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在非常極速地衰老。
“主席,我的妻子米琳同志在2016年的六月死于喬孟光之手,喬孟光是孟峽峰的私生子,”黃偉眼底發(fā)紅,笑容苦澀,“這個案子,我跟了快二十年了?!?/br> 沉平莛盯著他,黃偉攜著釀陳的深切悲痛迎上去,那種眼神幾乎讓沉平莛覺得被刺了一下。 片刻后,沉平莛問:“你有證據(jù)?” “我有,但是不夠?!?/br> 孟峽峰在明面上是個無可置疑的好官,一個死了的私生子無論干過什么,只要證明不了是他親自授意,就永遠無關痛癢。 “你確定他能有辦法?” “我不確定,”黃偉已經(jīng)沒有忌憚了,搖頭,“但是我能確定他們有好幾個實驗室,我掌握了其中兩個的地點。其中一個就在中緬邊境,如果能做干凈一點,或許我們能占個先手。” 沉平莛回頭,扔下一句“跟我來”。 六點鐘,魯妍的高聲質(zhì)疑從臨時借用的會議室傳出來,聽到的人都識相地閉上耳朵,匆匆離開。然而幾分鐘后,陳承平?jīng)_過來,一臉嚴峻地對封遠英道:“出血又嚴重了。” 封遠英會意,敲了兩下門,得到準許后鉆了進去。一聽到消息,沉平莛微微變了臉色,快步離開。 陳碧渠朝黃偉示意了一下跟上去,黃偉看著關上的門,和魯妍對視一眼,雙雙沉默下來。 許久,魯妍出聲:“我不知道你們那是多大的計劃,但你們不能攛掇他這么干。” 黃偉不吭氣。 “你們不能這么干,無憑無據(jù)地動孟峽峰,大半個中國都會人心惶惶!”魯妍加重了語氣,“床上躺著的那位無辜,給她陪葬的更無辜!你們該想的是及時止損,而不是報復!” 黃偉面色微微一僵,而魯妍說完這句話摔門而出,攜著怒氣從后門離開。結(jié)果沒想到云南省委的車就停在這里,省委書記原敬安見狀連忙迎上來:“魯妍書記!” 魯妍見到他,神色稍好了一點:“敬安書記,好久不見?!?/br> 原敬安哈哈一笑:“魯妍書記,您這不告而來,實在是讓我惶恐啊。” 魯妍這關頭是真懶得跟他打官腔,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敬安書記不是為我來的吧?” 原敬安沒正面回答:“哈哈,您這樣的貴客大駕光臨,當然是有要事了。” “勸你別在這關頭上去觸霉頭。”魯妍扔下一句話就鉆進后座,司機當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機場離開。 原敬安微微一噎,簡直匪夷所思。 魯妍這個女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什么時候見她這么蠻橫過。 連個介紹都沒撈著,旁邊的副書記有點郁悶,倒也沒表現(xiàn)出來:“看魯妍書記的意思,主席確實在這里。其他不說,這在醫(yī)院里待那么久,我們上去問問,應該不算冒昧吧?” 原敬安看他一眼,搖了下頭:“魯妍這話得聽?!?/br> “那我們就在這里守著?” “工作安排好,守到八點吧?!?/br> “成姨,”崔喬開了口,聲音在空蕩的樓道里四處撞擊,“這就是你那一百萬的結(jié)果?!?/br> 成嬌臉色白如金紙,幾不可聞地叫了一聲小喬,又握住寧和孝的手臂。 寧和孝低著頭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寧和忠有點受不了了,壓低聲音問崔喬:“你知道是什么情況嗎?那一百萬不是什么德里亞給的,那人不是死了嗎?” 崔喬示意崔青松:“爸,你先回去吧?” 崔青松搖頭:“小喬,把你知道情況的說一說吧?!?/br> 吳琴一聽,顧不上瞪成嬌了,忙道:“對!你知道什么快說一說,別讓我們干著急!” “多的我不能說,”崔喬也有點為難,吸了一口氣,“同同現(xiàn)在的情況,是一種實驗的后遺癥。是一種實驗,能激發(fā)人體的潛能,同同是一個難得的實驗個體,德里亞對她做了改造,效果很——我在說什么。” 崔喬懊惱地抱怨了一句,頓了頓,重新組織了語言:“北師大那個案子,她能跟過玄殺了那么多人,就是因為這種實驗帶來的能力。她力氣很大,反應很快,肌rou爆發(fā)力非常強,但后果就是……短命?!?/br> 短命。 成嬌一下子血都冷了,下一秒,旁邊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 而后是一聲,一聲。 