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戒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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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4月20日, 是日谷雨。 曲開顏錯過了清明祭拜的高峰期,擇了個最清淡小雨的工作日來祭拜父親。 這些年,她向來如此。她不會那些燒紙擺rou的舊名堂,每回來, 只抱束素凈的白花。 今年也不例外。一束最簡單的雛菊, 彎腰置于父親墓前。碑墓空地處, 錯落擺放著各色各樣的祭品,鮮花,香煙,書報…… 唯獨沒看到那瓶黑方威士忌。 等身后傳來一陣清泠泠的腳步聲, 摻在雨幕里, 不值一提。 她永遠這樣, 永遠這么小心翼翼。曲開顏私心看來,也許爸爸和陳適逢就是喜歡她這天生的脆弱感。 是的。即便曲開顏這個年紀這個閱歷冷眼看姜秧穗。她二十歲哪怕三十歲的時候,都絕對輕松憑著她不言不語的冷而靜的落寞感, 迷甚至惑到男人。 事實勝于雄辯。陳適逢把她保護得很好, 一個女人, 到五十歲的年紀都能任意妄為,不談福氣,那也要花光上輩子攢夠的運氣。 看她身后跟著的司機便知道, 陳適逢即便被她掌摑了個那么重的巴掌, 可是夫妻依舊是夫妻。 姜秧穗病了幾日, 昨晚接到開顏的電話,她夜里就張羅了律師以及聯(lián)系銀行那里要取一個保險箱出來。 陳適逢這兩天由著妻子發(fā)了好大一通火, 她再忙匆匆地要出門。陳適逢問她去哪里, 姜秧穗不答。 他便不同意她出門。 姜秧穗冷漠極了,“那么便離婚吧。我能離第一回 , 就不怕別人笑我第二回?!?/br> 陳這才沒轍。只知會了司機陪她去。 姜秧穗恨透他們一個個總想禁錮她的行徑。她干脆挑明了朝陳適逢,“你既然不想留住乘既,那么,我總要替自己的女兒留一條后路?!?/br> 陳適逢痛心疾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留他。是他一心為了開顏要和我割席,秧秧?!?/br> “他說得沒錯。他這樣做也是對的。別人的孩子總歸是別人的,你壓根就沒想過待她好。有了自己的女兒后,你的心就更狠了,你看到開顏只會想到老曲?!?/br> “夠了,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一個關(guān)于他的字。秧秧,我待你還不夠好嘛,??!還是你好了傷疤又忘了疼,嗯?就因為他死了,你又開始憐憫他了,他那些年怎么折磨你冷落你的,你又忘了!死人真是大??!” “對,就是因為他死了。死者就是大。我能說,你就是不能!”姜秧穗幾乎斷喝住陳適逢。 夫妻倆有一時是緘默的,四目相對。 良久,陳適逢只手捏住妻子的下巴,冷而乖張地告訴她,“這么多年,你是算準了我拿你沒辦法,是不是?” 忽而,陳適逢丟開了手。 姜秧穗在他身后告訴他,“當初老曲留給我的,一應(yīng)細項,我都要轉(zhuǎn)到開顏名下去?!痹具@些她是要等到她死,遺囑形式留給大女兒的。 現(xiàn)在老陳和周乘既鬧成這樣,姜秧穗最后一點活絡(luò)的心都沒了。她徹徹底底心死了,盤不活的枯木,再強勉也難逢春了。 陳適逢理所當然,“你自己的東西自然你自己做主。即便你拿我們的東西去給開顏,我也不會說什么?!?/br> 是的,他確實不會說。但也確實沒法平等地愛兩個孩子。 * 公墓山頂上,姜秧穗扭頭打發(fā)了司機,一只手里是個公文包,一只手里是那瓶黑方威士忌。 細雨落在她的綰發(fā)上。粒粒清明。 她也看清了開顏身上穿得這套裙子,是她當年送給她的成人禮生日禮物。 “我以為你不喜歡這條裙子的?!?/br> 曲開顏沒理會母親的話,只是看她手里那瓶黑方。 姜秧穗當著女兒的面,把酒擱到老曲墓前去了。不言不語。 曲開顏也一時難開腔。片刻,她走離了父親的墓前,去到山頂?shù)囊黄盏厣?,落雨天俯瞰白茫茫的城市,山腰上浮云盤桓。 終究是跟過來的姜秧穗先開口的了,“開顏,乘既如果真的離開啟躍,雖然有點可惜,但是我相信他的人品和能力……” “你希望他離開嗎?”曲開顏擎著傘,半轉(zhuǎn)過身問母親。 姜秧穗晦澀不答。 