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售前不管售后，那是流氓行徑。李承乾自覺自己是個好買家，才不干這種事呢。況且四叔可是大主顧，得費(fèi)心點(diǎn)把口碑做起來。畢竟農(nóng)場系統(tǒng)里種子那么多，往后有機(jī)會他都會種的。現(xiàn)在經(jīng)營好口碑，給四叔留個好印象，日后才能長遠(yuǎn)發(fā)展，守住這只大肥羊。

    起初李元吉沒當(dāng)一回事，還挺高興，杜老四拿到的瓜藤跟辣椒因?yàn)楸粔罕荒螅軗p嚴(yán)重，毀在牢里。他正愁怎么避開李淵再弄兩株呢，李承乾居然親自送上門。

    李元吉心底冷嗤：傻子。

    等他聽聞內(nèi)侍稟報，李承乾一路抱著東西入宮，還途遇官員若干，把“四叔喜歡我種的東西，所以他的屬官特意讓人去我莊子上偷”的事情宣揚(yáng)得滿天飛的時候，李元吉?dú)獾弥苯釉伊藘蓚€盆栽。

    我可去你娘的！

    他苦心找替罪羊遮掩真相，撇清自身的事情就此粉碎了個干凈。

    消息從宮里傳到宮外，再傳到世家大族，傳到市井民間。眾人議論紛紛。

    聰明人一眼看穿李元吉的心思，私下竊語。

    “如今朝堂局勢誰看不出來，太子與秦王兩不相讓，爭鋒不斷。自古奪嫡皆是成王敗寇，各憑手段，無怨尤人。若是沖著秦王去，即便是你手段陰狠點(diǎn)也沒什么。但把心思使到一個五歲小孩子的身上，指使旁人半路攔截意欲毀壞小孩子的名聲。嘖，即下作又不夠看?！?/br>
    “何止呢。一計不成再生一計。誰不知道中山王喜華服，嗜美食，愛珍寶，好金玉。齊王明著賠罪，大手筆送去那么多東西，圖的什么？只怕是前腳中山王把東西收了，他后腳就能傳出中山王不敬長輩，威逼討要叔伯價值連城東西的話來?！?/br>
    “華服美食珍寶金玉，哪一樣不奢華。正好借此宣揚(yáng)宣揚(yáng)中山王的性子，什么張揚(yáng)跋扈，喜好奢靡，做派鋪張等等，再借題發(fā)揮一番，中山王這恃寵而驕，目無尊長的罪名就吃定了。”

    “中山王小孩子家家，還當(dāng)他真心實(shí)意喜歡自己種的東西，千金來買呢，特意給他拾掇好，高高興興送過去?！?/br>
    “也虧得有中山王此舉，又剛好被我們瞧見了。小孩子嘴不嚴(yán)，容易套話，我們才能知曉?！?/br>
    “中山王這無意識的一招算不算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

    有人看不上李元吉的手段，有人卻覺得父子一脈，斬草除根，左右不管誰贏，都是不會留后患的。既然日后不會留，如今又何必心慈手軟？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兒子，又得李淵圣寵，當(dāng)然要弄死一個算一個。

    可不論持何種態(tài)度，大家都一致看清了李元吉的“陰謀”，什么屬官不屬官的，誰還記得？

    等李元吉回過神來，局勢已無可挽回，氣怒之下又砸了兩盆盆栽。

    此物誤我！

    李承乾氣煞我也！

    宏義宮。

    李世民心情大好，晚食多吃了一碗，夜間與長孫氏閑聊，言語中掩飾不住的高興：“李元吉處處想著算計承乾，只怕怎么都沒想到，會被承乾擺一道。輸給一個五歲的孩子，我看他這臉往哪兒擱?！?/br>
    長孫氏笑道：“這次承乾也算是誤打誤撞?！?/br>
    李世民挑眉：“就算沒他誤打誤撞，難道我這個當(dāng)老子的還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欺負(fù)？”

    若是沒他推波助瀾，事情會傳播得這么快？

    “我知道二哥為承乾著想，一片拳拳愛子之心?！?/br>
    得到長孫氏的肯定，李世民滿意了，重新聊起李元吉：“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跟后宮走得越來越近，盡學(xué)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技倆。賠個禮還帶心眼子。整得跟后宮爭寵的妃子似的，小家子氣，毫無大丈夫做派。”

