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草原之后 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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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yuǎn)低著頭,不敢直視皇帝,兩股卻不住戰(zhàn)栗,知道當(dāng)下已是命不由己,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下來。 “奴才遵命?!?/br> * 大理寺詔獄內(nèi) 陰暗潮濕,哀嚎陣陣,血腥彌漫。 春熙、春草穿著斗篷、掩住了大半張面孔,跟著一名身形修長的青衣男子,一步步邁下臺階,踏走在滑膩冷硬的地磚上。 春草膽子小,身處如此地方,臉色都發(fā)白了,春熙緊緊牽著她的手,兩人走至深處,在關(guān)押司家父子的牢房前停了下來。 “阿楠、侯爺?!?/br> 一雙素潔玉手攀上冰冷的欄桿,對著里頭張望、低喚。 欄桿那頭,聽到動靜的兩道背影轉(zhuǎn)了過來,衣衫單薄,滿臉胡茬,rou眼可見的狼狽和憔悴。 “阿楠、侯爺?!?/br> “侯爺、世子?!?/br> 春熙春草鼻尖泛著酸澀,齊齊道。 兩人瞧見她們,俱是吃驚,“你們怎么進(jìn)來的?” 春草望向身后,“張大人帶我們進(jìn)來的?!?/br> 不遠(yuǎn)處,石門之下,火光耀熠處,男子身量高挑,滿身清正,端肅而立。 是張連。 司澧、司楠用眼神向他表示感激,復(fù)又對著春草春熙問道: “家里一切都好嗎?安兒怎么樣了?” 兩人答道:“都好,一切都好?!?/br> 司澧記掛女兒,“只是不知露露怎么樣了……” 春熙道:“侯爺莫急,我尋著機會入宮一趟,想辦法見司meimei一面,回頭給大家報個平安?!?/br> 司澧、司楠連忙答謝,“好,那就多謝春熙姑娘了?!?/br> 春草見兩人衣衫單薄,連忙取出所帶包裹,塞了進(jìn)去,“這是給你們帶的冬衣,快穿上,這天寒地凍的,別生病了?!?/br> 這牢獄內(nèi)陰濕無比,寒氣直透脊背,犯人又穿的極單薄,很難不生病。 司楠為了不叫她憂心,故作不在意道:“我與父親常年塞外行軍,冰天雪地里作戰(zhàn),早已凍慣了,不會生病的。” 司楠夸夸其說時,唇角早已凍得發(fā)紫開裂了。 他本是想寬慰春熙的,卻不想所言所行,并未如愿奏效,反倒起了反作用。 春草的眼圈唰得一下紅了,淚水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汩汩墜下。 司楠手足無措起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春草隔著鐵欄捶他,“我叫你逞強,叫你逞強?!?/br> 她嗔怪著,淚水卻如開了閘口的江水,止也止不住。 司楠一把捉住她的手,“是我錯了,你別這樣了,仔細(xì)手疼,我不逞強了,這就穿上,好不好?” 說罷,他轉(zhuǎn)過身去,撿起地上的棉衣,著急忙慌地穿在身上,卻是越亂越出錯,弄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一旁的司澧也跟著將衣裳穿上了,一面穿還不忘揶揄自家兒子,“你小子,如今終于有人能治你了?!?/br> 鐵欄外,春熙噗嗤笑出聲來,淚痕猶掛在臉上,哽咽道:“好了,我不生你氣了,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快嘗嘗?!?/br> 司楠最怕女人流眼淚,更別說最心愛的女人了,春草一哭,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聽話,趴在鐵欄邊,大口大口吃著桂花糕,討好似的哄著她:“好好好,我都吃了,都吃了?!?/br> 此舉引得身后的司澧不滿,他吹胡子瞪眼起來,“不孝子,都吃了?不給你父親留兩塊?” 幾人都笑了,眼圈卻是紅的。 不遠(yuǎn)處,垂袖立在拱門下,一言不發(fā)的張連,也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他不由慨嘆,司家父子這苦中作樂的本事,當(dāng)算是絕無僅有了。 不過溫馨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詔獄規(guī)定了探監(jiān)時間,眼下,時間到了。 他不得不走上前,提醒他們。 “兩位姑娘,探視時間到了,某引你們出去吧。” “好。” 春熙、春草應(yīng)了一聲,只得起身離去。 張連提步離去前,湊到欄桿前,與司家父子寒暄了幾句。 “侯爺世子放心,如今全城百姓都在為你們請命,相信圣上很快便會放你們出去?!?