寧和孝將額頭一次次撞在墻壁上,很快額角就血rou模糊,寧和忠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拽起來,罵道:“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一個女兒,你就這么一個女兒!之前做什么去了,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 寧和孝被他拽倒,狼狽地趴在椅子上,喉中擠出沙啞的嗚咽。 對啊,他只有一個女兒。 他的女兒那么漂亮,那么優(yōu)秀,卻因為他和妻子的貪欲——他連后悔都不敢提。 成嬌抬手狠狠咬了一下手指關節(jié),帶著滿眼淚光,問崔喬:“……還能治嗎?” 崔喬移開臉,不想看她:“如果我能回答,我就該坐在同同的病房里?!?/br> 一句入耳,成嬌淚如雨下。 她其實有答案。 病房前一波波陌生面孔來來往往,如果誰有辦法,就不會人人一張陰云密布的臉。 這個死丫頭怎么能這么狠心。 讓他們以為被原諒,滿懷期待地來參加她的婚禮,卻讓他們坐在客座,見證她的永別。 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們。 怎么能這么狠心。 兩人的哭聲喑啞如枯木,吳琴罵了一句摔東西起身,崔青松連忙跟上去。寧和忠想拉崔喬沒拉住,跟了幾步就嘆著氣停了下來,看著椅子上哭成一團的二弟和二弟妹。 真他娘的……我cao。 八點鐘,看腎臟出血止不住,寧昭同被推去做了微創(chuàng)介入栓塞,結(jié)果在術中發(fā)現(xiàn)腹腔積血,原因大概率是黃體破裂。 這個排查結(jié)果讓醫(yī)生都有點莫名其妙,出來匯報的時候不免多說一句:“病人昏迷之前完全沒有喊過痛,說明應該不是外力導致的黃體破裂,但內(nèi)源性的破裂出那么多血,實在是比較少見?!?/br> 傅東君忙問:“會有生命危險嗎?” 醫(yī)生耐心解釋:“是常規(guī)手術。我們會先嘗試修復破裂的黃體,但如果破裂程度高,就需要切出黃體,甚至切除整個卵巢……” 沉平莛靜靜聽著,樓梯口卻突然出現(xiàn)一點喧鬧,醫(yī)生止了話頭,惹得傅東君也跟著看過去。 原敬安終于等不住了,帶著整個班子一起上來,想請個安,沒想到正跟研究所的隊伍碰上。 這亂糟糟的實在不像話,何況這群人看到他們還不管不顧地沖過來,實在放肆得過分。有位常委出聲斥責了一句,結(jié)果讓迎上來的警衛(wèi)擠了一屁股,全到邊上去了。 原敬安眉頭一蹙,而薛預澤聽見動靜站起來:“到了?!?/br> “老板,寧老師在哪里?”領頭的是所長王歡,急步過來,根本沒意識到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事,“現(xiàn)在情況如何?” 薛預澤直接讓開:“寧老師在手術室,其他情況你跟大夫交流吧?!?/br> “好的,我是王歡,這位主任怎么稱呼?” 醫(yī)生有點摸不著頭腦:“姓劉?!?/br> “好的,劉主任,手就不握了,我們?nèi)タ纯磳幚蠋煱?,”王歡往后招呼了一聲團隊成員,“可以讓我們進手術室嗎?還是先去你的辦公室?” 劉醫(yī)生尬著一張臉:“那、先來辦公室吧?!?/br> “好的,請您帶路?!?/br> 沉平莛讓開半步,王歡道了句多謝,拎著箱子進了劉醫(yī)生的辦公室。副手按捺著心驚跟了上去,心說小老板這目中無人的毛病怎么越來越嚴重了。 原敬安目睹了一切,那一點不忿已經(jīng)消了大半,同時有些進退兩難的局促。 主席一個人在這里孤零零的守著,給醫(yī)護那么大的面子,估計里面那位不僅身份貴重,而且病情不輕。他們選了這個時候上來,就跟魯妍說的,不一定能討到什么伺候殷勤的好不說,還容易觸霉頭。 好在沉平莛也沒心情這關頭發(fā)作他,示意他過來:“喻顯輝來了嗎?” 原敬安立馬表示自己現(xiàn)在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讓他工作安排好過來一趟,你們就回去吧?!?/br> “是,您稍等?!?/br> 人是見到了,十分鐘就出來了,出了門,副書記小聲問原敬安:“找喻顯輝做什么?” 云南一直是公安工作的重點,加上沉就是云南混出頭的,喻顯輝這個省政法委書記加公安廳廳長在他那里掛個名是沒問題的。但這個時候,他都能看出沉心不在焉的,怎么就突然要找喻顯輝呢。 原敬安搖頭:“要么沒事,要么是大事?!?