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第48節(jié)
太子心中有些許的慌亂,但故作鎮(zhèn)定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 蕭懷舟其實什么東西都沒有給謝春山留,只是派人給自己送了信,說自己要先跑路了。 太子一下就了悟了蕭懷舟的意思,那就是不想嫁給謝春山,不想與謝春山有任何的瓜葛。 沒辦法,蕭懷舟不愿意的事情,太子也絕對不會強迫他。 甚至只能幫著他去支開謝春山,能拖延些時間便拖延些時間。 蕭懷柔身在太子之位,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必須慎重,他將謝春山帶入宮中,卻不能開口說是為謝春山和蕭懷舟置辦東西。 這等于是間接承認了蕭懷舟與謝春山的婚約。 所以太子絞盡腦汁,終于是在看見院中這一叢青竹之后,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妙計。 “謝道君想要見一見懷舟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嗎?” 謝春山并不是個執(zhí)著之人。 太子拿什么由頭帶他進入皇宮并不重要,即使蕭懷舟并未留任何東西給他,但太子依舊是蕭懷舟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還不了解,在遇到自己之前蕭懷舟的過往是什么模樣。 如今,只要是與蕭懷舟的過去有關,他都想知道。 見謝春山不置可否的點頭,太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今夜要拖住謝春山,哪怕只能拖住一晚上,也可以給蕭懷舟爭取到足夠多逃跑的時間。 “旁邊那座宮殿,就是懷舟小時候在宮里住的地方?!?/br> 太子站在竹林下的身影動了動,迎著謝春山往拐角處的宮殿走過去。 剛才替謝春山打著燈籠的小太監(jiān)壓抑下心中恐懼,急忙揣著燈籠快走兩步,走到二人前方,給二人引路。 不為其他,只因為太子所指的宮殿,便是他們剛才路過的陰森可怖的宮殿。 那個宮殿已經荒廢了許久,從前是皇后娘娘所居住的宮殿。 雖然住著皇后,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真正的冷宮。 君王無寵,無論宮殿距離主殿有多近,也依舊不過是點滴獨坐到天明的寒涼。 蕭帝與皇后之間并無很深的感情,雖育有二子,終究二人之間還是有隔閡,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皇后獨自一人撫育著兩個皇子長大。 這才有了后來的長寧宮之變。 皇后所居的宮殿,便是叫做長寧宮。 蕭懷舟也是自小住在這長寧宮里,一直長到七歲才搬離。 太子蕭懷柔一路帶著謝春山往里走,其實這夜深露重的,平時很少有宮人敢到長寧宮來。 長寧宮鬧鬼一事,太子也是有所耳聞的。 這世上既有修仙之人,就一定有奇妖異鬼。 凡人皆懼鬼,太子也不例外。 可長寧宮這個鬼卻與眾不同。 旁人所害怕的鬼魂,很可能正是他與蕭懷舟日思夜想,卻再也見不到的人。 長寧宮鬧鬼這件事,曾有一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 說是有個小宮女半夜迷路不小心繞到了長寧宮來,卻瞧見長寧宮月色之下站著一個幽幽影子。 荒廢數(shù)年的冷宮,怎么會有人在呢? 小宮女大著膽子上前詢問是何人,卻在靠近的那一刻,看見了此人頭戴鳳冠,身著鳳袍。 那小宮女嚇得立刻尖叫著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著:見鬼了,皇后娘娘出現(xiàn)了。 宮中自皇后離世之后,唯有一個明貴妃獨攬大權。 可貴妃終究是貴妃,不可能穿鳳袍,帶鳳冠。 所以那個小宮女當然會將那道鬼影誤認為是皇后。 這件事情越傳越邪乎,傳到整個宮廷人盡皆知。 但大雍朝與歸云仙府關系微妙,再加上王都之內無法使用法術,數(shù)百年來也確實從未有過孤魂野鬼留戀王都不愿離去的事情發(fā)生。 