    吐槽完，又想起李承乾，嘆道：“我那天聽到他跟行檢說話，似乎真覺得只要對方給得多，什么都能拋卻，半點(diǎn)堅持都無。不行，我得跟陸德明他們說說，好好教教，把他這想法扭過來?！?/br>
    于是數(shù)日后，李承乾屁顛屁顛去上課，在課堂上又聽三位先生講了一堆的故事。其中最有名的當(dāng)屬“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1。

    這故事他夢里也聽過，可太熟悉了。

    故事講完，于志寧微笑著和藹詢問：“兩位對此有何看法？”

    是的，兩位。還有一位便是裴行儉。自打李世民將其正式認(rèn)為義子后，就將他送來與李承乾一起讀書。此前他前往北邙山祭拜先人，落了學(xué)業(yè)，如今歸來自然要奮起趕上。

    與李承乾不同，若說李承乾是“班上的刺頭”，那裴行儉無疑是老師們心目中的乖巧好學(xué)生。

    聽聞先生問話，裴行儉當(dāng)即站起回答：“先生曾教孟子，其曰：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也。今日故事亦是如此?！?/br>
    于志寧笑著點(diǎn)頭，十分滿意，又看向李承乾，眼中飽含期待，還夾雜著幾分鼓勵。

    李承乾言道：“我覺得陶淵明不肯為五斗米折腰是因?yàn)槲宥访滋倭??！?/br>
    于志寧頓住，笑容僵在臉上。

    李承乾繼續(xù)道：“五斗米才多少，為這個點(diǎn)頭哈腰，換我我也不愿意啊。難道我的腰就值這么點(diǎn)？看不起誰呢！”

    陸德明與孔穎達(dá)相視一眼，紛紛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他們教了李承乾兩年，對其早有一番了解。于志寧不同，他“新官上任”不足兩月，保持著滿滿的熱情，雄心壯志，誓要為秦王殿下教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聽此眉頭深鎖，面露不悅：“小郎君這般理解不妥，潛2之傲骨，怎能用金錢衡量？”

    李承乾一臉疑惑：“我沒用金錢啊，我們不是在說米嗎？五斗米確實(shí)少啊。若把五換成五萬，甚至五萬萬……嗯……”

    似乎是覺得五萬萬仍不夠，李承乾繼續(xù)加碼：“再把單位換一下，斗改成石。五萬萬石，先生以為陶淵明會如何？五萬萬石啊。先生算算，那得是多少。夠全國人民食用了。如果是這樣，先生還不愿意折腰嗎？”

    于志寧：……他該說愿意還是不愿意？

    說愿意，與他的初衷不符。可小郎君言明五萬萬石，可活萬民。他再說不愿意，那豈不表示他死守個人氣節(jié)，置天下百姓于不顧？

    見他不說話，李承乾直接當(dāng)他默認(rèn)，雙手一攤：“看，先生也會答應(yīng)，不是嗎？所以歸根結(jié)底，還是五斗米太少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價位。若有人不愿意給你辦事，那肯定是你給的價位不符合他的預(yù)期。

    “這些故事告訴我們，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絕對不能摳摳搜搜。越是精良的馬兒越要喂精細(xì)的糧草，否則馬兒吃不到好的草料，就跑別人家吃去了。

    “就像三位先生，你們愿意跟著我阿耶，肯定是因?yàn)槲野⒁芙o予你們想要的，對不對？我阿耶要是小氣吧啦，這也不給那也不給，讓你們白白替他賣命，你們還愿意嗎？”

    陸德明;amp;孔穎達(dá);amp;于志寧：……這話更沒法接了。

    三人齊齊沉默。多么熟悉的感覺，那種明明知道對方在胡攪蠻纏，一堆歪理邪說，卻每每都能懟得你啞口無言的無奈與無力。

    陸德明孔穎達(dá)暗自興嘆，于志寧懷疑人生，裴行儉瞠目結(jié)舌。

    第23章

    從學(xué)堂出來, 抱春便上前稟報：長孫侍讀與長孫功曹來了。李承乾屁顛屁顛拉著裴行儉過去。

    長孫兄弟是來匯報工作的。長孫家慶教授百姓制作豆皮腐竹的事情基本已經(jīng)告一段落。長孫祥與各大行商胡商的商業(yè)網(wǎng)絡(luò)也初步建立。

    第一批貨物販賣的情況漸漸有了回音，行商與胡商們帶著各色吃法前往各地，還聽取李承乾的建議, 在人們對新事物抱以觀望、躊躇不前的時候，舉辦“試吃大會”。

    結(jié)果顯而易見, 試吃大會的效果顯著，不論是本國還是外邦，豆皮腐竹的銷量都可喜可賀。銀錢收攏回流，楊家村等村子又多了筆收益。

    長孫祥道：“小郎君之前交待我去打探掛面。我問過一些行商，他們走南闖北做生意, 見識的多。但小郎君所描繪的掛面, 他們都說不曾見。胡商那邊我也問了幾個，皆是如此。等前往高句麗倭國等地販賣豆皮腐竹的人回來，我再問問他們所經(jīng)之處的情況?！?/br>
    李承乾擺手：“倒也不用。打聽到這些就夠了。”