/br> 副書記樂了:“您這個話,舉重若輕啊?!?/br> 原敬安沒有跟著他嬉笑,想了想,再搖了搖頭,低聲向秘書道:“查一下沉從哪里過來的?!?/br> 秘書問道:“需要查一查病人身份嗎?” “動作別太大。” “是?!?/br> 凌晨四點,寧昭同不明原因內(nèi)臟多發(fā)出血的情況終于暫時停住了,王歡獲得允許進手術室做了采樣,用最快速度送去檢驗。 寧昭同被轉(zhuǎn)入ICU密切看護,但病房外的眾人神色都略顯嚴峻。 雖然都不是什么立即就會要命的大癥候,但這種一直要打開腹腔修修補補的感覺,實在讓人心頭刺痛。 聶郁低聲勸沉平莛:“您去休息會兒吧?!?/br> 沉平莛隔著玻璃看著里面面容蒼白的女人:“再等一會兒?!?/br> 早上七點,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王歡面色嚴峻地把幾張報告放映在屏幕上:“各位請看這幾張圖,從中我們可以看見一個很清晰的對比。相較我們以前掌握的數(shù)據(jù),最直觀的是寧老師的細胞分裂速度有明顯的減緩……” 施歡舉手:“這說明那種改造的效果已經(jīng)在停止了吧?!?/br> “是的,但這不是一件好事情,”看后面坐著幾位外行,王歡很貼心地把原理再講了一遍,雖然措辭上實在有點欠揍,“憑心而論,德里亞的改造就效果而言是非常天才的。他將實驗體身上的細胞增值周期控制在了一個很微妙的水平,也就是說,一種輕微的、甚至有益的全身性癌癥狀態(tài),卻又沒有癌細胞的轉(zhuǎn)移性和侵襲性。細胞增值加快,給實驗體帶來超乎常人的代謝水平,再輔以外在的塑造,就可以得到相當驚人的肌rou能力。這是最基礎的原理,我說清楚了嗎?” 薛預澤提醒他:“說重點?!?/br> 姜疏橫輕輕握住傅東君的手,傅東君低眉,很緩很輕地吐出一口氣。 “好的。但是,現(xiàn)在這種輕微癌癥狀態(tài)消失了,”王歡指了指兩個數(shù)據(jù),“寧老師的細胞增殖速度已經(jīng)降到了比常人還低的水準,除此之外,細胞凋亡的速度也異乎尋常的快?!?/br> 劉醫(yī)生張了張嘴:“意思是,她在衰老?” 王歡搖頭:“是在非常極速地衰老?!?/br> “怎么可能?”魯妍請來的那位國醫(yī)大師忍不住開腔,“人體的衰老速度怎么會短期內(nèi)激增,輻射嗎?” “是的,非常奇怪,就像誰擰開了寧老師身體里衰老的開關,讓她停滯了許久的青春驟然離去……”王歡用了很文學化的語言,若有所思,“就像,氣溫升高,春冰破凍一樣?!?/br> 眾人面面相覷。 許久,蘭霆開口:“有什么辦法停住這種勢頭嗎?” 他甚至都沒有說逆轉(zhuǎn)。 “衰老是一個復雜的生物學過程,如果我對它的機制能有一丁點的了解,我就不該在這里研究寧老師,而是去領諾貝爾獎了,”王歡這人說話是真的一言難盡,一句話出室內(nèi)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但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專業(yè)意見,“先用點Rapamy,再研究一下干細胞治療的可能性吧。” 話音落下,他站起來,示意散會。后座的旁聽者們都沒有動,而沉平莛甚至接過郭源之遞來的東西,在角落里開始處理緊急文件。 十一點鐘,阿納托利到了,他比王歡更不認人,直接穿過一樓道的陌生面孔跟著王歡進了會議室。施歡和蘭霆也跟了進去,但倆人交流用的是俄語,只能在一邊訕訕地當擺件。 十一點半,王歡又叫開會,這次是結(jié)合阿納托利的意見給出目前的治療方案。 “先生們,阿納托利帶來的不是好消息,他曾記錄了九個在改造過后出現(xiàn)不明原因內(nèi)臟多發(fā)出血的實驗個體,其中沒有女性,”王歡頓了片刻,繼續(xù)道,“他使用過RapamyAD ,但都沒有得到什么療效,實驗個體無一例外地在叁個月內(nèi)極速衰老而死?!?/br> 房間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薛預澤問阿納托利:“他們都是成功的個體嗎?我是說,我聽說,這種實驗能得到一個成功的個體并不容易?!?/br> “是的,里維,寧是德里亞最完美的作品,她身上幾乎看不到一點改造的副作用,”阿納托利張開手,“但我的寶貝們已經(jīng)很接近完美了,至少不會因為細胞異常增值長得奇形怪狀的,或許寧向你說過德里亞的珍藏?