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江源不悅道，“我都已經(jīng)滿十四周歲了?！?/br>
    “上次軍區(qū)小學(xué)有老師跟蹤小嫂子，你都稀里糊涂的，最后還是大哥來幫你擦屁股的呢。”江果果一本正經(jīng)道。

    江源一時失語。

    上回紀龍跟蹤寧蕎，他卻連將她先哄回家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因為大哥突然出現(xiàn)，就被紀龍給逃跑了……

    江奇主持公道：“我們誰不要大哥幫忙擦屁股？大哥就別說二哥啦。”

    江果果糾正：“是四妹別說二哥?！?/br>
    “這意思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江奇擰眉，“江果果，你確定自己有好好念書嗎？”

    江果果全班第八的地位怎么能被輕易嘲笑，她皺著小臉，揚著拳頭就去追三哥。

    江源獨自落在后邊，望著他們歡快的背影。

    小小少年的心頭沉甸甸的，仿佛有很多煩惱。

    可這些煩惱，無法訴說，因為這個家里，弟弟meimei和大哥都不是這樣的，如果他愁眉苦臉的，別人肯定會說他矯情。

    江源耷拉著腦袋。

    他不夠聰明，也不夠有力量，有很多事情想做，卻沒有能力完成。

    還有一件令人傷心的事，剛才他提醒過，卻被忽略了。

    小嫂子不記得，是情有可原的，可大哥和弟弟meimei們，似乎也都忘記他滿十四周歲了。

    -

    晚上回到家，江源一頭扎進房間里。

    書桌上有好多課本，他趴在這一堆書本上面，提不起精神。

    房間外的動靜很大，廚房里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是江奇又在大展身手。

    哥哥和嫂子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還沒有回來，江果果把臉蛋貼在江源房間的門上：“二哥，出來玩呀?！?/br>
    “不玩?！?/br>
    “你在里面干什么？”

    “學(xué)習(xí)。”

    江果果嘟囔著：“騙人！”

    江源沒開門。

    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任性了，收起了打人的拳頭之后，他變得很聽話，可也因為過于懂事，時常被人忽略。

    等到傍晚，江源聽見哥哥嫂子回來了。

    弟弟meimei敲房門，他沒去開門，悶聲說自己不餓。

    可房門沒上鎖，江奇和江果果就像兩個小無賴，進屋直接把他給揪出來。

    江源垂著腦袋，不情不愿地出房間。

    江奇已經(jīng)做了一桌子好菜，讓他趕緊去看看。

    江源瞄了一眼，全都是他愛吃的。

    “我不餓?！?/br>
    話音落下，他的肚子很不爭氣，“咕嚕咕?！苯衅饋?。

    江奇和江果果抿著嘴巴偷笑，生拉硬拽地拖著他坐在飯桌前。

    這別扭的心情來得莫名其妙的，江源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誰生氣，低頭拿起筷子。

    “哥哥和小嫂子呢？”他問。

    他剛問完，江珩和寧蕎從屋里出來了。

    今天的他們，對他很溫柔，不僅僅是小嫂子，就連哥哥的唇角都染了笑意。

    到底是餓了，江源很難假裝沒胃口，捧起飯碗。

    他的飯量不小，一口一口吃著，悶聲不響的。

    江珩提起那天在后山的事。

    這么多天了，他頭一回主動提起這件事。

    他說起傅倩然。

    那天是傅倩然告知他，寧蕎去了后山。事后，夫妻倆向傅倩然真誠地道了謝，如今在大院里碰見，彼此之間會微笑問好。

    他還說起部隊里的幾位領(lǐng)導(dǎo)，在寧蕎嚇壞了的時候，身著軍裝的他們，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寧蕎默默地聽著。

    其實第一個讓她安心的是江珩，在千鈞一發(fā)的危急關(guān)頭，聽見他的聲音時，她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安全了。

    聽著大哥的話，江源的記憶也回到那一天。

    他聽得出神，扒拉米飯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最值得表揚的是江源。”江珩說。

    江源差點被還沒咽下的米飯噎住，咳了兩聲，像見鬼一樣的表情。

    寧蕎笑道：“江源的反應(yīng)最快了，知道去報公安。公安趕到大院調(diào)查，后來又聽說我們在后山，這才趕過去。也是因為他們親眼看見整個過程，才能這么快將犯人繩之以法?！?/br>
    江源聽得愣愣的。

