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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衣劫在線閱讀 - 錦衣劫 第73節(jié)

錦衣劫 第73節(jié)

    阿薔捂住腦門呲牙咧嘴喊疼,“什么買賣不買賣的,一個(gè)屋檐下住著,總不能老是冷臉對冷臉,那日子就沒法過了?!?/br>
    “得嘞,煮粽子去,我都餓啦。”

    “知道啦?!卑⑺N沖謝天行做個(gè)鬼臉,端起裝滿粽子的笸籮樂顛顛走了。

    很快,煮好的粽子就擺在了溫鸞面前,生怕她不吃似的,阿薔還細(xì)心的把粽子剝好,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溫鸞吃了一口,鮮香軟糯,的確好吃,可不知怎的,嗓子像被糯米黏住了,上不去下不來的,堵得她有點(diǎn)難受。

    猛灌一杯涼茶方覺得好些。

    “小姐?”阿薔疑惑地看著她,“不好吃?”

    溫鸞搖搖頭,想笑,眼淚卻刷地流了下來,把阿薔嚇了一大跳。

    “我沒事,就是,就是突然很想爹爹和娘親。”溫鸞聲音抖得厲害,說話也語無倫次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好,阿薔,我既無法向他報(bào)仇,也不能愛他。我想走,他絕對不會(huì)放手,天行哥說要帶我去大漠,可我真怕把他卷進(jìn)來。天行哥剛剛的話,聽得我心驚rou跳,我怎么覺得他意有所指?他想干什么?這一樁樁一件件,阿薔,我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阿薔慌忙抱住她,“不怕不怕……”

    她想說高大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diǎn),可世上大概再也沒有人和他一樣,全心全意毫不計(jì)較的待小姐了,干脆跟了他,不也挺好?

    猶豫半晌,這話到底沒說出口,只反反復(fù)復(fù)念叨“不怕”二字。

    夜深了,幾聲鴉啼回響在孤寂的空氣中,高晟披衣坐在案前,面前擺著一頁紙,上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寫得都是謝天行這些日子的行蹤。

    他盯視良久,拿起來,放在燭火上燒了,“收回人手,不必再盯著謝天行?!?/br>
    小安福覺得不妥,但大人說什么,他都是照做的。

    “明天給張府遞個(gè)帖子,看張大人何時(shí)方便,我有事找他?!?/br>
    “您傷還沒好呢!”小安福提醒道,“若是要緊事,不如請張大人過來?”

    高晟擺擺手,“就怕有人太心急,我先探探口風(fēng)?!?/br>
    這話說出來,小安福更聽不懂了,撓撓頭,見大人沒有解釋的意思,便自去準(zhǔn)備名帖不提。

    端午一過,謝天行算著日子差不多了,又去了李記筆墨鋪?zhàn)樱阕愦税肴詹懦鰜怼?/br>
    街角,宋南一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籃子李子,離他不遠(yuǎn)的胡同口,停著一輛馬車。

    他看看謝天行遠(yuǎn)去的背影,提起籃子走到馬車前,說了幾句話,隔著車窗遞過籃子,接過錢,轉(zhuǎn)身踽踽涼涼地去了。

    看起來就和其他小商販一般無二。

    不多時(shí),李掌柜匆匆出門,筆墨鋪?zhàn)与S即上板子歇業(yè),伙計(jì)小石頭收拾利索,離店準(zhǔn)備回家。

    馬車上跳下一個(gè)年輕的姑娘,正是葉向晚的貼身丫鬟書音,她胳膊挎著小包袱,頭上包了一塊藍(lán)印花布,儼然是鄉(xiāng)下丫頭的打扮。

    書音悄悄跟在小石頭后面,走到一處街口時(shí),忽地踉踉蹌蹌摔倒,不偏不倚,正正好撲向小石頭。

    “有人暈倒了!”