    長孫祥應(yīng)道：“是?！?/br>
    呱呱地響聲傳來，李承乾歪頭看去，就見長孫家慶身后有兩個大籠子，剛剛忙著與二人說話, 竟是沒察覺。

    長孫家慶解釋說：“村子里的人聽說小郎君喜歡吃蛙, 特地去抓的。三娃最是賣力。別看他年紀(jì)小, 抓蛙釣蛙的功夫可不比旁人差。他兩個哥哥都干不過他。”

    李承乾疑惑：“他們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蛙？”

    “前陣子三娃問起你, 我說漏嘴了?！遍L孫家慶訕訕摸了摸鼻子，“小郎君不必?fù)?dān)心。村里人多，抓起來并不費(fèi)勁, 也沒耽誤他們多少功夫。他們感念小郎君的大恩，總想著回報，與其讓他們花費(fèi)錢財去買，不如給他們機(jī)會, 讓他們送點(diǎn)別的。這玩意不費(fèi)銀子?！?/br>
    想到那日楊家村送白面rou餡炊餅時的場景，李承乾若有所思般點(diǎn)點(diǎn)頭，高高興興邀請長孫兄弟：“你們都留下來吃午食吧。我上次帶回來的田雞全給常阿榮試做新菜了，沒吃著。好在新菜研發(fā)成果，也不過浪費(fèi)。既然今日又有，也算湊巧，正好可以煮來吃。你們肯定沒吃過。今天可以嘗嘗?！?/br>
    長孫兄弟應(yīng)下，李承乾便讓人把兩籠子田蛙送去廚房。常阿榮也不負(fù)厚望，做了個全蛙宴。

    一道陳皮蛙腿。選用收拾好的蛙腿，用酒蔥姜腌好。陳皮入水泡軟，做成陳皮汁。鍋中油燒到六成熱時放入蛙腿炸至金黃撈出，倒出多余的油，留下少量，將花椒蔥姜并陳皮一起煸香，然后加入炸好的蛙腿，添加適量的鹽、醬油與先前備好的陳皮汁，用小火燜熟轉(zhuǎn)大火收汁，出鍋時撒點(diǎn)胡椒粉。

    一道干鍋田雞。與陳皮蛙腿一樣，先將處理的跳蛙進(jìn)行腌制，再拍上一層薄薄的面粉，炸至微黃撈出。將蔥姜蒜等在油鍋中炒制爆香，放入炸好的跳蛙，加點(diǎn)碎rou醬，炒熟出鍋，撒上蔥花。

    另外還有一道蒜香田雞，一道甲魚燉蛙，一道田雞蛤蜊湯。

    香味四溢。長孫兄弟看得嘆為觀止，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田雞居然能玩出這么多花樣。

    李承乾眉眼飛揚(yáng)：“這算什么，好多東西沒有，只能做改良版的。如今也不是蛤蜊最肥的時節(jié)，這道田蛙蛤蜊湯始終差了點(diǎn)意思?，F(xiàn)在也沒有板栗，不然還能做板栗燒蛙。

    “最可惜的是干鍋田蛙。沒有辣椒，敗筆。等我莊子上的辣椒成熟了，我們就能吃到辣版的干鍋田蛙了。還有口味蛙，麻辣蛙等等。辣椒才是跳蛙菜品的靈魂?！?/br>
    李承乾說得振振有詞，長孫兄弟好奇起來：“聽小郎君這么說，我們對莊子上的辣椒是越來越期待了?！?/br>
    “期待就對了。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到時候你們再來吃啊。我讓常阿榮一天換個口味。”

    裴行儉不客氣道：“你也不怕把長安的田蛙都給吃絕了。”

    李承乾瞇瞇眼：“才不會呢，我能自己養(yǎng)啊！”

    裴行儉：？？？自己養(yǎng)……田雞？哈？

    李承乾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田雞雖能吃，但野生需少吃，且要經(jīng)久蒸煮。這點(diǎn)夢里家人說過，他記著呢。因而他本也沒打算經(jīng)常吃野生田蛙?？赏苓@種美食是絕對不能放棄的。

