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第124節(jié)
謝春山卻絲毫不懼。 一柄長劍在手中光華萬千,劍光流轉處,移山填海的力道掀起洶涌巨浪,將入邪的黑甲軍一波一波擋在城門外。 他不可以傷害黑甲軍分毫,因為這些將士每一個以后都將成為蕭懷舟的助力,都將和蕭懷舟一起聯(lián)手共創(chuàng)一個太平盛世。 可他的仙力已經(jīng)透支的差不多了。 所有的化壽丹已經(jīng)全部吃完。 如果說可以看見自己的壽元的話,謝春山一定可以知道,自己或許只剩下一刻鐘的時間了。 可即使只有這一刻鐘,他還是想要為蕭懷舟擋住一波一波不受控制的黑甲軍。 有時候人世間的巧合就是如此的驚人。 上一世他將蕭懷舟棄在城門口,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了萬箭穿心之痛。 如今兜兜轉轉,他竟也面臨了這樣的局面。 直到這一刻,謝春山才明白,當時在城門口最后一眼回望的蕭懷舟,心中有多么的絕望。 他竟曾讓那人陷入這樣的絕境中。 他若可以早來一步,那樣肆意張揚的白馬春風少年,也不會寂寂無名的死在自己的都城城樓之下。 蕭懷舟有多愛這座城池啊,可當大廈將傾的時候,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是無論以后做多少事情都沒有辦法彌補的。 謝春山身形一顫,反手將劍尖撐在地上。 他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差一點連站都站不穩(wěn)。 可那一波一波的黑甲軍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樣層層疊疊洶涌而來,被控制的黑甲軍將士們是沒有絲毫疲憊感覺的。 眼里只有無止境的廝殺。 更重要的是,謝春山曾經(jīng)貼在故里祁背后的一張傀儡符,慢慢開始替代故里祁所有受到的傷痛。 故里祁被一刀砍在了脖頸上,這一刀很疼,流了很多的血。 那些血液順著謝春山黑色的道袍,一點一點滴落在青石磚上,然后變?yōu)楹诩t色的血腳印。 故里祁被一柄長劍穿胸而過,心口處粘連著肋骨皆血rou模糊。 壽命也只剩下一瞬的時光。 謝春山勉力支撐著,連呼吸都覺得費勁。 故里祁所受到的每一道傷都被替身在了他的身上。 故里祁不會死,蕭懷舟也不會死。 真好。 到最后只有他一個人需要消散于天地之間,為自己前世所有的虧欠付出一個該有的代價。 謝春山吃力地撐著長劍,仰頭看向剛剛太陽升起的天際。 紅色霞光灑滿大地,人間正是一片清平模樣。 只是大道無情,他怕是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參透了。 一波一波的黑甲軍手持利刃,將那一人多高的長槍狠狠刺進謝春山的身體,無數(shù)個像樹枝一樣的尖頭從他的背后沖出來。 謝春山指尖微頓,最后一股強大的仙力自他周身上下迸發(fā)而出,綻放成鋪天蓋地的治愈法術,將每一個入了邪的黑甲軍眼中血色全都抹去。 十萬將士,十萬壽元,最后歸為永寂。 披在他身后隨風飛揚的青絲,幾乎是在一瞬間被催成白雪。 一寸又一寸皺紋逐漸從手背爬上眉頭。 謝春山的陽壽盡了。 他嘴角上揚,難得彎曲。 一時間血色彌撒,遠處歸云仙府大殿上供養(yǎng)的本命燈終于燃盡了他最后一絲燈油。 謝長行手握宗主令牌垂眸。 油盡燈枯,最后一點燈芯淹滅在燈油之中,只留下一縷冉冉升起的黑色云煙。 而城門下的謝道君滿身鮮血,閉目合眼,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神情。 原來萬箭穿心如此之疼。 蕭懷舟……好想再回到當年,回到你問我叫什么名字的時候。 —— 一墻之隔,深深宮門后正盯著自己身上傷口極速愈合的蕭懷舟,完全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故里祁……死了?還是同心蠱解了? 恰在此時,一隊黑甲軍踉踉蹌蹌沖進長寧宮,顧亭安下意識要拔劍阻擋,卻見為首的將士丟棄手中兵刃跪地,以額觸地道:“我等均已清醒,還望將軍贖罪?!?/br> “只是,謝道君他,戰(zhàn)死……” 蕭懷舟忽得一陣眩暈,兩側耳朵不可抑制地轟鳴起來,將周遭所有的聲音都隔絕掉。 “誰,誰戰(zhàn)死了?” 作者有話說: 第55章 蕭懷舟聲音顫顫巍巍。 有風路過竹林吹亂一地竹葉翻飛。 兩個耳朵側面巨大的轟鳴聲讓蕭懷舟根本沒有辦法,聽清那個跪地的黑甲兵到底嘴里說的是什么。 誰戰(zhàn)死? 是故里祁還是謝春山。 不,不可能是謝春山。 謝春山怎么可能會戰(zhàn)死? 他可是歸云仙府最令人驕傲的大弟子,天縱奇才,一身仙法無人能敵。 謝春山怎么可能會死。 死這個字從頭到尾在所有人的心中就與謝春山?jīng)]有任何的關系。 誰都不會認為仙門首徒謝春山會死。 而且還是死在普通人的手中。 顧亭安上前兩步扶住蕭懷舟,穩(wěn)了穩(wěn)他的心神:“我們先去城門口看一下,也許是黑甲軍弄錯了。” 太子也接著出聲:“我猜也是黑甲軍弄錯了,他們都是剛剛才受了邪術控制,一時間分辨不清楚也是正常?!?/br> 蕭懷舟也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走的。 也許是被顧亭安駕著到城門口的。 只是往日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城門口,經(jīng)過一場戰(zhàn)役之后完全沒有了人煙。 百姓們倉皇逃到各個小巷里躲避起來,等到戰(zhàn)爭結束也不敢跑出來,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被連累了抓走。 所以巨大的城門口只留下一柄深深插在泥土里的長劍。 蕭懷舟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謝春山的劍。 可長劍周圍什么人都沒有,為余下滿地血跡深深陷入泥土中,好似曾經(jīng)經(jīng)過一場怎樣激烈的鏖戰(zhàn)。 蕭懷舟推開顧亭安扶著自己的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往那柄本命劍身邊走。 等他的手放到劍柄上的時候,才感覺平日里靈氣充沛的本命劍,此刻竟如同一個死物一般,一點兒仙氣也沒有。 蕭懷舟摸著劍柄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好像踩到了幾枚堅硬的物體。 他彎下身,也不顧地上滿是血污,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插入泥土中,指尖勾著斷掉的銅錢線,翻找出了幾枚染滿血污和泥土的銅錢。 黃土之下掩埋的是一柄已經(jīng)斷裂一半的銅錢小劍,這個銅錢小劍蕭懷舟曾經(jīng)在謝春山身上見過。 那是他打賞給謝春山的銅錢。 他分明是為了羞辱謝春山,可是謝春山最后竟然將那些用來羞辱他的銅錢全都串成了小劍隨身攜帶。 甚至還將其中一枚銅錢收斂了他生母的魂魄,以保持神魂不散。 謝春山做了那樣多,那么努力的學著為自己如何去做一個凡人。 卻最終還是人間留不住。 蕭懷舟指尖捏著幾枚染滿血污的銅錢止不住顫抖。 他應該再對謝春山好一點,哪怕只是好一點點。 他在城門口待了整整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無論太子如何派人把他帶回去,亦或者是顧亭安把他扛回去。 第二日清晨,蕭懷舟依舊會一個人悄然出現(xiàn)在城門口。 謝春山的本命劍插在地上,似乎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一般,無論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把那柄劍從泥土里拔出來。 蕭懷舟就那樣站在城門口,站在那柄劍旁守著他的本命劍。 似乎只要是他人不走,謝春山就還有可能會回來。 可是整整三天三夜,蕭懷舟只能眼見著那柄劍逐漸失去所有的靈氣,最后如同死物一般,一日較一日風化。 再多個十天半個月,也許會連這本命劍也跟隨著謝春山羽化。 蕭懷舟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謝春山會死。 就算只是抵御黑甲軍,最多耗盡體力,多磕幾粒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