    “瞧這臉紅的,中暑了吧?!?/br>
    “快快,抬到陰涼的地方。說你呢,小伙子,趕緊抱起來?!?/br>
    ……

    遠(yuǎn)離熱鬧的地方,宋南一躲在墻角的陰影中,裂開嘴巴無聲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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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那日初見,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個(gè)多月過去, 高晟背后的傷早已愈合,但一到陰天下雨,傷口還會(huì)緊繃繃的疼, 著實(shí)不舒服。

    今天又是個(gè)陰雨天,天上的云攪得霧也似的, 淅瀝瀝的小雨伴著微風(fēng)飄進(jìn)屋子,涼絲絲的, 夏日的煩躁也隨之消散不少。

    高晟坐在窗前,不時(shí)發(fā)出幾聲輕咳。

    門開了,小安福端著藥碗進(jìn)來, 一見這場面就急了,放下藥碗就去關(guān)窗,“怎么坐在風(fēng)口吹涼風(fēng)?劉叔千叮嚀萬囑咐, 不能著涼,不能著涼, 您總是不在意。劉叔費(fèi)了多大勁才給您調(diào)理好身體, 這一年您是反反復(fù)復(fù)受傷又中毒,再不好好保養(yǎng),當(dāng)心又變成之前那個(gè)病秧子?!?/br>
    高晟無奈瞥他一眼,端起藥一飲而盡, 登時(shí)滿嘴苦澀。

    小安福剝了只粽子給他,“壓壓苦味。話說那位大舅爺可真能吃, 才幾天啊,一笸籮粽子就見了底,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搶了幾只, 您還不一定能吃得上。”

    她終究是沒過來。

    高晟看著那只粽子, 只覺嘴里苦味更重, 什么胃口也沒有了。

    “她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小安福低聲道,“要么在屋子里歇著,要么就去后園子走走,氣色看著比之前好些,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停頓片刻,他還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溫jiejie的身子無礙了,大人,接下來您得多替自己想想?!?/br>
    高晟挑眉看他,小安福喃喃道:“我是說,這半年多,您在溫jiejie身上耗費(fèi)的精力比差事上還多,北鎮(zhèn)撫司的事也不大管了,錦衣衛(wèi)更是撂開了手,不大好吧?!?/br>
    “是張家兄妹和你說的?”

    “大家都這么說……盯著您這位子的人可不少?!?/br>
    高晟沉默片刻,“我出去走走”,撂下一句就出了房門。

    “傘!”小安福急急忙忙追出去。

    高晟擺擺手,沒有回頭,就那樣慢慢消失在朦朧的雨霧中。

    櫻花謝了,月季花開得正盛,還未靠近,寂寞的花香就伴著化也化不開的濕氣,霧一般籠罩在他的身子周圍。

    小安福的話絕不是隨便胡說,就在前幾日,張肅也提醒過他,多把精力放在朝堂。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宋家只是跳到明面上來,暗里與他不對付的人不知凡幾,一旦行差踏錯(cuò),落井下石絕不在少數(shù)。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皇上的信任和器重,而皇上之所以如此回護(hù)他,就是因?yàn)樗麤]有私心。

    張肅望向他的眼神滿是擔(dān)憂,“國庫空虛,招安的確可以節(jié)省大筆的軍費(fèi)開支,可你對榆林匪患一直秉持剿滅的意見,如今態(tài)度突然轉(zhuǎn)變,皇上難免會(huì)多考慮幾分。”

    先有他無旨擅自搜查康王皇莊,引起京城皇室的恐慌,皇上不得不安撫一眾皇親國戚,原本打算壓制康王的計(jì)劃也擱置了。

    接著又是他一反常態(tài)提出招安。

    張肅待他和親兒子也差不多了,但骨子里還是把皇上放在第一位的,皇上不問便罷,若問,張肅定不會(huì)隱瞞皇上。

    很多人都知道,他府里多了位大舅哥,皇上只消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招安的主意必定與此人有關(guān)。