    “二哥還催我們?nèi)フ矣姥愿缒?，本來我們不想去的?！苯f。

    “對啊，二哥怎么想到去報公安的？”江奇問。

    “二哥真聰明！”江果果激動道。

    江源的耳根子微微發(fā)熱。

    其實他沒做什么，可哥哥和小嫂子這么一說，功勞仿佛全都被歸在他身上似的。

    他原本因為委屈而假裝硬邦邦的心，變得柔軟了些。

    弟弟meimei時常怪他笨，可也總說他聰明，是他總惦記著當初小紙條上“知情人”那些尖酸刻薄卻假裝是鼓勵的言語，才將身邊人無意識的玩笑話放大。

    他過于敏感了。

    “江源，多吃點?！睂幨w輕聲道，“不過也不能吃得太飽，還有蛋糕呢。”

    “蛋糕？”江源傻傻地抬起頭。

    “過生日，當然要有蛋糕啦！”江果果歪著頭。

    江珩回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裝盒。

    包裝盒打開，是一塊老奶油蛋糕。

    這蛋糕是剛才他和寧蕎一起去糕點店買的，島上的糕點鋪沒有京市的大，糕點種類也不多。

    可這是江源見過最漂亮的老奶油蛋糕。

    蛋糕很小，江果果和江源都很謙讓，眼饞地吞了吞口水。

    江源用手挖了奶油，綿密的奶油味在唇齒間綻放。

    這么稀罕的蛋糕，他吃得很慢，當小嫂子問他是不是有點膩時，立馬用力搖頭。

    江源自己不舍得吃。

    卻愿意和家人們一起分享。

    他去廚房拿了小勺子，將原本就小的蛋糕分成幾塊。

    在要劃出最后一塊時，江珩接過小勺，微微動了動勺子劃下的方向。今天的江源是壽星，他應(yīng)該吃最大塊。

    “應(yīng)該買大一點，可惜糕點店里沒有大蛋糕?！睂幨w遺憾道。

    江源吃得很香。

    他讓奶油在自己的口腔里慢慢融化，抬起頭，看見弟弟meimei和哥哥嫂子臉上溫暖的笑容。

    這不是他第一次過生日。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父親還沒過世，母親還沒離開，當時，他就吃過一塊蛋糕。

    那一直是江源心中最美味的食物。

    然而現(xiàn)在，被替代了。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生日。

    永遠都不會忘記，哥哥嫂子和弟弟meimei們，陪著他，吃了一塊蛋糕。

    其實蛋糕很小，每個人都不夠吃。

    但一家人嘗到的甜，卻是同等份的。

    -

    寧蕎和江珩考慮過后，決定在六月中旬啟程回老家。

    江營長多年的假期都沒用，有很長的探親假。其實寧蕎也想回家多待一段時間，但始終放不下孩子們。

    江家三個大孩子聽著這番話，嘴角往下彎，心中流淌過被深深呵護的溫暖。

    以前大哥經(jīng)常出任務(wù)，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是常事，可他從來都不會放心不下他們。臨出門前，最多只是叮囑他們別打人、別欺負院里小孩、別逃課、別不做作業(yè)……

    只有溫柔的小嫂子，才會真正打心眼里關(guān)心他們仨！

    “冉冉一個人，帶著這么多小孩，還是有點吃力的。她現(xiàn)在唯一的盼頭，就是等我放完假回來，她也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聶園長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了?！?/br>
    弟弟meimei們微微蹙眉。

    情形不對。

    “我們班的小胖和紅旗，特別調(diào)皮，連吃飯都要人盯著。別的小朋友們玩的是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唯獨他們倆，玩老鷹掐小雞的游戲?！?/br>
    “還有團團圓圓，他倆的膽子太小了，還是擔(dān)心他們被欺負都不懂得告狀。”

    “足球賽就在六月底，孩子們準備了好久，都問我能不能在六月底之前趕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