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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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凈詞最近喜歡待在楊翎在長明街的住處,清凈、雅致,聽陣陣松濤,看交相輝映的青燈明月,借此撫平他紊亂的心弦。 手里握著一張照片,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正月十三,迎燈凈詞】 姜兆林的題字,經(jīng)時光沉淀,又渾濁了幾分。 再一次在家里翻了好半天,才將這張薄薄的紙片找到。不知是什么緣故,他總是把她弄丟,要費好大一番勁才能找出來。 他們過往一點一滴的交匯,于他,不過如一抹輕塵般拂過眼梢,卻被她深深鐫刻在心口。 不忍卒讀的信箋也一直被他帶在身上,但梁凈詞沒有勇氣拿出來再看一遍,一閉上眼,字里行間,都是她的“血流成河”。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照片里的兩個人,一個靦腆拘謹(jǐn),一個漫不經(jīng)心。是他們,可能也已經(jīng)不是了。 楊翎回來時,帶著好消息。 一份勝訴文件擺在桌上,她神采奕奕讓阿姨去沏茶。 梁凈詞問分了多少。 楊翎比了個數(shù)。 他又問:“什么時候發(fā)證?!?/br> “可能還要過一個月?!?/br> 梁凈詞笑一笑,說:“恭喜你,mama?!?/br> 視線掃過她手腕的舊傷,問:“現(xiàn)在還覺得疼嗎?” 楊翎說:“只是遺憾,怎么沒早點讓他傾家蕩產(chǎn)。” 梁凈詞起身,看楊翎已經(jīng)裝裱到位,掛到墻上的那篇《蜀道難》。 在他名字的落款后面,是迎燈親手蓋下一個hello kitty的章。 粉粉嫩嫩,跟他的筆風(fēng)絲毫不搭。 看著這個章,好像被那雙天真無邪的眼望著,她抬頭跟他煞有其事地說:“要按一個章才好,我看古代人的字畫都是這樣。你要是沒有的話,我把我的借給你,是一個貓貓頭?!?/br> 彼時梁凈詞順從道:“按吧?!?/br> 她鄭重其事地為他落下這個印章。 又喃喃說:“這樣你會一直記得我吧?!?/br> 梁凈詞只是淺笑說一聲:“你不蓋我也記得?!?/br> 想到她冒傻氣的樣子,他有點想笑,但此刻表情凝重,一點也笑不出來。 像心口被壓了千斤重的石,悶悶的,透不過氣。需要聽她的聲音,等她首肯,聽到和她有關(guān)的事態(tài)有所轉(zhuǎn)圜,他才能夠得到一丁點的釋然。 然而現(xiàn)在,卻像進(jìn)了一個死胡同。 梁凈詞又看向楊翎,她摘下了戴了多年的金項鏈。 他問:“這是結(jié)婚時他送的?” 楊翎說:“是啊,現(xiàn)在金價估計翻了幾十倍,我還在想著要不要賣了?!?/br> 梁凈詞沒給她主意,但看著那項鏈微微出神。 過會兒,他問:“結(jié)婚的話,是不是備個保值的金器好些?!?/br> 楊jsg翎說:“這得看女方需求?!?/br> 他想一想,又問:“城東是不是有個樓盤?” 楊翎說是。 梁凈詞說:“先想辦法拋出去?!?/br> “這會兒難拋,容易賠?!?/br> “不難,價低些也成,賠不了多少。囤太多也有隱患,總想著等一等,最后砸手里了。” 見他這般火急火燎,楊翎揣摩一番:“你這是急著用錢?” 梁凈詞苦苦一笑,也承認(rèn):“再不努力,老婆跟別人跑了?!?/br> 照片被他扣在桌面,梁凈詞閉上眼,想她的一言一行。 不要回溯痛苦,沒有意義。 ——他已經(jīng)忘了他哪一時哪一刻說過這話。 梁凈詞似乎給她講了許多的道理。可人生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課,還是姜迎燈給他上的。 她讀了許多故事,見了許多飛鳥各投林的分別,比他先一步理解、也釋懷了人與人的聚散離合。 可是梁凈詞還沒有。 第64章 c20 梁凈詞還有一些底牌, 和他爸爸有關(guān)的。 見面是在一周之后。梁守行問他想吃什么,他去訂席位。梁凈詞說不吃了,你陪我去動物園走走吧。 父母對孩子, 與孩子對父母,終歸是不同的。 梁守行再對他橫眉冷對, 看不慣他叛逆眉目, 該釋然也要釋然,上火不過一時, 心想著大人不記小人過, 跟自己教出來的兒子沒有什么氣要慪。 