曲開顏煩死她回回這個態(tài)度了,“我和你說話,每次,說真的,我感覺我把我爸從墳?zāi)估锿铣鰜?,都比和你說話利索點?;蛟S,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生的,你告訴我!” “你不是我們生的,是誰生的!”這一回姜秧穗倒是急了,急得反駁她的話,“無論我之后有多對不起你,但是你是我和曲松年的孩子,這點毫無疑問,誰人都不可以質(zhì)疑!” 一向脆而軟弱的人,忽而這么斬釘截鐵,曲開顏心里酸澀卻是受用的。 這個世上,也許父親乃至父輩親緣會懷疑你的血緣。唯獨生你出來的母親,她永遠不會。 母女倆沉默片刻,姜秧穗把手里的公文包遞給開顏,知會她,里頭全是原件,下雨天,還是回去再看吧。 “是什么?” “是當初我和你爸離婚,分割出來的婚內(nèi)財產(chǎn)明細。我已經(jīng)簽過字了,你回頭去律師那里簽字蓋章便能正式生效了?!?/br> 曲開顏并不接,反倒是冷笑,“我爸給你的,你給我干嘛?” 姜秧穗不假思索,“那么,我不給你給誰呢?” “你明明還有個女兒。”曲開顏回回都要說這些慪死人的話。她承認,她回回不好好說話,回回能怎么作踐她怎么作踐她。哪怕這個人是她的母親。好像母親越不發(fā)作,越證明心里是有愧的。否則,憑什么可以忍這么多年。 姜秧穗垂著眸,并不看她。輕飄飄地反駁,“我和你爸的財產(chǎn),我不會留給心扉的。是你的就是你的。” 她再補充解釋,“我知道,也許你心里嘲諷,我都那樣和別人了,還分得了你爸的財產(chǎn)?!?/br> 曲開顏無端冷笑出聲,“我沒有。是你自己多想了?!?/br> “開顏,我十九歲就跟你爸一起了,二十歲生了你。我和他的婚姻可能最后潦倒收場,但是我自問沒有依附你父親過活。他那些年很多寫作的素材、創(chuàng)新,行業(yè)人群的采風(fēng),很多翻譯的校正,商務(wù)上的合同、應(yīng)酬都是我?guī)椭氲?、?lián)絡(luò)的。我陪他的那十年,即便是生活助理也不止這點錢。你姑姑可以唾棄我,但是我不允許我女兒也這么污名化我。” 曲開顏堅定重復(fù)了遍,“我說我沒有?!?/br> 姜秧穗這才落寞含糊一點頭,好像前塵往事已經(jīng)太遠了,遠到她這個年紀只夠應(yīng)付前兩天的事,過去的她早已不記得了。只把眼前她覺得該交代該托付地交涉給對應(yīng)的人。“哪怕你以后跟著乘既去他的城市生活。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br> “你喊他乘既,……,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一刻是私心希望他是陳家的女婿……” “沒有!”姜秧穗聽聞開顏這樣的話,真真誅心般地痛,“開顏,你為什么總是要把我想得這么不堪呢!心扉才多大,你這樣想我……” “因為我就是不喜歡心扉啊?!鼻_顏忽而高了聲,“我不喜歡有這個人的存在。” 母女倆同時陷入漩渦般地沉默。 寂靜后,曲開顏翻包里的煙來抽,她一邊歪頭夾著傘柄,一邊來滑火點煙,吸一口,煙草的氣息跑到雨霧里,攪為一起。 抽煙的人重新啟口,“從你生心扉起,我就徹底沒mama了。”她絲毫不否認,“無論你來我面前多少次,無論你怎樣掏心掏肺對我好,無論你替心扉解釋也好道歉也罷,我都不會喜歡你的,更不會接受你??上?,你永遠不明白我真正的想法?!?/br> 這一刻,姜秧穗也是糊涂的。開顏的意思是她是獨一無二的開顏,mama也要是獨一無二的mama。 可是,mama有了別人的孩子。 上初中那年,寒假開顏和疏桐住一塊,傳染了肺炎。姊妹倆一起住院了。 姜秧穗趕過去,開顏知道m(xù)ama在病房陪了她整整一夜,可是第二天一早,她還是把她趕走了。 不大的三人間病房里,還有一床別人家。開顏任性地對姜秧穗又是摔又是打的,不肯她留下來。 那天,直到姜秧穗淚流滿面地走了,她也沒能明白,開顏到底是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那時候姜秧穗剛生下心扉不久,身子非但沒坐穩(wěn)當,哺乳期,還沾著一身母親自有的奶香氣。 開顏憎恨。她已經(jīng)不需要這樣的母親了。 “你永遠不明白這種感覺。我明明知道舅媽和姑姑未必多把我多視如己出,我明明知道她們永遠對我會有所保留,但是我一點不氣惱她們。因為她們畢竟只是親戚,可是你不一樣,你做再好再多都無濟于事了,你對我再好,我心里也會記著,你對心扉不還是一樣,甚至只會比我更好?!?