    吃野生既不安全衛(wèi)生，也不符合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那就養(yǎng)殖?。⊥昝?！

    李承乾握拳：“我們自己養(yǎng)。多養(yǎng)一點(diǎn)，讓他們不斷繁衍，就不怕吃絕了。養(yǎng)殖的田蛙多了，還可以把菜譜賣給醉仙樓，這樣醉仙樓又有新菜品了。”

    長孫家慶一愣：“小郎君很喜歡醉仙樓？”

    “他們家廚子不錯，不比常阿榮差。駱老板靠譜，自從合作后，每回醉仙樓鉆研出新菜品都會送來給我嘗，我若說好，他便將菜譜也留下。他還特意辟了一間包廂專門用來招待我。我可以隨時去吃，還不用給錢。而且他經(jīng)常送禮物給我，幫我搜羅東市西市時興的玩意?！?/br>
    李承乾笑瞇瞇地，對駱老板可滿意了。

    裴行儉挑眉：“你將一品香拉下馬，把醉仙樓拱上去，給他帶來多少利益，你又不拿醉仙樓的分紅，他自然只能用禮物來代替。況且跟你處好關(guān)系，他醉仙樓就等于有了個大靠山，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你確定他不是在巴結(jié)討好你？”

    李承乾完全無所謂：“那又怎么樣？他就算是在巴結(jié)討好我，但做的事不讓我討厭，也沒有仗著我的勢去欺負(fù)人。他懂事，我舒心就好了呀?！?/br>
    裴行儉：……好像也對。

    長孫家慶眉眼彎了彎，暗道：駱老板這一手何止是懂事，簡直太精明了。

    旁人如何感嘆駱履平手段高超，李承乾沒興趣，吃完后，他又進(jìn)入了思索狀態(tài)，琢磨著剛剛的想法。

    田雞養(yǎng)殖是必須搞起來的。如果成功了，他非但可以沒有顧忌地吃蛙，還能獲得系統(tǒng)的養(yǎng)殖獎勵。養(yǎng)羊養(yǎng)雞都能有獎勵，憑什么田田雞沒有？做人不能物種歧視，系統(tǒng)也不行。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guān)系。養(yǎng)殖花的那點(diǎn)銀錢跟代價，他損失得起。

    問題是田雞該怎么養(yǎng)？

    夢里父親是農(nóng)學(xué)家，有自己的實(shí)驗(yàn)基地與實(shí)驗(yàn)田，他去參觀過兩次，大約是因?yàn)槟昙o(jì)太小，啥也看不懂，啥也不明白。況且父親主攻的研究方向是植物基因與遺傳，似乎沒怎么聽他提過動物。

    但父親有個習(xí)慣，只要在家，電視總會放著農(nóng)業(yè)頻道。就算不看也會當(dāng)背景音。他跟著見識了不少新聞。

    新聞里說過如何養(yǎng)殖牛蛙。同屬蛙類，養(yǎng)殖的方法應(yīng)該差不多？

    李承乾仔細(xì)回憶新聞上怎么說。嗯。蛙吃蟲子。蚯蚓、蠅蟲、昆蟲還有小魚蝦都是它的食物。人工養(yǎng)殖除喂養(yǎng)外，還得考慮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要劃分蛙田，修水池，還得挖洞xue、鋪稻草保證它們冬眠。

    李承乾把自己知道的一條條記下來，遣人送去莊子上，讓宋威與醉冬著手去辦。嗯，你說記全了沒有？那肯定是沒有的。新聞上講了一大堆，怎么可能記全乎，能記得這些就不錯了。至于遺漏的，就讓宋威醉冬在實(shí)踐中慢慢探尋吧。

    李承乾十分“想得開”，這種事需要摸索與嘗試，非短時間內(nèi)可見成果。因此吩咐下去后就不管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辦——做掛面。

    別的東西他或許不會，但掛面他可太熟悉了。夢里爺爺說過，他們李家是做掛面起家的，祖上制面的手藝可追溯到乾隆年間。清末民初時家里還有個小工廠呢，雖然后來因?yàn)閼?zhàn)亂毀了，家人依舊仰仗這門手藝活下來，并代代相傳。

    到爺爺奶奶這輩，國家政策轉(zhuǎn)變，他們便開了個家庭小作坊，和面拉面曬面全是一家子齊上陣，親力親為?？恐趭^努力，做出來的手工掛面質(zhì)量好分量足，慢慢在本地打出名氣，小鎮(zhèn)上的粉面店鋪爭相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