梁凈詞不一樣。 他對父親寡言少語,一直以來,新仇舊恨, 繁復(fù)積蓄,只不過他不愛把心底話掛在嘴邊,梁守行就以為那無足掛齒。 學(xué)會寬恕, 學(xué)會冷靜,梁凈詞的心性從不是讓人教的, 可以說, 都是被逼出來的。 那時正值盛夏,天空和樹木都呈現(xiàn)出飽和度極高的色彩, 一路沒提離婚的事,走到園子深處。 梁守行用手掌抵著額,遮太陽,去看企鵝館前面排隊的陣仗, 遙想自己的不耐, 含幾分愧疚說道:“小時候見人多,沒帶你進(jìn)去, 還想看看么?” 風(fēng)流一世的男人,鬢邊也有了雪色,梁凈詞靜靜地看著他。 梁守行笑了:“怎么了,這么嚴(yán)肅?!?/br> 梁凈詞答:“不愛看了?!?/br> 梁守行聲音溫柔下來:“爸爸是不是虧欠你太多?” “我不是小孩?!绷簝粼~打斷他突如其來的煽情,“不必說這些?!?/br> 梁守行笑意克制住,轉(zhuǎn)而問他:“那你,接下來怎么安排?” 梁凈詞坦言:“有結(jié)婚的打算?!?/br> 梁守行一驚:“你媽給你安排了?” 一陣沉默。 “自己找的?”他繼而挑一下眉,詫異漸深。 梁凈詞置若罔聞,忽的提及:“你給莊婷的轉(zhuǎn)賬記錄,我這里有?!?/br> “……” “不止記錄,很多年,能保存的都保存了?!?/br> 梁守行面色沉冷下來,一臉不敢置信。 “你興許從來也沒有瞞天過海的想法,畢竟孩子都生了,這事兒本身就瞞不住。不過慶幸你這些年算計得還算得當(dāng),懂得官場上做人的分寸,沒有得罪小人。有些事沒被捅出來是你的運氣,但一旦走漏風(fēng)聲,毀的或許是梁家的根基?!?/br> “你——” “挺稀奇是不是?我也會存一張這樣下三濫的牌,”見他滿面愕然,梁凈詞冷笑一聲,“如果不是莊婷的兒子,我還想不到這么一出,原來我也有讓你身敗名裂的把柄?!?/br> 盡管只是威脅和警告,又深諳他多半做不出這樣的事,梁守行仍然惶恐地深吸一口氣,皺眉道:“爸爸不理解你這樣的做的理由。” 如果不是不得已,梁凈詞必然不會如此行事狡黠,講話不留白,對他的父親用上有關(guān)證據(jù)的字眼。 “如果你非要理由的話,是因為我恨你?!?/br> 他平靜地說恨,讓梁守行怔忡。 “夠不夠?” “凈詞,我們已經(jīng)沒有半點情分了嗎?” 梁凈詞說:“我不在乎這個姓,不在乎我的父親如何,也不在乎你能給我多少滔天權(quán)勢?!?/br> “多說無益,只要你不去打擾迎燈,從前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br> 梁守行顯然已然遺忘得一干二凈,思索半天:“迎燈?” 他淡淡道:“你聽得懂我的意思。” 動物園里,大人牽小孩,熱熱鬧鬧,成群結(jié)隊。 唯獨這兩個關(guān)系迥異的父子,矗立在微瀾的暖風(fēng)里,靜默無言。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對爸爸說出這樣的話?!贝蚋星榕频臅r候,就開始左一個爸爸右一個爸爸自居。 梁凈詞說:“你想不到的事情很多,我當(dāng)年也想不到,我以為頂天立地的男人,會折磨我二十多年。” 他說著,笑了笑:“人生不就是各種各樣的想不到嗎?出其不意的遇見,出其不意的分別。出其不意的當(dāng)頭一棒——都快成老人家了,就別總想著鉆研是非了?!?/br> 梁凈詞抬手,替父親拈去肩上一根短細(xì)的白發(fā)。 “你有許多的愛,分給許多的人??墒俏抑挥歇氁环莸膼郏橇艚o迎燈的?!?/br> 他說這話時,語調(diào)也柔和下來。 梁凈詞絲毫沒有晚輩姿態(tài),直直地注視著梁守行,“你記住她,記住這個名字?!?/br> “我想起來了,”梁守行不住地點著頭,說著,“想起來是誰了?!?/br> 最終臨別時,梁凈詞問了他一個問題:“給我取名時,為什么改掉我的字輩?” 梁守行還在詫異之中,緩了很久,才低低出聲:“欲得凈土,當(dāng)凈其心。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獌暨@個字寓意很好,不喜歡么?” “很喜歡。”梁凈詞品了品他的用意,微微一笑,說,“就當(dāng)是你留給我最后一件珍貴的禮,不枉我們父子一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