    即便招安是個(gè)不錯(cuò)的建議,到底摻雜了他的私心。

    高晟重重吐出口濁氣,目光卻是一頓,停在了不遠(yuǎn)處的湖邊。

    灰色的薄云下,湖面的水氣和細(xì)細(xì)的雨絲交融著,混成了霧蒙蒙的薄煙,天地儼然成了一副水墨畫,溫鸞撐著一把油傘,一襲青衣,緩慢入畫而來。

    她提著裙角,微微低頭,細(xì)步纖纖登上小橋,鳥鳴宛轉(zhuǎn),她抬眸望向樹梢,輕輕笑了一下。

    一剎那,萬物都在此刻有了顏色,柳葉濃翠欲滴,月季艷得逼人眼,陽光都在流云后面笑了起來。

    這個(gè)世界變得沒那么可憎了。

    她突然往這邊看過來,猝不及防的,兩道目光便在空中撞在一起。

    空氣凝固了一瞬,緊接著一陣風(fēng)撲,亂雨打得樹葉噼里啪啦一片山響,柳枝瘋狂攪動(dòng)著湖面,月季花顫抖得厲害,猩紅黛白的花瓣紛紛飄落,鋪滿了冰冷的青石板地。

    雨點(diǎn)沙沙,打得溫鸞的心惶惶然,她從來都不知道,高晟也會(huì)流露出那種表情。

    漆黑的眸子沉靜憂傷,絢麗得宛若陽光下的氣泡,脆弱得一碰即碎,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東西撞進(jìn)她的心里,疼得厲害。

    心臟慌得砰砰直跳,溫鸞急促地呼吸著,忽然覺得,這畫面,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一直都在困惑,高晟究竟什么時(shí)候?qū)λ鹆藙e樣的心思。

    在山東老家兩人幾乎沒有接觸過,她那時(shí)尚未及笄,而且沒多久他全家發(fā)配遼東,或許有好感,但絕對不至于對她執(zhí)念如此。

    后來,一個(gè)在京城深宅大院足不出戶,一個(gè)遠(yuǎn)在遼東千里之遙,怎么想也不可能發(fā)生關(guān)系。

    唯有一次。

    那是大前年的事了,清明前是太上皇的萬壽節(jié),京城熱鬧又喜慶,各地的藩王、封疆大吏紛紛送來賀禮,身為太上皇最信任的重臣,宋家自然忙成一團(tuán)。

    她尚沉浸在喪父之痛中,與府里的熱鬧格格不入,卻不敢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的悲傷,宋南一瞧出來了,便強(qiáng)拉著她出門散心。

    也是細(xì)雨紛飛的日子,宋南一去買青團(tuán),她站在橋上等他。朦朦朧朧的,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順著目光往過去,但見十幾個(gè)侍衛(wèi)在茶攤歇息,說說笑笑的,一時(shí)也分不清誰在看她。

    恰好宋南一回來了,她也就把這事拋在腦后。

    莫非當(dāng)時(shí)是他?

    高晟慢慢走近了,溫鸞低聲問道:“大前年太上皇過壽,那陣子你有沒有進(jìn)京?”

    “有?!备哧傻氖衷诒澈舐站o,“押送賀禮進(jìn)京。”

    果然!溫鸞霍地抬頭,“你就是在那時(shí)候看見我了對不對?”

    高晟微微挑眉,“真不容易,你總算想起來了?!?/br>
    “你分明是見色起意!”溫鸞的聲音很大,就好像急于否定什么,“高晟,這不是一見鐘情,不是喜歡不是愛,你把自己都騙了!”

    “是嗎?”高晟閉了閉眼睛,喉結(jié)上下滾動(dòng)了一下,“見色起意也好,一見鐘情也好,我現(xiàn)在,是愛你的,真真正正,純純粹粹?!?/br>
    溫鸞后退一步,她害怕了,雖然怕什么她也說不上來。

    于是她踏著滿地的花瓣,飛也似地跑掉了,油傘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轉(zhuǎn)。

    上一次她眼中全是別人,壓根沒發(fā)現(xiàn)他,這次倒是看到他了,卻是避之不及。高晟苦笑著,撿起地上那把油傘。

    驚鴻照影,自難相忘。

    自那次偶遇之后,他便開始瘋狂地想念她,想得不得了,甚至幻想著她用喚宋南一一樣的聲音喚他的名字,明知道她愛宋南一愛得要命,還是荒謬地把自己和她擺在一起。

    愛得絕望,絕望地愛。

    哪怕到了今日,他仍然毫無指望地把她拘在身邊,不敢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