所以最后蕭帝還是將這件事歸結于那個宮女自己因為走錯了路耽誤了事情,所以胡編亂造了一個不存在的事,是掩人耳目。 自此之后也確實再也沒有人見過那道鬼影,大雍皇宮也一直相安無事,并沒有因為這道鬼影出現(xiàn)任何風波。 謝春山正走到長寧宮門前,太子在他身側將這個故事緩緩道來。 他告訴謝春山這件事,其實是存著私心的。 一來是想要借蕭懷舟小時候所居住的宮殿,強留住謝春山幾個時辰。 二來,便是太子的私心了。 他想知道是否皇城之中真的有那道鬼影,長寧殿里,他日思夜想的母后是否真的存在? 哪怕只是以一片影子的形式……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帶過三清宗的修仙者進來,但那些三清宗的修仙者皆守口如瓶,從他們嘴里一句真話都問不出。 所以蕭懷柔在賭。 賭謝春山一定會因為蕭懷舟生母這件事,告訴自己一些蛛絲馬跡。 他別無所求。 若母后真的還在長寧宮中,往后的日子,他就不算是一個人在這大雍皇都內孤身作戰(zhàn)。 因為他的母后與他同在,與蕭懷舟同在。 謝春山神色淡漠,目光落在長寧宮旁密密麻麻的一片紫竹林上。 剛才路過的時候,他已經能察覺到這里鬼氣森森。 如今真真正正站在這座宮殿門前,入目皆是一望無際的紫竹林。 謝春山可以確定一件事。 這片竹林里有東西。 “我的母后一直很喜愛竹子,所以當時大婚的時候,父皇也曾允許他在自己宮殿里栽種紫竹,小時候我與懷舟最愛在這片竹林里游玩。” 太子毫不顧及提腳往里走,下的提燈小太監(jiān)一個哆嗦,卻也不敢多言,壯著膽子在后面跟。 但不知為何,今日隨太子來到長寧宮卻沒有往日的那般陰森。 小太監(jiān)回頭看著身側仙風道骨的謝道君,心下頓覺一片安靜平和。 奇怪,謝道君的周生好像籠罩著一層撲朔迷離的白霧,那些淡淡的熒光自白霧中緩慢往外發(fā)散,竟有一種讓人心神平靜的作用。 浩然正氣,萬鬼莫侵。 指的便是謝道君吧。 “你可不知道,小時的懷舟有多調皮,他總是會將父皇御賜的美酒偷偷拿竹林來,然后學著話本里的樣子往桌子里灌酒?!?/br> 太子邊說邊用手指著幾個比旁的竹子稍微粗壯些的:“就那幾根,結果那酒啊灌進去沒一會兒就全漏了出來?!?/br> “懷舟不服氣呀,又偷了幾瓶一股腦全灌進去,后來母后的晚宴時間,一壺酒都沒能拿得上宴會,懷舟被父皇和母后狠狠訓斥了一頓?!?/br> 太子描述的很生動,仿佛眼前真的能看見六七歲的蕭懷舟在做這些調皮的事兒。 “后來你猜怎么著?” 他說完之后,扭頭看向謝春山。 玉冠白袍,修身握劍,立于一片混沌的紫竹林前,身姿翩然。 衣袍角落繡著的遠山圖案,在朦朧月色下隨風翻舞,像是一下子就打破了紫竹林的混沌之意。 更重要的是。 或許連謝春山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素來令人高山仰止的謝道君。 竟然笑了。 謝春山注意到太子的目光,平靜轉過來與他對視。 甚至很認真的問道:“后來如何?” 太子被他這副風姿折服,有些愣神回答:“他,他說,下回還敢!” 果然是少年的蕭懷舟,鮮衣怒馬的蕭懷舟。 謝春山清冷的眼眸不自覺染上一抹柔情。 隨著太子的話音落下,忽的從小竹林深處起來一陣風。 落竹莎莎,恍若有人踏葉而來。 可抬頭往竹林深處看卻空空蕩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謝春山輕輕捏住手中長劍劍柄,那道風穿林而出,宮殿的四個檐角下,古樸的青銅鈴在風中搖搖晃晃。 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那銅鈴之中沒有鈴舌! 注意到謝春山的目光,太子語氣變得低沉:“銅鈴的鈴舌在很多年前就被人拔走,長寧宮之變也是因為如此?!?/br> 長寧宮之變。 謝春山從未聽蕭懷舟提起過。 不過這也正常。 前世的少年郎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紈绔不羈的模樣。 此時回想,蕭懷舟似乎一直很樂天,面對自己的時候臉上永遠掛著笑。 無憂無憂,春風得意。 這樣肆意濃烈的少年郎,竟然也會有不能夠觸碰的過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