哦,那真是地獄一樣的地方。” 劉醫(yī)生弱弱道:“你們這個實驗合法嗎?” 沒有人理會他,房間里又回到一片死寂。 許久,沉平莛向阿納托利確認:“叁個月?!?/br> 一張沒見過的面孔,阿納托利看他一眼:“是的,最久的一位堅持了81天,他已經(jīng)非常努力了。” “好,”沉平莛起身,對韓非示意,“先回去安頓好家人,我們還有時間?!?/br> 韓非微微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先生費心?!?/br> 走到ICU門口,韓非示意大家都先回家,寧瑱紅著眼睛站起來:“阿爺?!?/br> “先回家吧,”韓非緩了神色,“玠光和潛月已經(jīng)回去開車了,有什么話,回家里再說。” “諾!” 幾句勸慰,所有人都動起來,唯有林織羽迎上來:“我想起一卦,需要從她身上得一段因果。” 韓非沒有阻攔:“我去跟大夫說,你盡快出來?!?/br> “諾?!?/br> 二十分鐘后,林織羽被洗干凈放進去,大夫就站在旁邊,有些莫名地看著這個穿著裙子的青年人。林織羽盯著她看了片刻,從懷里摸出匕首,大夫一見大驚失色:“你要做什么?!” 林織羽點了一簇指尖火,目光幽幽把他逼退:“且稍候片刻,我不會傷害她?!?/br> 大夫頭暈目眩,一瞬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太久出現(xiàn)幻覺了,否則這個穿裙子的青年人怎么會徒手點出了火——林織羽把匕首塞到寧昭同手里,在自己左邊手掌上切出一道寬闊的傷痕。 鮮血淋漓,攥在手中。 大夫愣住了。 林織羽收回匕首,攏了攏掌心的血,朝大夫輕輕點頭:“有勞。” 坐上韓璟的車,車上每個人都在看林織羽手上的傷口,卻沒有一個人勸慰出聲。離家還有一個彎的時候,林織羽解了口罩,開口:“我需要一個祭壇?!?/br> “好,”韓非道,“搭在后院可以嗎?” “可,”林織羽頓了頓,“請大王為我取一件王后的衣物,祭臺則有勞將軍?!?/br> 韓璟道諾,韓非也應聲。 寧璚出聲:“我能幫什么忙嗎?” “請公主和大公子賜下一點鮮血,”韓璟將車停在陳碧渠后面,林織羽第一個下車,迎上蘇笙懷里的小珍珠,神情微緩:“瓅瓅。” 小珍珠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羽羽,你的手在流血!” “無妨,”林織羽蹲下來,溫聲道,“我想借瓅瓅一點鮮血,瓅瓅怕痛嗎?” 小珍珠伸出小手:“是為了救mama嗎?” “是,mama現(xiàn)在遇到了很危急的情況,”林織羽起身,牽著小珍珠進門,“我們?yōu)閙ama求一線生機。” 蘇笙眼神閃爍,拉了聶郁一下:“郁郁,這……”聶渡云也有點擔心:“這樣行嗎?” “mama,爸爸,大卜不會傷害瓅瓅的,”聶郁嗓子有點啞,低聲勸慰,“現(xiàn)在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大卜有主意,大家好歹能心安一點?!?/br> 心安。 夫妻倆沉默下來,跟著進了門。 沐浴,焚香,韓非親手為林織羽穿上干凈的衣物,見他輕輕擠了擠手上即將干涸的傷口,又溢出一痕淋漓鮮血。 眾人秉燭來到后院,大燈關了,燭光映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幽微至極。 喻藍江似乎有些無措,問韓璟:“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我呆在這兒不會有什么影響吧?” 韓璟搖頭:“大卜沒說什么,應該就沒什么關系。” ----------- ①雷帕霉素 (Rapamy),是一種大環(huán)內(nèi)酯類化合物,最早是從復活節(jié)島土壤中的鏈霉菌中分離出來,被發(fā)現(xiàn)具有抗真菌作用,之后被發(fā)現(xiàn)具有免疫抑制功能,是目前最有前景的抗衰老藥物, ②NAD :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一種據(jù)說可以維持端粒長度的輔酶,能促進基因修復,延緩細胞衰老速度。但有研究表明它可能刺激癌細胞增值。 ③改造原理都是瞎編的,看個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