,晚點再說,我再打個電話,”寧昭同捏了捏鼻梁,“安撫好家人,激流勇退不一定是壞事,別生事?!?/br> “是,是,我會好好跟家里人說的,”任安和擦了一把汗,看向周圍坐著的家里人,尤其是含笑的寧瑱,“寧老師,感激你為我們一家人費心!” “掛了?!?/br> “嘟嘟?!?/br> 任安和跟張媚面面相覷,松了口氣,樓強握緊了老婆的手,心里踏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