/br> “事實也是你對她確實比我更好。你別不承認。” 沉默半晌的姜秧穗在二手煙的充斥下,連咳了好幾聲,隨即頭一點,“開顏,我老早忘記你依偎在我懷里撒嬌是什么光景了。我也老早忘記我是怎么把你養(yǎng)大的了。我在你面前,老早就一點母親的成就感都沒了。事實也是,我明明缺失了你生命二十年,憑什么以一個母親來自居了。我知道的。” 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地一回回想起死回生。 現(xiàn)在她知道了,知道當初離婚的時候,女兒為什么義無反顧地選了父親。 因為那個擁抱。 也因為她父親的人格魅力。 “我爸死后,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跟著你,你即便真的拿到撫養(yǎng)權(quán),你要把我怎么安排,帶到陳家去?” “開顏,無論你信不信,當初我動用律師想拿回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是真心的。無奈,你姑姑的手段,她放出那樣的輿論,說我貪圖前夫的財產(chǎn),說我婚內(nèi)出軌人盡可夫。最終,你依舊沒有選我,選擇留在了曲家?!?/br> 曲開顏聽到這樣的話,一時光火,“所以我說你是軟弱無能的,你即便被人騎到脖子上,你依舊忍氣吞聲,怪得了誰!你不還是覺得我有曲家這個后路而已,所以你放棄了,換作是心扉,她無依無靠,你怎么也要把她監(jiān)護回來的!” “是!我軟弱無能的,我始終覺得你有個曲家后路。那我能怎么辦,開顏,顏顏,你教教我呀,我要怎么做,和你姑姑撕破臉?拿著你爸爸的一些證據(jù)去威脅她,那些證據(jù)我早交給曲家了呀,我是那種會備份的人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即便有,我也不會的。因為你口口聲聲不肯跟我,你當著曲家那么一大宅子人不肯要我這個媽,我那時候什么臉面什么心腸都碎了。我空口白牙把你爸的……去公之于眾?我能得到什么,我除了摘不干凈的一身罵名,沒準我還會逼死我自己的女兒!你是那么愛你的爸爸!” “開顏,我要怎么做呢,你教教我!從頭至尾,我沒想到你爸爸會死……”說到破防處,姜秧穗淚如雨下,“我想不到他就那樣死了,他才三十九歲。開顏,我即便和他鬧成那樣,我也沒想過他會死呀?!?/br> “我爸嗑藥了是不是?” “……” “除了嗑藥呢,他還做了什么。當年你們那么和平地離婚了,是因為你拿到了他不軌的證據(jù)?還是陳適逢?” “……” 曲開顏一氣之下,把手里的煙拋了?!皨?,我感謝你為了我為了我爸為了他們曲家,忍下這筆苦楚,但是,我依舊要說你無能軟弱,你有姑姑一分魄力,我們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你總是前思后想的。即便想著我年紀小你舍不得說,這么多年了,你又為什么不說?” “你把你爸看得這么重,沒有你爸沒有曲家你也不能這么多年過實實在在的千金小姐生活。我說了,非但緩和不了我們的關(guān)系,你更會恨毒了我,我知道?!?/br> 是的。曲開顏即便這一刻,她都依舊是不想聽,不想認的。 事已至此,不破永遠不會立。 曲開顏再冷靜不過的神思,“我看到的那個擁抱是你和我爸談妥了離婚的訴求?” 姜秧穗不置可否,片刻,“是陳適逢拿到了你爸吸食毒/品的證據(jù)……” “你和陳適逢……”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開顏,你爸都沒了,我沒什么不能承認的了。我說沒有做對不起你爸的事,是婚姻存續(xù)期間沒有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但是我確實跑神了,我也懂陳適逢的意思。他和你爸十來歲就是朋友,我們第一次見面,陳適逢的表現(xiàn)就有點失常?!?/br> * 十九歲的姜秧穗陪同哥哥去p大進修,認識了文學(xué)院再年輕不過的副教授曲松年。 風(fēng)華正茂的曲教授,某天,他的書案上有枚陰刻的印章,秧秧看不懂,他給她印在手心里,才看懂了上頭的大篆,是曲同二字。 姜小姐一時傻眼了。問他,你怎么有曲同的章呀。 曲教授點頭附和,是呀,我怎么有曲同的章,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