/br> 民心如山,圣人也難違,放他們出去,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司楠抱拳作禮道:“蒙張大人相助數(shù)次,我同父親感激不盡,在此拜謝了?!?/br> 司澧亦抱拳正色道:“我兒說的是,承蒙相助,不勝感激?!?/br> 張連回了一禮,道:“侯爺世子高義,全城百姓都替你們奔走,下官也僅僅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不足掛齒?!?/br> 說罷,他湊到鐵欄前,悄聲附耳道: “不過,這幾日的飯食,還請少將軍好好留意?!?/br> 司楠聽了此言,眼神突然變得凝重,再三鄭重拜謝后,目送著張連離去。 * 冬至將近,天氣一日比一日寒涼,北風(fēng)蕭瑟、白雪紛紛。 殿室內(nèi)點了上好的銀炭,帶來融融暖意之余,還不生煙灰,殿門處,一道厚重的縵簾垂落,遮蔽了天光,隔絕了外界的寒涼。 司露被困此處已有月余,終日無人相伴,只有服侍起居、送膳的宮女,會在固定時辰來一趟,再退出去。 除此之外,李景晏命人收走了屋內(nèi)所有銳利之物,以防她自戕或是傷人。 他如此熬著她,是在等她低頭、順從。 這日午膳,送食的宮女再次提著食盒再次走了進(jìn)來,將一道道菜擺置桌上。 昏昏燭影里,司露長發(fā)未挽,慵懶地靠在軟榻里,看著宮女的一舉一動,卻并不作聲,那些宮女例行公事,也并不會與她搭話,她早已習(xí)慣。 不過今日,那宮女的身影卻是讓她越看越覺得熟悉…… 待那人抬起一張臉來,司露更是一下從軟榻上跳坐起來,滿眼的不敢置信。 “春熙jiejie,你怎么來了?” 春熙過來執(zhí)她的手,壓低嗓子同她道:“司meimei,我不好逗留太久,我們長話短說?!?/br> 司露點點頭:“好,我想知道,我父兄怎么樣了?” 這么多時日沒聽到父兄的動靜,她很是擔(dān)心。 春熙如實相告道:“你父兄為了救你,打殺了御林衛(wèi),被陛下關(guān)押在了詔獄,不過你別急,他們不會有性命之憂,滿城百姓都在為他們請命,相信陛下對抗不了民意,很快就能放他們出來的?!?/br> 司露聞此,面露憂色,又牽念起府里的情況,復(fù)又問道: “安兒呢?呼延海莫呢?他們怎么樣了?” 春熙捏捏她的手心,安撫她,“放心,府里如今春草在cao持,沒有亂,也沒有生事,安兒被奶娘帶著,好得很,至于北戎王……” 她頓了頓,說道:“那日他曝露了身份,被侯爺趕了出去,而后就杳無音信了……” 杳無音信? 司露怔了怔。 莫非他是想通一切,回戎國去了…… 也罷,這樣也好,他們司家的事,本就該由他們自己解決,不該想著依靠旁人。 春熙看出她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落寞,柔聲安撫道:“我們大家都非常牽掛你,知道你無恙才能安心。” “司meimei,你沒有受委屈吧?” 司露搖搖頭,報以微笑,讓她安心,“春熙jiejie,我沒事。” 春熙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確認(rèn)她無恙,方才放了心,又提醒她道: “當(dāng)今陛下不是好人,司meimei你務(wù)必小心,且與他周旋著,那怕虛情假意也好,不要沖動,待侯爺他們出獄,定會想法子救你出來?!?/br>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刀鞘鑲嵌寶石,看著像是祖?zhèn)髦铩?/br> “這把匕首,是我貼身之物,如今留給你防身?!?/br> 她將匕首塞在她手中,叮嚀再三:“你記著,千萬保護好自己?!?/br> “好” 司露應(yīng)了一聲,燭火下眸光閃動。 臨別時,春熙眼圈紅了,“司meimei,我必須得走了,再不走恐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司露頷首,目送著她離去。 春熙走后,殿室內(nèi)又只余司露一人。 滿室寂然無聲,唯有更漏滴答。 獨坐一隅,司露腦中不斷回響起春熙說過的話,卻是越想越不對勁。 李景宴為何要這么做? 他不傻,必然知道父兄在民間的聲望,草率關(guān)押勢必會引起民意沸騰,最后不得不再將人放出來。 那他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呢,這分明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事,不會對他的父兄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傷害。 這不是李景晏的作風(fēng)。 若說只是想懲罰一二,那這手段未免太過費力不討好,李景宴不會這么愚蠢。 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要父兄的命,那他會不會…… 是想在牢獄里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