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校(六)
山下停下來,直直看著她,仿佛想搞清楚,她要耍什么把戲,半晌才說,“我不知道你想去的那個地方在哪里”。 “什么?”她睜大眼睛,突然笑起來,很忍俊不禁的,少年人的神韻,接著她慢慢說出九點(diǎn)半的地址。 他看著她帶著笑的眼睛,莫名跟著放松起來,于是問她“為什么要去那個地方”。 他們正走到橋上,風(fēng)有些大,橋也很陳舊,護(hù)欄上都是灰塵,她停下來,夕陽的影子就停在她身上。 “有個人答應(yīng)我,如果在這個地方找到他,就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她看著山下。 “他們拿走我的錢,當(dāng)然要付出代價,只是我盡管知道九點(diǎn)半的位置,但對于是否真的要去找到那個人,仍然有一些猶豫” “在這種地方的,都是些花花公子吧”山下看著腳下的石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很容易猜到,就是那一類,情色場所”風(fēng)把她的校服吹得鼓脹起來,她說得很平靜,好像一種魔力,讓原本敏感的話題變得平常。 “那件事非得他不可嗎”山下盯著她的眼睛。 “不是”她側(cè)過頭,頭發(fā)擋住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但不是他,也只能是另一個‘他’”。 山下動了動嘴,但沒有出聲。 “我在計劃一場出逃,和我喜歡的人”她看著山下,“所以需要一個表面的婚約者來讓他們放松警惕”。 “畢業(yè)后就會和某個‘他’聯(lián)姻,不是在九點(diǎn)半里玩樂的‘他’,也只會是另外一個‘他’” 她看著破舊敗落的橋下的河流,仿佛能通過河流看到大海。 他的神色神色沉寂下來,手不自覺捏緊,想說些什么,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氣氛詭異地沉寂下來。 “誒,相信了嗎?” 她看著山下,溫柔的眼睛瞪大,帶著明媚的笑意。 “我喜歡的人,一定每一秒都想去見他”她說著放下在圍欄上的手,“怎么會在這里和你吹冷風(fēng)”。 很不錯,符合山下對于那所學(xué)校的大小姐們的固有印象。 他一聲不響地往前走。 “生氣了嗎,我請你吃冰淇淋”她在后面走,并不著急,仍像她平常那樣慢慢的,但仿佛連聲音都是笑瞇瞇的。 “在橋上這么冷,不去找你喜歡的人,還吃什么冰淇淋”他咬牙切齒,漆黑的眼睛看著她,但往前走的步子卻停下。 “會去的”她笑瞇瞇地看著他。 “真的有這個人?”他被噎住,沉默一下,從嘴里呼出一口熱氣。 “當(dāng)然有”她正色,但仍像是在騙人的樣子。 但山下的手絞在黑的書包背帶上,還是看著她,下意識問,“誰”。 “這,是個秘密”她拖長尾音,走到山下旁邊看著他。 山下怔愣地看著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陣鈴聲打亂他的思路。 她的眼睛瞬間冷下去,只剩下嘴角仍做出笑的弧度,她拿出厚重的按鍵手機(jī),示意要接電話,走到一邊。 山下靠在橋的圍欄上。 她的電話并沒有講很久,但很慌亂,走過來對他說,“我得走了”。 山下沉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 “明天下午四時,可以在這里等我嗎” “有什么事嗎” “明天下午四時,好嗎”她固執(zhí)地看著他。 他們剛走下橋,停在路邊的車的探照燈就掃過來,刺得山下的眼睛瞇起來。 “久治,記住,我的名字是王嘉卉” 她打開車門,坐上去。 車子很快啟動,透過玻璃車窗,很容易看到坐在后座的男子,輪廓分明,像畫報里的人物。 山下半瞇著眼睛,覺得那個人很熟悉,最后一眼,他看到那個人的校服,和她同樣的校服,和他同樣的校服。 記憶擊中了他, 王嘉卉。 大元電子,王嘉卉,這幾個字通常在艷羨的語氣中被說出來。 汽車的管道噴出尾氣,在司機(jī)簡單的說明,是受王氏夫人的指示,來接嘉卉一同到桐原家用餐之后,車內(nèi)陷入詭異的寂靜。 直到到達(dá)桐原老宅,一路都出奇的安靜,只是下起了小雨,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有一種寒意。 司機(jī)去泊車,嘉卉跟著桐原后面。 宅邸里的花很多已經(jīng)不是時令,卻仍舊開得燦爛,花瓣上帶著雨水,更顯得美麗。 走到拐角,桐原停下腳步,看著落后一截的嘉卉。 “我們單獨(dú)談一下,很快” 她走到桐原旁邊,看著花卉綠植之間時不時有人穿過的石子路,顯然有些緊張。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 他說著就要繼續(xù)往前走,高大的影子擋在嘉卉前面,像一座無法撼動的青山。 “我” 有人的聲音響起,她緊張地抓住桐原的手臂,拉著他從廊下的拐角繞到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